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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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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的左手与他的右手重叠时,他的笑容,比天空里所有的光芒还要灿烂。

他的手,结实而温暖,而她,唇边泛起从来都没有过的愉悦的笑。

那一刹那,她明白了,那所谓的对男人的排斥症状为何会在他出现后消失。

他出现之前,她认为所有的男人都不值得赋予信任,肮脏至极。

他出现之后,她认为并不是这样,她还可以信任男人,她信他,信任他,只是信任他,无条件信任他。这时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不重要了,值不值得信任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值得她信任。

纪双双的眼眸再次看向薛枫握着她的手,那种坚定的安稳,让人心安。

薛枫握住纪双双柔软的手,十指紧扣,指间略略用力,带她踮脚而离。

他会一直记得,要时刻带她。

月儿弯弯勾在树梢上依依不舍,将屋檐砾瓦成双的影子拖曳,竟是无比契合。

林中,寂静。

赫凡坐在磐石上,闭气。

左手摸索着自己胸口四大穴位,右手持银针。

长针扎入他的四大穴位,像稍松了口气,刚刚明显的浑身颤抖,趋缓。

只有一瞬间的迟疑,他闭上了眼,把右手所持的另外几根银针缓缓地移向头顶,深深地转入。

黑血自他的眼角,嘴角,汩汩流出。

“天啊!凡,你怎么了?”一道红影携风而来。

赫凡不予理会,面不改色地拔针,将针丢弃,而后举止缓慢地用手绢将眼角,嘴角流出的黑血一点点拭净。

“你的动作还真快。”虽然他毫不意外。

“你倒好,无影无踪个几天,做个记号,让我找,我就屁癫屁癫地来找你,你竟还说风凉话!”薛枫将手中提着的热烫新鲜豆汁扔给他。

赫凡准确无误地接住,在这么大的作用力下,豆汁仍一点都没从豆壶中淌溢出来。

阳光暖暖地,洒了满地。

薛枫说,“江南不能久呆了,那个人已经找到这里。”这些天,市街上贩子卖的动物全在笼子里乱窜,就是征兆。

赫凡不说话,喝着薛枫买来的豆汁。

薛枫挑眉,“很奇怪,你消失的这几日,街上的小乞儿竟然没挂牌子寻人了,这样看来,莫非……你消失的这几日就是去救那个病患?”

赫凡还是不说话。

薛枫急了,瞪他,“赫凡,你别给我装死,装深沉成吗?!”

赫凡将手中的瓷壶放下,他说,“我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薛枫震住,沉吟着,“你还没有放弃?”

赫凡站起与薛枫平视,“我从来就没有一刻放弃过。”

“你疯了!”薛枫看不过赫凡的固执。

赫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他驳斥,“我没疯!我用雪生莲护住她的心脉,让她沉睡,减缓她的心脏衰竭,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心脏!找了将近三年,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老天给了我一道光,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了一颗一定会适合她的心脏!我与耿诺悟觉寺的三年之约只剩下一个月了,届时,我就可以为她换心,而不是看着她慢慢死去!”

“我记得我们当年艺成下山,与师父告别时,师父对我们说了一句话。师父说,你们这一步踏下去,就踏进了忙碌的世俗红尘,自此,就永远别再回头了。因为即使回了头,也绝非前身。”薛枫的墨眸掠过黯影,他的音量提高了些,“生死有命,你怎么可以拿另一个人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换到殷桃身上?!更何况,由始至终,殷桃爱的人就不是你,而是耿诺!你这么执迷不悟有什么好处?!你又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三年还不够让你清醒吗?!”

手一挥,紫色衣袂一摆,树叶纷纷下坠。

“那些用不着你操心!”赫凡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不用我操心!”薛枫笑了,自嘲一笑。

一道风急速掠过耳畔,只留薛枫淡淡回音萦绕,“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你!我才懒得管!”[WWW。WRSHU。COM]

风徐徐,赫凡俊美的五官紧绷着,愈见深沉。

看不清对方,有时候是因为彼此离得太远了,有时候却是因为离得太近了。

可恨,可恼。

又可悲。

纪双双一直跟在薛枫身旁。

薛枫即使生气,即使气恼,仍没忘记放缓脚步让她追随。

风儿扫过树梢轻轻作响,他们并肩而行。

经过连日跋涉,他们的脚步仍然轻浅而坚定,宁谧而沉稳。

一切都那么自然。

在大自然中,风动,云飘,阳照,雨下,这是自然。

下雨了,充沛的雨水浸润着青翠的绿地上那鲜艳美丽的花瓣。

“我在这等你,我允许你有秘密。”纪双双笑。

“我没有秘密,你想知道,你问,我都可以说。”薛枫说。

“我还是觉得那应该是秘密。”纪双双说,“算了,做人该自量,你与你的挚友之间的秘密,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该好奇地去窥探,那是对你的尊重,也是对赫大哥的尊重,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他故意调侃她,虽然,他一直就知道,她固然有些小姐脾气,却是善解人意的。

“臭枫,你什么意思?”摆明了在贬她,说她经常不善解人意。

他的目光一下子沉下来,“等我。”

她轻轻点头。

无需刻意言语,无需刻意解释,这就是默契。

他转身,跨步,默然而行,由候在门边的小门僮引进。

木窗吹来夹雨凉风。

她调回视线,目光被窗外的一只红色蜻蜓吸引。

一只红色的蜻蜓穿雨而来,收起湿漉漉的翅膀直贯而下,头上尾下地停在菊色花瓣上。

红色……

她以前不知道他为何总是身着红色。

那是薛枫去江南的隔日,钱生金对她说,“纪姑娘,我帮你备马车,请你去追枫少吧?我想他定是希望见到你的,更是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

钱生金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只知道枫少非常在意你的心情。你知道枫少为什么会只穿红色吗?他不仅在乎你的心情,他还在乎你喜欢的东西。枫少一直穿红色的衣服,这几乎成了他的一部分,我就想说让他试试别的颜色,不要一直穿同一色系,那日,我自作主张替他张罗,他生气万分,把那些橙、紫、蓝各色衣服全都一件不剩命人丢弃了,我舍不得,又把它们捡了回来,要知道那些都是上等的丝绸面料量身而制。枫少虽然脾气坏,但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一把年纪了还受他咆哮怒吼,他觉得有些内疚,枫少真是一个很好的主子,他会跟我道歉,怕我介怀,他又跟我解释,他对我说,你只中意红色。所以,从他知道的那天起,就只穿红色的衣裳,无论春冬夏夜,他叫我以后就别为这个费心了,他说,他既然认定了红色就不会再左挑右选,只有红色。他说你喜欢清淡又微辣一点的食物,他要我令厨子定要做出合你胃口的东西,怕你吃腻,想让你吃得开心。他说你喜欢安静,喜欢看书,要我每次找他都稍稍小心翼翼一点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扰了你……纪姑娘,这些,连我都要感动了,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枫少可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但……我还是请纪姑娘看在我钱生金这张老脸上不要再跟他呕气了。”

那雨,那话,那风,那点点滴滴随着窗外的雨丝沁入她的心扉。

就在这一刻,她的心尖上似乎开始渐渐颤开花朵。

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着光明的,也会有人觉得,有时候光明太过耀眼,太过灼人,反不如阴雨缠绵暧昧来得温柔。

淅淅沥沥的雨被隔在屋檐之外。

护栏吹来凉风。

天地间,好一派祥静的景色。

黑袍老者盘膝而坐。

他,就是邪仙老人,世人称为最有智慧的智者。

矮桌上的红泥小炉上,绿茶初沸。

有个童子在这时急急地奔来。

错乱的脚步声惊破一室幽宁,“师父——”

邪仙老人微微有些讶异,“文书,你为何如此慌张?”

童子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枫公子回来了!那个……公子他……”

话未说完,枫色红衣已出现在门口。

邪仙老人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微笑着道,“你来得好,这壶铁观音刚刚煮好,坐吧。”

邪仙老人挥手示意童子退下。

薛枫在门边站了许久,一双眼眸由原先的怒气逼人慢慢转为平和。

这才走进来,在邪仙老人面前也盘膝而坐。

邪仙老人伸手倒茶,盈盈碧波自壶嘴中缓缓溢出,落入光洁的翠玉杯中。

邪仙老人将茶推至薛枫面前缓缓地道,“双双那丫头说得对,你的脾气还真该改改。”

水光清澈间,映出薛枫清贵高雅却又风尘仆仆的脸。

薛枫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邪仙老人盯着他瞧了半晌,然后看了薛枫面前的茶一眼,道,“凉了,快喝吧。”

薛枫低垂着眼睛,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说,“老头子,三年了,赫凡也还是没有放弃殷桃,如果赫凡知道殷桃——”

薛枫顿了下,他以一种很慢的速度伸手拿起茶杯,再以更慢的速度放到唇边,“耿诺与赫凡在悟觉寺的三年之约,就要到了,耿诺是为了赫凡才定下三年之约——”

“本该早早解决的事情,拖了三年,够久了。”邪仙老人压沉了声音。

薛枫的目光中绽露出极绚的光芒,他急切地道,“老头子,依你看,我能做些什么?”

邪仙老人道,“聪明人不该问这个问题。”

薛枫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聪明人。”

邪仙老人笑了,他说,“很简单,你把你的手掌握成拳。”

薛枫照做了,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邪仙老人说,“人的手掌上绘有命运线的轮廓,很多人都在研究这门学问,很多人也向我请教如何依星相看未来,其实,哪需看呢?每个人的命运线不都在自己掌中吗?就算有一部分是握不紧的,那也只是一小部分,同理,赫凡的路该怎么走,不是我们所有人能预测或掌握的,那只有他自己知道和明白。不做任何事,就是你能做的唯一的事,也是对他来说,做得最好的事。”

chapter 10

命从人来。

政从正来。

智从知来。

财从才来。

位从为来。

邪仙老人说,每个人的命运线都在自己掌中,就算有一部分是握不紧的,那也只是一小部分。

邪仙老人被喻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老者,薛枫便也这么信了他。

信心是希望的门,希望是行动的门,行动是创造的门,创造是经验的门,经验便铸成命运。

于是,他忘了,总有例外。

天,无论如何都是例外。

与天为敌,纵使如何紧握拳头,也难以掌控取胜。

而,原本可以掌控的命运,就从乾西四年开始扭曲变形,无法预料——

乾西四年,德淑文皇后,傅吉济林氏,名木秦木尔,亦作木秦尔,德顺帝驾崩之后尊称太皇太后,健康状况急剧恶化,甚至孱弱到无法步下床榻,冰雪纷飞以后,于元霄节撒手离世。一生培育,辅佐两代君王。

此前,德顺帝驾崩之时,未留下遗诏,丞相温洛锋力捧诗卿皇后莫言所生之嫡皇子,年仅十三岁的万泓为皇帝。

新皇登基,年号更为乾西。

地方霸主藩王不服幼帝登基,借此事端曾发动“七藩之变”,却被九皇子、皇三子以及宰相,丞相,爵爷三方的权势镇压而败,七藩其中之一被俘虏,之六皆是自刎,被俘虏的那位藩王则是加以车裂,以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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