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尽管他是一脸平静,可是她知道他很生气,也许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生气。
他看着她那停下的脚步,眉头皱地更深。
世纷思索了几秒钟,终于鼓起勇气说:“嗯……你出差回来了……”
他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说:“是啊,我回来了,而且出租车恰巧在那餐厅之前的路口跟人撞了,我不得不下来,拖着行李,才走了几步,就看到这么精彩的场面……我要是不回来,那个男人就不是摸你脸那么简单吧?”
他很生气,说话的口吻一直充满着怀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怪他,一点也没有,即使他的话里充满了对她的不信任,但她却只是想笑。
她抿了抿嘴,现在笑的话,她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他是我的心理医生。”她以一种自己也没料到的轻松的口吻说。
“……”他显然觉得意外,虽然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却像在等她说下去。
“一年前,当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时候,就开始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帮助。”
“很好?”他挑眉,“包括摸你的脸吗?”
“别这样,”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他面前,“我想他有时候也跟你一样喜欢恶作剧,可是他真的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他,也许你就没办法看到现在的我。”
“……”
“也许我还在痛苦地自我挣扎,想要找一条出路却又甘心自暴自弃。”她看着他的眼睛,一脸坦然。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眉头散开,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疼痛。
“因为你也是我痛苦的根源之一啊。”
“……”他显然有点错愕。
她微微一笑:“一年前我又遇到了你,我以为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世纭,可是在看到你的一霎那,我竟然发现自己很想走上去吻你,我很害怕,当时我害怕极了。”
“但你应该那么做,因为你不是世纭,你是世纷——”
“——是的,我知道,但我不能。因为我心里怀着很多很多的愧疚,我一心想要赎罪,用我自己的方法赎罪。”
“……”
“但是我渐渐发现自己错了,那是一个很可怕的错误,我发现事情再一次被我的任性弄得一团糟,而我竟然还……固执地沉醉于其中。”
“那么现在你可以变回世纷了吗?”他伸出手,抚着她的脸。
她看着他,感觉他粗糙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的那种温暖,笑中带泪地说:“我想……我可以了。”
“……”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为了你、为了妈妈、为了我和世纭的朋友……当然还有世纭,我想我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她,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有一点颤抖。
她踮起脚,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张开嘴,温柔地咬住他的嘴唇。
“喂……”袁祖耘忽然放开她,神色古怪地抚着自己的唇,“你……”
“怎么了?”她满脸无辜。
他皱起眉头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没什么……回家再跟你说。”
绿灯亮了,他转身一手牵着拉杆箱,一手牵着她,向对面走去。
她微笑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溢满了爱以及……一点点的蠢蠢欲动。
想到他抚着嘴唇的样子,她在心底说:记得对方身上敏感地方的人,不止是他吧?
十三(4)
星期六的下午,蒋柏烈收到了一个包裹,发件人那一栏里写着“袁世纷”。包裹里面是几本项峰的书,以及一个白色的封了口的信封。
“喂?”他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给世纷打电话。
“东西收到了吗?”
“嗯,全都是给我的吗?”
“书是给你的,是时下很受欢迎的侦探小说家的作品,送给你带在路上看,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帮你去问他要签名。本来想要送你更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可是咨询了海关的朋友,他们说出国最好不要带那个。”她躲在洗手间小声说。
“是什么?”他有点好奇。
“金华火腿啊。”
“……”蒋柏烈选择沉默。
“喂,听得见吗?”
“你干吗像做贼一样啊。”
世纷干笑了两声,压低嗓子说:“你知道,有些人……很难搞。”
“……那么白色的信封呢?也是给我的吗?可以拆吗?”
“不能拆,那是请你帮我交给一个在纽约的朋友。”
“哦,我怎么交给他呢?”
“我在信封的背面写了他的电话和名字,你到了之后打电话给他就好。”
“好吧。”蒋柏烈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利用的感觉,仿佛请他转交东西是真的,至于那几本书……只不过是某人在处理废旧书籍罢了。
“那么……”世纷有些伤感地说,“祝你一路顺风了。”
“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再见。”
“再见。”
就在他打算挂电话的时候,话筒又传来世纷的声音:“喂,喂,医生?”
“嗯?”
“你会回来的吧?”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迟疑。
“……嗯。”蒋柏烈温柔地微笑着说。
“那就好……”她也笑了。
“袁世纷!你在里面干吗?!”门外传来袁祖耘的声音,口气不善。
“我要挂了,你回来的话一定要打给我,哦不……”她像是忽然改变了主意似的,“就算不回来……有空的时候,也记得打给我……好吗?”
“好。”蒋柏烈拿着话筒,点了点头。
“再见。”
“再见。”
五月的最后一天,世纷带着一束粉色的百合花,独自驾车上路。她要去的,是妹妹的墓地。一周前,妈妈去墓地管理处办了手续,把墓碑上的名字改成了“袁世纭”。前天管理处打电话来说已经更换完毕了,请家人来看看,于是她请了一天假,来看望妹妹。
跟清明时比起来,此时此刻的墓园显得有点冷清,工作人员把她带到墓碑前,问她上面的字刻得对不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工作人员走后,她蹲下身子,把花整齐地放在碑前,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石碑上还是没有世纭的照片,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相架,相架里有一张照片以及一封给世纭的信。
亲爱的世纭:
你好吗?
我很好。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你是不是放心了?
八年前的那场变故原本应该带走的,是我,但是最后离我们而去的却是你。这不知道给大家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们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慢慢走出伤痛。
最痛苦的,当然是我,因为原本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是我啊!
当我发现所有人都庆幸于你还“活着”的时候,自私而懦弱的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告诉他们真相——于是我变成了“你”,我想赎罪,想代替你活下去,代替你走完你无法走的人生路。
于是我去了伦敦,学你最爱的科目。我用你的名字称呼自己,用你的眼神看别人,用你的性格处事,用你的口吻说话,喜欢一切你喜欢的,讨厌一切你讨厌的,我以为我变成了你——我真的以为自己变成了你!可是,有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渴望,我逃课去附近的戏剧学院看学生们表演,是因为我无法忍受冗长而沉闷的语法课,我找了一份图书馆的工作,每天跟你最爱的书在一起,却毫无阅读它们的兴趣,只是躲在角落一遍又一遍听着我最喜欢的歌手的专辑……
我无法否认当我偷偷地做那些我曾经喜欢的事情时,是多么的快乐,但却又多么地内疚。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谓的“赎罪”,只是以我认为对的方式,做着一件错误的事。我就这样过了七年,直到有一天在公寓楼下遇到见飞。
那个圣诞夜我们谈了很多以前的事,我装作自己并不知道那么多关于“世纷”的事,可是又兴致勃勃地聊着那个记忆中的自己,甚至有点陶醉于其中,直到见飞说,能够遇到“世纭”真是太好了,我才发现——她们记忆中那个死去的“我”,是多么的美好,所有人都在怀念她,却都忽略了你——世纭,原来我那所谓的赎罪,所谓的代替,并没有真的为我的行为赎罪,也没有真的代替你活下去!
我只是自欺欺人地,想要把自己从“杀了你”的内疚中解脱出来,我用了一个这样的方法,其实只是我的自私而已。那些爱着你和你爱着的人,七年来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的爱,相反的,甚至于我给予他们的是困惑和不安,我那些所谓的“付出”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于是我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回去,回到我们的故乡,回到你和我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我回去了,可是我不敢跟妈妈一起住,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再怎么像你,也不能逃过她的眼睛。我搬了出来,子默帮我在她住的公寓楼下找了个房子,告诉你,她还是那么木讷,说话的口吻也很僵硬,跟八年前一点也没变呢!还有项屿,跟我印象中的他也没什么差别,很花心,不过……心地很好。他们还是老样子,我总觉得有什么梗在他们之间,却没办法弄清楚,因为子默对此绝口不提,我常常想,如果换作是真的你,她会不会倾诉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过子默说,她有一些话无法对家人和朋友说,却可以对心理医生说,于是我认识了她的心理医生——蒋柏烈。蒋医生是个很有趣的人,皮肤很黑,长得也帅,但都不是你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哈哈),他很聪明,也很和蔼,不知道给了我多大的帮助和鼓励,我渐渐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然后,我又遇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我为了要跟他在一起,而央求你替我去美国的人。我以前从来没跟你详细说过他吧?现在我要向你郑重介绍他,他的名字叫做袁祖耘,就是那个你曾告诉我说,老师把他当作是你双胞胎哥哥的人。你会不会觉得,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在一起?可是我,自从听你那样提过他之后,就悄悄地在班上注意起他来了。他是一个性格很恶劣的人,喜欢不动声色地恶作剧,然后总是装作一脸无辜地看着你,不过也许,我就是被这样的他吸引,不知不觉地爱上他。
八年前,随着你的离去,“袁世纷”也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知道,那个时候所有爱着我以及我爱着的人,都觉得很痛苦,当然也包括他。八年后的我,变成了“世纭”,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我很害怕,因为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心动,而他……好像也对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接近他,但却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心里都有无法抑制的悸动。我变得矛盾,以为他是因为还记得“世纷”所以才来接近“世纭”,我无法想象我、或者是你,被别人当作是对方的替身,当他失去了“糖果”的时候,只能用“糖纸”来代替。
可是他告诉我说,他一早就认出了我——以一种爱人的本能。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谁也无法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