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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刚才的话题。”他吃了一口羊肉说。
“算了吧。”罗京京说,“你就是想让我说我喜欢你嘛。”
“就是这样。”他说。
“可你根本不可能喜欢我,又何必要求我喜欢你?”
“……”他看着她。
“你想要排解寂寞,最好要一个体贴人意的姑娘。我可是一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人。”
“可你怎么能说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你一直爱着一个女孩,这我会看不出来?”
“我爱谁了?”
“杨妮。”
“你怎么知道杨妮?”
“你这人。”罗京京伸出手来刮他鼻子。
“哦。”他笑。他想起她说过他们之间有个杨妮这话的。
“可是我仍然喜欢你。”他委屈地放下筷子。
“也许,你喜欢我。就算你喜欢我吧。但你爱的是另一个女孩。一个人应该跟他所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跟他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可以很多对吗?”
“好吧,”他摊摊手,“就是说,我们不能谈恋爱?”
“除非你的爱转移。”
“姐姐转移到你,你就与我谈恋爱?”
“你这话说得,简直不像话。”两人一齐笑了。
“实话跟你说吧。”罗京京说,“我本来是想跟你好来着。”
“那为什么现在不?”
“有两个原因,”罗京京喝了一口椰汁,“一是我知道你爱杨妮爱得太深,这个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因为我也是一个女孩嘛。一是我有个同事正追我呢,我也得给他机会。”
“他抓住机会了吗?”他急了。
“还没有。不过他就是我们总编的儿子,所以希望还是很大的。”
“你不会是这种人吧?”
“我怎么不会是这种人。人人都是这种人,只是程度有深有浅,机会有多有少。杨妮不也是吗?我看你也是。”
“怎么这么说。”
“我看你,比如说,永远不会去爱一个安徽保姆,但你会爱一个安徽记者。”
“我可没想过。好啦,给我说说海南吧?”
“玩得很开心,认识了很多人。海南很有一些文化人,象韩少功等,在那儿搞文化。我现在觉得那个地方不会成为文化沙漠的。”
“就是这样。”
“以前说香港是文化沙漠,我觉得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对,香港的大众文化,电影呀电视呀流行小说呀流行刊物呀,都要比大陆发达,怎么能说是文化沙漠呢?要说文化沙漠,我觉得任何小地方,像一般的中等城市,所有的县城、小镇,那才是文化沙漠。”
“说得好。”他看着她。
“笑话我呀?”
“哪里,是真的。你说得很有道理的。这里其实涉及到文化的概念问题。说香港是文化沙漠的人,他所说的文化大概是指纯文学、哲学之类的东西。但实际上文化怎么能局限于这些东西呢?再说海南,海南是改革的桥头堡,是市场经济的前沿阵地,只要经济发展,物质生活发达,它的文化也发达。现在海南的一些文化期刊,比其它内地许多期刊都要好,这就是一个例子。”
两人瞎聊一阵,不知不觉把酒和饮料给喝完了,于是又各吃了一碗米饭,结了账走出饭店。风吹在身上,他感到一阵奇妙的冲动,就搂住了罗京京的肩。
“到哪儿去呢?有什么演出?”
“我刚到就问这个,好象跟我交往就是为了这个似的。”
“这是你在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但我真的没这个意思。”
“好了算了,不怪你。不过最近没有什么好看的,过几天倒会有一个看电影的机会。”
“电影天天可以看嘛。”
“那种电影可是天天都看不到的。”
“色情电影?还是反动电影?”
“都不是。”
“那还有什么不能看到的。”他以为她在开玩笑。
“那些第六代导演的电影,是不是没看到过?”
“哦。”他点点头,“什么片子?”
“绝对精彩。是他们群体中唯一的女导演徐珊虹拍的一部类写实影片。”
“第六代导演”现象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人们都还没看过他们的片子,却都已知道了他们。人们知道张元,他拍过《妈妈》、《北京杂种》;知道王小帅,他拍过《冬春的日子》;知道何建军,他拍过《悬恋》;知道邬迪,他拍过《黄金鱼》;知道管虎,他拍过《头发乱了》。可这些影片他们一部也没看过,据说有些已经公映了,可他们仍然没有机会看到有关它们的广告,以至可能已经错过了观看的机会。他们的电影没有给人家看过,他们的名气却已经大得可以了。人们知道张元是什么样一个,人们也知道王小帅管虎他们是怎么拍片的。他记得有一次说到第六代导演的时候,杨妮曾经说:“假如一个群体出了名,你只要加入这个群体,就已经是个名人了。所以许多人专搞组织活动。”
“下次你非得带我去看不可。”
“那现在去哪儿呢?”罗京京说。
“当然是我那儿。”
“不会有企图吧?”
“你得给我出主意,怎样把那些钱化掉。”
“可我还有事呢。”
“还有事!”他大失所望。
“我得赶回去写文章,急着用呢。”
“不会吧?”他不相信。
“哎,骗你的。可到了你那儿,我怕不可收拾。”
“什么意思?”
“我怕两人都控制不住。”
“那不是很好吗?”
“可你有杨妮呢。”
“可杨妮永远不会嫁我!而我确实有和你好的想法。”他说。
“这想法可不健康。”罗京京说。
“有什么不健康的,我不能谈恋爱吗?”
“可你不能和你不爱的女孩谈恋爱。”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话题。说实话,我给搞糊涂了。”
“你应该勇敢地去追求杨妮,而不是把感情寄托到别的女孩身上。好了,我想我还是回去。那个电影嘛,如果能去我会联系你。”说罢,她捏捏他的手,转身对着大街等计程车。他走到她眼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闪烁的眼睛里落下了一颗泪滴。她忽地扑进他的怀里,说:
“好了好了,我不想让自己受委屈。”
直到载着她的那辆红色夏利车消失,他才想起这次见面的目的之一是谈他的画和他的发展。
徐珊虹的《青春》依然是一部“内部放映”片,观众手里拿着邀请函而不是票子前去观赏。罗京京的总编也收到一封,罗京京撒一撒娇,这封邀请函就落到了她手里。然后,在开映前一分钟,她把他也带了进去。
影片一开始他们便吓了一跳,一个戴墨镜的警察忽地从什么地方跃出,直冲他们而来。他们一愣神,他已抓住了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漂亮女孩。那个女孩怎么了?可是影片却不回答他们这个问题,景头转移到一个幽深的胡同,那儿,刚才的那个女孩正在孤单地晃悠。随着女孩的晃悠,他们也情不自禁地晃悠起来,因为银幕上的景象本身也在晃悠。他想这大概就是主观镜头了。然后,他们跟着女孩从胡同走到大街,在大街上晃悠。晃悠一阵,他们看到,女孩仍在晃悠而街道静止了,女孩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着这个城市。打量一阵,女孩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一家商场门口点烟,她立即走上去。接下去,他们看到那个男的跟在女孩身后走。走到一条胡同,突然窜出两个也是约为十六、七岁的男孩,各拿一把刀逼住那个男人。然后,他们看到两个男孩和那个女孩在一个酒店里大吃大喝。以后的事大同小异,总之他们明白了,是讲述一个“坏女孩”的故事。故事并不新鲜,新鲜的是它的表现方法,他们一会儿看到主人公歇斯底里地在大街上穿梭,一会儿看到她在胡同里长时间的不动。有时候整个画面只有女孩的一只巨大的眼睛,有时候一个画面里有数十个景象,万花筒似的。最后一个镜头和第一个镜头一样,给人印象深刻:女孩突然朝他们冲来,拿手里的黑色皮包砸向他们。
据导演徐珊虹说这是根据她自己少女时代的真实经历拍摄而成的。第六代导演的可贵之处就是关注现实。尽管这个现实往往只是他们自己的现实,但比起那些或拍莫名其妙的历史故事或一味图解政治文化的某种概念、从来不拍真实生活的老一些的导演,要好得多。当然,也有人会认为他们的生活也并非就比概念的生活真实,因为它也只是另一种概念的产物而已。但不管怎么样,他觉得,具体的、个人的故事就是比集体的历史的故事真实。他就是不喜欢脱离生活现实的文艺作品,他就是讨厌没有血肉的东西,他就是讨厌有人给他讲人生哲理呀理想主义呀什么的,他就是不明白真正优秀的作品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大家都看到。
“你好象看得入迷了?”罗京京把一筷子面条卷进嘴里说。这时两人在一个韩国餐馆吃面条。
“的确不错,至少有新意。”
“你瞧,年轻的一代都在努力。”
“努力做什么呢?为什么努力?”
“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罗京京说。
“不过是活着得做点什么而已。”突然之间他很悲观。
夏日的黄昏,空气里骚动着不安分。通红的阳光从西边照射过来,使行人仿佛都变了颜色。汽车自行车车声隆隆,来来往往人们忙忙碌碌。站在喧嚣的街头,他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欲念,想抓住什么、拥有什么的欲念。他想起了杨妮,想起了她的笑声、她的异想天开、她的弹性十足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下体已经坚挺起来,他一把搂过罗京京:
“到我那儿去。”
“不去。”
“我想疯狂。”
“一定是想杨妮了。”罗京京说,“我可不想做替代品。”
“你怎么知道我的感情?”他喊。
“我就是知道。”罗京京说。
“好了,就此告别吧,我要回去了。”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径自乱走。不一会,罗京京赶过来,拍拍他的脸:
“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
“我可以陪你,但不能和你做爱。”
他搂住她,感到双眼湿润。
坐车到燕莎商城附近,他们下去,他化八百多元买了个日本产的爱华牌小收录机,买了杨妮的新专辑《姐姐》,然后再打的回清华北门。回到住处,他拿出杨妮的第一盒歌带《被自己的童年当众拎起》,罗京京去自来水笼头前打了两壶水,用“热得快”插上。然后,他们先听了一遍“童话歌曲”,再听《姐姐》。
《姐姐》的曲调是恩雅、王靖雯、朱哲琴那路,适合于表达复杂的内容,使表达的情感可深可浅、可长可短、收放自如。而其中的歌词,每一首都像是一首诗,给他们以反复欣赏长时间玩味的机会,它的出色与美,使人想起崔健、罗大佑和张楚的歌词,而杨妮的又别有洞天,且比他们的更显自由、潇洒。
听完两遍《姐姐》之后,两壶水都已经开了,罗京京泡了两杯速溶咖啡,一人一杯。就这样,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一遍遍地重复放一首他们一致喜爱的名为《追问的彩虹》歌,以把它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