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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犹豫地建议杨建华为经理:“关于用人、考察干部关系涉及党政分家、政体改革的问题,以后是要解决的。”他告诉老曹,“但这次工程中一定要改变,你点将,出了问题,我兜着。”
阎鸿唤接着又打了个电话给柳若晨,让他召集整个拆迁办公室人员会议,研究方案。三天后市长办公会专题研究。
这一切处理完,他看表十一点二十分,时间正好。他要去凤华饭店,今天他要为三十二个工业局的局长开一个别出心裁的“宴会”。
一点钟,宴会结束。他送走了客人,离下午的活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准备在这儿停留半小时,找凤华饭店总经理戴维商谈一件事。
戴维把市长让进自己简陋的办公室,这是他的LTT集团的工作习惯,最好的房间是客房,最差的房间才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他知道,在中国开饭店,官方的支持是何等重要,他深感过去对中国国情了解甚少,因此他那套在七个国家取得成功的管理经验,在中国却运用得不太顺手。开业以来,生意很不景气。他有本事管理他的部属,创出一流服务,但对宾馆外面的事,却一筹莫展。
这次,戴维想抓住机会,取得这位有权势的市长先生的帮助。凤华主要接待外宾,而政府邀请的外宾下榻的选择,决定权在中国官方。
“怎么样,开业以来有困难吗?”阎鸿唤语气亲切,像是老朋友。
作为闻名于世的LTT管理集团的得力工作人员,戴维不能在中国,在他的管理之下,让LTT出现失败的记录。当合资的中美双方决定聘请他管理之时,他就下决心迎接中国人松散、怠惰习气的挑战,然而在凤华他感受到的比他预想的复杂情况更为复杂。由于这座城市投资环境太差,外国人光顾此地的很少,昂贵的房价,中国人是无人问津的,整个饭店客房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却有无数双手伸向凤华。体委举办足球赛,要凤华赞助,某协会搞大奖赛,要凤华出基金;几家报社走马灯似的踏进经理室,商谈广告,电视台搞节目占用大厅,电台向他们拉广告。戴维没想到凤华的名字响彻这座城市,未能给他增添一个客人,反倒招来更多的人以更多的名义向他索要更多的钱。
戴维向市长诉说了他的苦恼。
阎鸿唤认真地听完了他的叙述。“我向你提两条建议。”阎鸿唤吸了一口烟,“中国有句老话,叫‘入乡随俗’。凤华要搞好,首先,经营思想要变得灵活些。凤华星级高,国内没有客人住得起,国外客人又少。业务必然萧条。如果把凤华分为内外客房,内客房面向国内,降低客房标准,可以开设新婚夫妇客房、农民客房、会议客房,服务标准低些也不要紧,总比闲置要好。”
“不行。”戴维摇摇头,“凤华的标准绝不能降下来,这关系到饭店的声誉,将会影响我们对各国大主顾的吸引力。”“这当然由你自己再考虑。但你可以在凤华的中西餐厅上打点主意,别只面对住宿的客人,对外开放嘛。搞成全市第一家西餐厅,正宗的。西餐有你们这块牌子打响,中国人目前住店还住不起,吃饭却还吃得起,越高级越有吸引力。而且还可以同时开放你们的顶楼转厅,让中国客人光顾参观,饱览市容,再吃顿饭,这是一笔大收入。”
戴维点点头,对市长这一建议表示赞同,但这笔收入对于他这个负着四千万美元欠款的总经理来说,还嫌太少了。
“市长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今后市政府能否帮助我们解决一些客源问题,就是说,介绍客人。”
阎鸿唤笑了:“我今天就是想跟总经理先生商量这件事情,不仅介绍一些客人,只靠政府请来的客人太少,而且要争取不用请,就把客人引来。”
“哦?”
“解决凤华的症结关键在于改善市内的投资环境,吸引更多的外商到市里投资;改善市里的自然环境,吸引更多的国外游客,这两条办到了,凤华的问题就解决了。”
阎鸿唤向戴维描绘了即将开工的道路改造工程;老城区改建工程;古文化系统工程;城郊县自然保护区维修工程;古长城修复工程和大型游乐场与仿宋代名城的小城区建设工程……
戴维异常兴奋,市长说的这一切如果能实现,这座城市就会成为一个旅游和投资热点,凤华必然会兴旺。
“那么,这些工程什么时候动工,什么时候竣工?”
“等我把资金筹足了,就可以开工。道路改造工程只需要一年。三年,我说的全部实现。”
“什么,这太神速了。这办得到吗?”戴维表示怀疑,虽然他是外行,也深知此系列工程的艰难,尤其是在中国,每做一件小事都不那么容易,况且这种宏大的、根本性的工程。
“戴维先生,您来的时间还太短,对中国人的脾气太不了解了。中国人说到的,就能做到。”
“那太好了。”戴维由衷地赞叹。
“今后,不管哪一家伸手,包括那些报社,你可以一律不给。有什么麻烦,你来找我。你凤华饭店的宣传我包了。你这笔钱应该派点大用场,花在与凤华利润直接有关的实际事情上。”
“对,只是您认为———”
“比如快要开工的道路改造工程,你应该投点资,哪怕是象征性的,影响可就大了,既有利于解决你的问题,又帮助了城市建设。戴维先生,这笔买卖做不做?我保你现在投资五十万,三年后,你就会从中得利,十几倍地赚回来。”
戴维心悦诚服地与市长达成了协议。他送走市长,回到办公室门口,正碰上迎面走来的副经理史春生。
“史先生,黄小姐最近连续迟到,如果再发生第六次,我就要解雇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戴维冷冷地说,“在管理上,您得服从,我是总经理。”
望着这个高高的美国人傲慢的背影,史春生没再多说一句话。
总经理已经开除了一个客房部的女领班,因为她在上班时间溜出去买了一斤毛线。史春生和工会主席出面干预,干预的结果,仍是开除。
“这儿不是殖民地,凭什么他戴维说开除就开除?我们是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饭店里工作,凭什么由外国人说了算?!”客房部女主任黄砚秋当时就强烈不满。
不是殖民地,也不是外国人的领地,是在中国,在自己合资修建的饭店里。但这又能怎么样?戴维实施的是LTT一整套的饭店管理,而国家派他到这个饭店任副经理,就是让他学会这种管理。协议书明确规定了总经理有权开除、处分任何一个违反纪律的人员,甚至包括他副经理在内。
下一个被开除的难道就是黄砚秋?
黄砚秋原在国民饭店时就是客房部主任,是史春生的得力助手。她是一个漂亮、文静、内向的女性。她从不爱多讲话,总是认认真真地做着服务员们不愿做的许许多多细小烦琐的事情。他们常常在一起聊天,上山下乡的经历,给他们提供了共同的话题,也使他们对生活有了许多共同的感受。谈得多了,也就深了,他知道她内心的苦闷,她有一个不求上进、无所追求而又嫉妒心极强的丈夫,靠着老子有些存款和自己外表一副文质彬彬的皮囊混日子。
他把她带到凤华饭店。他总想为她做点什么。但他没想到凤华饭店却给她带来一系列危机。
先是她丈夫,对她早出晚归越来越持怀疑态度。凤华工作节奏快,当她一天精疲力竭,没有兴致与他同床时,他竟断言她白天同外国男人睡了觉,而且调到凤华饭店就是为了这个。黄砚秋忍受不了丈夫的侮辱,对抗的结果竟是丈夫一顿毒打。黄砚秋只好忍着疼痛,爬起来去上班。她到了班上,就不想再下班,可是凤华严格规定,下班之后,必须离开饭店。凤华不需要她以饭店为家。
再就是她的迟到问题。她家离凤华很远。顺利时骑车也得一个小时的路,要是赶上道路堵塞,时间就无法掌握。她不得不绕路走。但市区的路几乎到处堵,她只好天天提前一个小时离家,躲开交通拥挤的高峰,才能保证按点到店。而来早了,不到交班时间不准进店,她就得在门外等上一个小时。她被弄得筋疲力尽,可偶尔一晚,赶上了高峰期,就迟到,她已经迟到五次了。戴维发出了黄牌警告,那是威严不可侵犯、不可动摇的警告。
史春生感到自己的无能,他无法解除黄砚秋的危机。第一个危机,他无法,他有老婆,他不能做她的丈夫,去理解、信任、爱护、体贴她;第二个危机,他也无法,他既不能疏通堵塞的交通,也不能更改凤华的规章。
凤华,给他和她的生活带来多少烦恼!
他走到走廊的大玻璃窗前,看见市长一行人正走下台阶,市长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市长,你的生活中也许没有我这么多烦恼吧,史春生想。
阎鸿唤和一行人走下台阶。他走向汽车,刚想钻进汽车,衣角却被人拽住了。绿化委员会秦主任沉着脸,拦住市长,身边站着市政府副秘书长。
“鸿唤,你是存心要撤我的职呀。”
阎鸿唤一见是这老头儿,马上明白了他的来意,故意不解地问:“您是市里的元老,我阎鸿唤哪有胆子撤您。”
秦主任气哼哼地:“不给钱,你让我拿什么去建公园,绿化带,美化居民区?全是扯淡!”
“老主任,钱可没少给您。”
“六百万,本来就不够,现在倒好,财政又给我压下五百万,这不是欺侮我老头儿吗!我的任务写进你的政府工作报告里,将来,各部门都报捷,就我完不成。到时候,谁又知道我巧媳妇难做无米炊。全市老百姓还不骂我老朽无能?离休前,我不丢这个脸。”秦主任越说气越大,捋下头上的凉帽,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头顶上腾腾冒热气。
阎鸿唤忍不住笑了。前三天,他刚和谷副市长商量妥,把市里几大项工程都尽可能地压缩了投资指标,挤出二千万为建设超级生活娱乐宫垫个底,其中绿化委员会被压得最多。他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说:
“主任,先别发火,你那绿化活儿,好弄钱,冷静冷静,主意就能出来。”
“我想不出法儿。”
副秘书长接过话:“我刚才向老秦建议,搞社会募捐,绿化是全民的事,像儿童游乐中心一样,算上郊区,一人一元钱就是四五百万。”
阎鸿唤摇摇头:“那法子不能再用了。儿童的事业,让大家捐款,群众能接受。现在孩子是皇帝,为孩子们办事都舍得掏钱。这绿化,老百姓可就不一定认为是自己的事了。捐款的事不宜多搞,一块钱现在不当什么钱,老百姓不会在乎这一点。但这种事搞多了就会影响群众心理。他捐一块钱就觉得是交税,共产党会多,国民党税多,咱们可不能会没减下去,税也多起来。”
“那……”副秘书长无计可施,“那只好压缩绿化指标了。”
“不行。”阎鸿唤又一摇头,“老主任说得对,向市民许了愿的事,只能兑现、不能落空。老秦,刚才,我是跟您开个玩笑,你的钱,我早就给您想出主意了。到时候一分钱少不了你的。”
“一言为定。”秦主任半信半疑。
“一个月以后,五百万回不到您的账上,你就到市人大告我去。”
秦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