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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世间仅存的族人。”方珂珂抱膝望着辽阔的天空,斜阳染红了群山峡谷,“百年前,朝夕两国为争夺领土,摧毁了避世的人。”这是她在皇室密宗上看到的,后来偶然发现这个地方,便成了她心中无双的净土。
“你可知道暮国的奸细?”风怜遥岔开话题。
方珂珂一怔,呆呆地转头望着他,随即绽起一抹苦笑,她怎会不知。
“朝夕两国相争,暮国自可渔人得利。”风怜遥迎上她凄然的目光,“此刻我的密函已到国主手中,战事能否重燃便要看雪絮公主了。”
他并非为了战事而来,或许他也从未想过侵略朝国。方珂珂莞尔一笑,原来我们并不是生来就对立的敌人。心头微动,她正要开口,却被匆匆跑来的小男孩打断,他吚吚呀呀地重复着村长的话叫他们一起去祠堂。
村子最深处的祠堂外,全村的人都聚在一起,三五成堆地正谈论着什么却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寂静无声。
村长郑重地走到风怜遥面前,说着方珂珂听不懂的言辞,尔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跪在地上,冲着风怜遥拜了一拜。
此刻的风怜遥亦是满面严肃,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对村长的回应,随后伸出右手覆在村长混沌的眼睛上,在那双眼睛上,有两行老泪无声地滑落。
颤抖地被风怜遥扶起,村长含笑着抹去泪水,引着风怜遥进了祠堂。方珂珂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木然地随着众人一起进了祠堂。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个丰神俊雅的男子,而这男子,与眼前的风怜遥一模一样。
众人忽地跪在地上,带着无比虔诚的心呼唤着他们的主,佑他平安。几个老人皆是老泪纵横,没想到此生有幸见到他们的主,惟愔族独一无二的族长。
愣在一旁的方珂珂听不懂他们的喊声,却清楚地看出他们难以言喻的喜悦,她不知道族长现世是大吉之兆。
风怜遥示意众人起身,展眉走到方珂珂面前,右手轻轻覆在她圆睁的秀目上:“多谢公主护我子民,愿公主一世安然。”这个手势赐福礼,她早就知道。
墨染的苍穹繁星点点,方珂珂手托香腮回味着方才村长的话。百年前的族长,也就是画中的男子,将族人分成两部分,其一来到此处避世,另一部分则跟随族长入世。族长临行前曾断言,他日若能见到新任族长,必能扭转乾坤。
风怜遥立在远处望着唏嘘不已的方珂珂,夜晚的村落万籁俱静,他右手紧握,惟愔族,决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
两人又在村里住了几日才离开,二人皆是刻意放慢回返的速度,此间事了,他们便再也没有相依相伴的日子了吧。
“怜遥”方珂珂螓首微垂,眼见洛城几近,她心中自是百般不舍。纵然他们没可能,这份心意却还是想让他知道。
“快下马!”风怜遥低声喝道,纵身抱着她扑入一旁的草丛。两匹马继续向前奔跑着,却顷刻被乱箭射成了刺猬,方珂珂刚刚红透的面庞顿时惨白如纸。
风怜遥警惕地扫视着城门前的情况,侍卫增加了十倍,弓箭手严阵以待。一个官员站在城楼上,紧张地向这边张望。
“是丞相!”方珂珂眼神不善地瞪着他。母亲是暮国奸细的身份正是这个王丞相揭发的,平日里他更是嚣张跋扈。
方珂珂整理一下衣衫从容不迫地走出,对着城门举起一面金色的令牌,扬声喊道:“朝国雪絮在此!”
士兵们吵嚷起来,官员面色铁青:“国主危在旦夕,这个公主一定是夕国奸细假扮的,那人不正是夕国的风怜遥吗?”他冷笑了一声,这个小公主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如今正是一举拿下朝国的最佳时机。
“父王!”方珂珂心头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风怜遥,此刻,只有他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风怜遥泰然地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塞进方珂珂手中:“你护好自己,等我杀了王丞相便用剑伤我,那时无人能再阻你回京。”方珂珂拼命摇着头,手上的温热却骤然消失,风怜遥的身影已飘至城门前。
无怪夕国赞他为第一高手,转眼间那人已站在城头,临风玉立,宛若神人。风怜遥挥袖拂落向他射来的弓箭,低沉的嗓音穿透厚重的城墙直抵人心:“我夕国将士何在!”
“在!”洛城内突然涌现出一千夕国精兵,他们纷纷脱下便服,有条不紊地冲向城门。一时间砍杀声不断,顿时血流漂杵。
风怜遥一步步逼近被层层护卫的王丞相,嘴角浮起一丝寒意:“王丞相,或者,我该尊您一声暮砚王爷。”
“你!你怎么知道”王丞相颤颤巍巍地向后退着,眼见身前的侍卫被风怜遥轻而易举地消灭,只觉肝胆俱裂。
方珂珂的目光不敢从风怜遥身边离开,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此刻周身杀气萦绕,眉眼冷峻的他,竟那般遥不可及。
风怜遥断然执刀刺入王丞相胸口,冰凉的手指扣住王丞相颤栗的下巴,右手中的血刃尚未拔出:“说吧,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剧痛难当的王丞相盯住向这边走来的方珂珂:“你娘是我献给国主的,谁知她竟忤逆犯上,处处维护朝国,我才不得已将她铲除。”
方珂珂怔在原地,看着风怜遥右手微抬,丞相的尸身立刻倒地。这便是她不曾见过的另一面吗?视人命如草芥,冷血淡漠的风怜遥。
风怜遥不曾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思,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现在,到你了,雪絮公主!”天青色的长袍上沾满了血水,宛若大把大把恣意盛开的牡丹。
方珂珂握着软剑的手轻轻颤抖,低着头不敢看他。无论是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还是此刻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她都狠不下心。。
四()
马蹄声从远方传来,风怜遥看清是绯月,展颜一笑,刚刚好。瞥向方珂珂时目光却温柔了一瞬,轻轻握住她执剑的右手:“国都外有夕国一千精兵可供你调配,此次京中哗变须得你仔细应对。”
泪眼朦胧的方珂珂蓦然抬起头,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处处都是为了她!右手被他顺势抬起,她用力地挣扎着,手腕痛到麻木却还是松不开掌中的软剑。
“珂珂。”他爱怜地凝望着她,“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日后,也要托你照顾了。”
决绝的目光震得方珂珂心头猛跳,右手不受控制地狠狠刺进他宽厚的胸膛。他剑眉一展,嘴角轻扬,一掌击向她单薄的肩时还是那般温柔,热血随着软剑的抽出溅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她顾不上擦拭,痴痴地望着风怜遥从城头跌落,恰好落在飞驰而来的绯月怀中。
耳边再也听不到杀声震天,只有他柔柔地唤着自己的名字:“珂珂”
朝国宫殿内,雍容华贵的雪絮公主静立园中,想起父王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情景。那是唯一一次,她与他这么亲近。原来母亲是自愿为父王牺牲的,她用自己的爱成全了父王的江山。父王每每看到她就会想起母亲,才刻意对她冷漠疏离。
她潸然泪下,脑海中全是风怜遥的面容。一阵微风吹来,园中的最后一株牡丹也整朵地坠落。她弯腰拾起那依旧美艳绚丽的花瓣,兀然想起风怜遥曾说:“世间只有牡丹没有花谢花败,烁于枝头时便归于尘土。”
彼时她眉眼弯弯,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我就雕一株玉牡丹,让它永世盛放!”
手中的花瓣随风而逝,她再也顾不得尊贵的身份,坐在地上埋膝恸哭起来。
梨蕊的清香丝丝沁入心脾,风怜遥缓缓睁开眼睛,胸口的剧痛向四肢百骸蔓延着,神识却是一片清明。
一切恍如隔世。一月后,雪絮公主继位,成为朝国史上第一位女王,并主动与夕国交好,两国订立盟约,永不侵扰。
朝国国主与大将军之子徐梦生永结连理,举国欢庆,各国朝贺。送来一株墨玉牡丹,雪絮霎时红了眼眶。
韶华得几时,无缘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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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竞芳之月,无可奈何之日,怡红院浊玉,谨以群花之蕊,冰鲛之縠,沁芳之泉,枫露之茗,四者虽微,聊以达诚申信,乃致祭于白帝宫中抚司秋艳芙蓉女儿之前曰:
窃思女儿自临浊世,迄今凡十有通“又”六载。其先之乡籍姓氏,湮沦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于衾枕栉沐之间,栖息宴游之夕,亲昵狎亵,相与共处者,仅五年八月有奇。
忆女儿曩生之昔,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姊娣悉慕媖娴,妪媪咸仰惠德。
孰料鸠鸩恶其高,鹰鸷翻遭罦罬薋葹妒其臭,茝兰竟被芟鉏!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柳本多愁,何禁骤雨!偶遭蛊虿之谗,遂抱膏肓之疚。故樱唇红褪,韵吐呻吟杏脸香枯,色陈顑颔。诼谣謑诟,出自屏帏荆棘蓬榛,蔓延户牖。岂招尤则替,实攘诟而终。既忳幽沉于不尽,复含罔屈于无穷。高标见嫉,闺帏恨比长沙直烈遭危,巾帼惨于羽野。自蓄辛酸,谁怜夭折?仙云既散,芳趾难寻。洲迷聚窟,何来却死之香?海失灵槎,不获回生之药。
眉黛烟青,昨犹我画指环玉冷,今倩谁温?鼎炉之剩药犹存,襟泪之余痕渍。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委金钿于草莽,拾翠盒于尘埃。楼空鳷鹊,徒悬七夕之针带断鸳鸯,谁续五丝之缕?
况乃金天属节,白帝司时,孤衾有梦,空室无人。桐阶月暗,芳魂与倩影同销蓉帐香残,娇喘共细言皆绝。连天衰草,岂独蒹葭匝地悲声,无非蟋蟀。露阶晚砌,穿帘不度寒砧雨荔秋垣,隔院希闻怨笛。芳名未泯,檐前鹦鹉犹呼艳质将亡,槛外海棠预萎。捉迷屏后,莲瓣无声斗草庭前,兰芳枉待。抛残绣线,银笺彩缕谁裁?褶断冰丝,金斗御香未熨。
昨承严命,既趋车而远陟芳园今犯慈威,复拄杖而近抛孤柩。及闻蕙棺被燹,惭违共穴之盟石椁成灾,愧迨同灰之诮。
尔乃西风古寺,淹滞青燐,落日荒丘,零星白骨。楸榆飒飒,蓬艾萧萧。隔雾圹以啼猿,绕烟塍而泣鬼。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陇中,女儿命薄!汝南泪血,斑斑洒向西风梓泽馀衷,默默诉凭冷月。
呜呼!固鬼蜮之为灾,岂神灵而亦妒?箝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在卿之尘缘虽浅,而玉之鄙意尤深。因蓄惓惓之思,不禁谆谆之问。
始知上帝垂旌,花宫待诏,生侪兰蕙,死辖芙蓉。听小婢之言,似涉无稽据浊玉之思,则深为有据。何也:昔叶法善摄魂以撰碑,李长吉被诏而为记,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相物以配才,苟非其人,恶乃滥乎其位?始信上帝委托权衡,可谓至洽至协,庶不负其所秉赋也。因希其不昧之灵,或陟降于兹,特不揣鄙俗之词,有污慧听。乃歌而招之曰:
天何如是之苍苍兮,乘玉虬以游乎穹窿耶?地何如是之茫茫兮,驾瑶象以降乎泉壤耶?望伞盖之陆离兮,抑箕尾之光耶?列羽葆而为前导兮,卫危虚于傍耶?驱丰隆以为庇从兮,望舒月以临耶?听车轨而伊轧兮,御鸾鹥以征耶?闻馥郁而薆然兮,纫蘅杜以为纕耶?炫裙裾之烁烁兮,镂明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