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贾知县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人倒是挺和气的。他对站着的人说:“诸位该坐下的都坐下,不要拿贾某当外人,继续说继续讲,除了有悖我大清律和纲常伦理的,大家畅所欲言,都畅所欲言哈。”
众人都搞不清楚哪些人该坐,哪些人不该坐,相互看了两眼,最后等毕恭毕敬地继续站着。贾知县看众人都没坐,也没再勉强。
贾知县转过头来问仁掌柜:“你贵姓?”
“小人免贵姓仁。”
仁掌柜南方口音太重,贾知县没听清楚,他接着问:“是礼义仁智信的仁?还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任?”
“小人的仁是礼义仁智信的仁。”
“仁掌柜这个姓比我这个姓好。我姓贾,可是有些人却总说这个姓氏不如姓真。真是不可理喻,这些粗人不知道贾还有别的读法,这贾还有买卖人的意思,有句话叫行商坐贾的,不知道诸位是不是听说过?”
一屋子的人都觉得这位新来的贾县令学问真是大,不由得地发出一片啧啧赞叹之声。
贾知县很享受这种氛围,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说:“临城前阵子发生的这事,本官也道听途说过。刚才诸位说的都是不错的,但是也不能乱猜忌,刚才是哪位说梁六爷有作案的嫌疑?”
贾知县往站着的人群中扫了一眼,鸿运楼跑堂的赶紧低垂下脑袋。贾知县接着往下说:“说话是要讲凭据的,梁六爷我倒是听说过,他确实是好人,巡抚大人手下的人当然都是好人了。”
贾知县把头又歪向老赵说:“瞅着你是这茶馆的掌柜的,刚才你说梁六爷不可能杀他兄长这是没错的。但是你不应该说梁五爷的钱多数都是梁六爷给的,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梁六爷给梁五爷银子了?这大清朝的官员有些人胡作非为,但是做官做到县令以上,大多都公正严明,很清白的。”
老赵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然后说后院水开了,就借故去后院提水,溜走了。
贾县令把蒋捕头叫到跟前:“老蒋,我发现茶馆这地方还是应该经常来的,我这趟微服私访就有很多收获,本官觉得你平时没事就应该多到茶馆来转转,了解了解情况。刚才说临城那件案子的时候,我觉得这位仁掌柜的分析就很有道理,这个案子中的翠花很是关键,实在不行,你再去调查调查这个姑娘的下落。”
蒋捕头说:“当初小人也曾经说过调查翠花的事,这个丫头瞅一眼就觉着别扭,从来没见过她说话,就跟个哑巴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听说生性风流的梁五爷想把这姑娘收房做姨太太。我就觉着她跟这案子应该有牵连,可是前任刘知县说没有这必要。大人发话了,小的也不能乱来,如果大人您觉得有必要查,我明天就去办理这事。”
贾知县低下头喝了口茶说:“我回去后考虑清楚再安排吧。”他对旁边站着的仁掌柜说:“麻烦这仁掌柜再继续刚才的话往下来,给我们说说江南那群术士的事,我们听听意见,万一这群人真已经到了临城,我们也好做一些应对之策嘛。”
第14章 石匠()
仁掌柜的知道了这个年轻人是临城的县令以后,开始时有点惊慌失措,他胆战心惊地反复想刚才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听见贾知县让他说江南术士的事,再抬头看看贾知县脸上跟茶馆里所有的人一样充满期待,他这才放下心了。他接着又一想,自己常年来回漂泊在这运河上,临城又是有名的码头,经常在这里停船装货卸货,贾知县当然得罪不起。再说这人年纪轻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没准攀上这个高枝,对自己以后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坏处。
想到这里,仁掌柜轻轻嗓子,继续顺着蒋捕头到之前的话往下说:“我这次从南京出发北上之前,先去了趟杭州,到那里置办些丝绸。杭州的丝绸可是举世闻名的,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有钱家的夫人小姐都很喜欢。”
仁掌柜说到这里,恭敬地对贾知县说:“贾大人,待会小人回船上给大人取些丝绸下来,这批货都是上等货。大人待会带回去给夫人做几套衣服。”
贾知县听完以后,赶紧摆摆手说:“哪里哪里,仁掌柜风里来雨里去地做生意也不容易。朝廷命官当向上报答皇上,往下体恤百姓,哪有随便收你的东西的道理。再说,贾某出身也是寒门,平生最恨贪官污吏,老仁呀,继续你的故事,丝绸的事不用再提了。”
仁掌柜听到这里,不由地竖起大拇指称赞说:“贾大人真是两袖清风呀,临城有您这有的好官,实在是临城百姓的幸事。”仁掌柜这么一说,茶馆里的人也跟着啧啧赞叹。贾知县很是享受这种状态,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朝左右拱拱手。
仁掌柜接着讲他在杭州经历。“今年江南闹割辫子党,最早是从杭州德清开始的,那时候正好我去德清置办丝绸,都让我赶上了……”
仁掌柜带着伙计到了杭州以后,还不得丝绸上市的时节,杭州市面上的的丝绸不多,都是头年的旧货,称心的花色就更少了。仁掌柜知道这些丝绸不适合京城达官显贵夫人小姐们的胃口,她们的口味刁得很。
仁掌柜只好带着他的伙计去德清碰碰运气,德清在杭州北边六十里,地方虽说不大,但那里的人家家户户都种桑树,养蚕。没准这个时候的德清能有更好的丝绸。
到了德清以后,仁掌柜和伙计刚到旅店住下,他们听说了一件发生在当地的稀奇古怪的案子,这事闹得整个德清都人心惶惶。
那段时间南方雨水勤些,接连几天雨水,再加上年久失修,德清东城墙的水门和城桥都坍塌掉了。
城桥塌掉,城里城外的出入不方便。德清的知县姓阮,这位阮县令想德清百姓之所想,急地方百姓之所急,他听说城桥坍塌以后,赶紧着急忙慌地派手下的人去打听哪里有修桥的能工巧匠,抓紧请来把城桥修利索,以便百姓出城入城。
阮知县派的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干这活的工匠。有的石匠过来看了看就摇了摇头走了,说护城河里的水太深,没法打桩,没法打桩这活就没法干。要想干活得再等两个月,等雨季过后,护城河的水位往下降降就差不多了。
阮知县是个急性子,心里容不得事。城桥坍塌有碍出行不说,断壁残垣一片还有碍观瞻,再说上司万一哪天来到德清,其他三个门不想走,非要走东城门的话那该如何?阮知县觉着事态严重,等不了两个月,他吩咐手下无论如何也得找人尽快把城桥修利索了。
手下的人跑断腿,磨破嘴,满世界地打听哪里有能修桥的能工巧匠。工夫不负有心,他后来终于打听到离德清不远的仁和县有个姓吴的石匠。这个吴石匠手艺好得很,被尊为鲁班转世,方圆几百里都知道他。如果吴石匠都修不了的话,那这活谁也干不了。
阮大人听说以后很是高兴,他赶紧派人去请吴石匠。说来也巧,正好那阵子吴石匠也正在家闲着,手头也没有什么活,他便跟着阮知县派的人到城东门看了看。看完以后,吴石匠信心满满地说这活能干,但工钱得多些。
那人回去给阮知县送信,把吴石匠说的话报告给阮知县听。阮知县很高兴,对吴石匠说:“只要赶快修好桥,工钱没问题。”
县衙跟吴石匠谈妥以后,吴石匠就回了仁和县的家里。第二天,他便带着几个帮手和土地扛着锅灶,卷着行李来到德清的东城门口。他们在城门口支起锅灶,搭好帐篷,准备修坍塌城墙和桥。
刚下过雨,护城河沟满壕平的,水太深,在护城河打桩很困难。吴石匠果然不同凡响,名不虚传。这个看似很难的技术性问题没有难住吴石匠,如同有神仙在背后保佑吴石匠似的,他带着几个徒弟忙活了不到几天,河里的桩子楞是打好了。打好了桩子就能干活了。
桩子打好以后,吴石匠很高兴。他拿出几吊钱叫一个徒弟进城买了些肉,沽些酒回来,辛苦了这么多天,打算好好庆祝庆祝。
天傍黑的时候,吴石匠跟他的徒弟收了工,然后几个人在帐篷外面边吃边聊。有个能说会道的徒弟就趁机讨好他:“咱们师傅就是厉害,护城河里这么多水,神仙都没办法的事,咱们师傅就这样稀松平常地解决掉了。莫说这浙江省,就是偌大的大清国这片土地上,恐怕也找不到比咱们吴师傅在技艺高超的。”徒弟们都随声附和,然后纷纷站起来给吴石匠敬酒。
吴石匠多喝了几杯,舌头根子发硬,听不得别人夸奖,一听到誉美之词就兴奋,一兴奋说话也没个遮拦。
他等徒弟们敬完酒,吃了几口菜,然后故作玄虚地对徒弟们说:“你们晓不晓得,咱们打桩的时候,老夫我可是调来各路鬼魂来帮忙,在这深水中打桩,单靠人力是完不成的。”
徒弟们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吴石匠先趁着酒劲说了一番自己非凡的过往。当初他刚入行做石匠,有一天,他正在西湖边上修桥,过来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见了他以后就双手合十,说吴石匠天赋秉异,只要拜他为师学些法术,将来定能称王拜相。吴石匠听了以后,心驰神往,每天叮叮当当地打磨石头,整天一身臭汗,到了年底也攒不下几个钱,所以和尚一说,他就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和尚走了。
和尚带着他到了老和山,教他画符、叫魂之类的法术。说到这里,吴石匠呷了口酒忧伤地说:“可惜,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喝酒,怎么戒都戒不掉。后来师傅很生气,就把我逐出山门了。还有几个师兄师弟也被赶出来了。可惜了,如果我不贪杯的话,早就大富大贵了。”
吴石匠的几个徒弟也感觉怪可惜,有人给吴石匠又斟满酒。吴石匠边喝酒边摇摇头说:“我下山的时候,老和尚觉着过意不去,我在山上跟他这么多天,他也觉着有缘,临走前教给我叫魂的法术。”
吴石匠喝了口酒,然后摇了摇头说:“莫以为这修桥补路是粗糙活,有时候得象女人绣花一样仔细。你们打桩时只知道使着蛮力抡铁锤砸桩,确没注意老夫我的一个细节。”
“师父,到底是什么细节呀?”
吴石匠喝得有点多了,但还是意犹未尽,他惺忪着眼睛,端起酒杯又呷了一口,然后让徒弟们把脑袋凑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说:“每次打桩前,我都会先在木桩子顶上贴上张白纸,那可不是一张空白纸。那纸上写着活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当你们喊着号子,抡起大锤砸木桩子的时候,我老吴就暗自念动咒语,如此一来,那些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白纸上的人就会被窃取精气,给大锤平添一股神力。有了这些魂儿帮忙,多难打的桩都不在话下。”
几个徒弟听完以后顿时觉着脊梁骨发凉,腿肚子打颤,都怕的要命,不敢言语了。吴石匠喝光了酒杯里的剩余的酒,然后趁着酒劲说以后最好谁也别得罪他,谁要是得罪了他,他就把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打桩的时候就贴上去,用大锤使劲砸,砸完以后,得罪他的人轻的生病,重的一命呜呼。
吴石匠说完以后,踉跄着站起身来,然后晕头转向地回帐篷睡觉去了。
吴石匠神叨叨地说了这么些话,把他的一个小徒弟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