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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文来的时候,有尾正在剥橘子,口中念念有词:“我猜这只有十二瓣,就猜十二瓣!”
苍文觉得好笑,等看到有尾把橘子剥开数着橘瓣一脸愁容时,苍文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尾侧头看到他,即刻开心地跳上前去,双手攀着苍文两臂,“你来了,太好啦!快些帮我吃掉!”
有尾回头指着桌上的橘子,“已是第五个了,还没猜对。我实在吃不下了。”
苍文闻言,开心地捡着桌上散开的橘瓣吃起来。
“你来,是仙人的意思么?”
苍文被问住,缓缓咽下口中果子,才道:“并非师父之意。实是心中放心不下,却也不知师父如此安排到底是何用意。”苍文一边说着,一边走回门外,一手将门边一件物什拎了起来。
“此来一是将此物赠你。”说着,苍文感觉脸皮发烫。
有尾将物什接过去端详,发现是一根扶老,黄花梨木,杖头为翠玉,初扶上微凉,后却渐感温润。仔细看看,杖头稍下处两行小篆:竹杖胜马,左之宜之。
有尾摩挲着杖身,看向苍文。
“是……是回宫无事做来消遣。”苍文不知多夜的辛苦为何被自己说成这般小事,倒是有尾接道:“以你宫中大弟子身份,怎有闲暇消磨在此?”有尾心中感怀,腾出一手压在苍文紧攥的双手背面,“文哥哥,你对我的好,有尾铭记。”
苍文无措,见有尾不再言语,忙道:“师父命我明日离宫前往肩山东南辞仙楼,那里有他散在凡俗的故友,需我们知日宫相帮以解燃眉。”
有尾问:“辞仙楼?远不远?何时回返?”
苍文顿觉自己被惦念着,心下又喜,“自当尽力为之解困,而后速归。”苍文反手握住有尾。
第三章:得入知日宫 … 第十五话()
自那夜苍文走后,有尾的日子更是淡而无味,她终是耐不住寂寞,一日用过早膳就拄着苍文送的扶老大摇大摆往主殿方向行去。
此时正值知日宫弟子晨课时间,弄无悯携弄氏姐妹正透过主殿上层窗口眺望,而赤武正引领其余众弟子在殿前修习知日宫气诀,有尾恰在此时出现,幸她自入宫当日出丑后便时时刻意将蛇尾缠在脚踝以厚长衣裙掩盖,弟子们仅见一妙龄美人儿站于不远处,各个皆停了动作,再无法心气合一。
赤武见有尾出现,心下一惊,害怕被弄无悯发现有所责罚。又因他年纪尚幼,入弄无悯门下虽早却未能如苍文一般对其他弟子有所威吓,此时更觉懊恼。无计可施下,赤武鼓足勇气回身远望殿上的弄无悯。
有尾的出现弄无悯跟弄家姐妹怎会不知?弄墨第一个脸色一变,正要跳将出来,未料弄无悯回头,云淡风轻对弄琴道:“赤武年岁尚幼,你稍后过去,指导他们好生修习,我门心法,最忌三心两意。”
“弄柯,日头正好,只是稍觉干渴。你且帮我煮些新茶吧。”一边说着,弄无悯一边抬手将面前棂窗合了起来。
弄家姐妹均不敢多言,弄丹心中大石这才落下,转念一想,或者日后可以天天去寻有尾闲话家常,不必偷偷摸摸了吧。此时的有尾亦是远远望见弄无悯,又突见他合了窗,心下明了,得意起来。
当夜,有尾正觉解了禁,思量着明日要去宫中它地戏耍观摩一番,而此时,弄无悯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夜半私语,孤男寡女,弄无悯心知不妥,只是立在正堂门外静待。半晌,有尾才从内厢房单足跳跃往正堂而来,刚想着今夜又是百无聊赖,就见弄无悯负手立于门外;夜凉风微,其浅灰色绣金丝袍轻柔随风扬起,一番景象惊得有尾说不出话来。
少顷,有尾才合上微启朱唇,舔舔嘴角,才想起要说点什么。“仙……仙人?您好!”言毕,有尾先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笨口拙舌?难道跟苍文赤武这班人呆得久了?
“你跟弄丹年纪相仿,跟她一般称我‘宫主’就好。”弄无悯轻道。
“是。…是。…宫主。”有尾这才想起躬身施礼。
“如你不便,那我且站在此处跟你交代一番。”
有尾闻言,这才发觉弄无悯尚在屋外,自己忘了邀他进来,当下忙走到正堂主位,又用衣袖扫扫椅子,才道:“宫主请进。”
弄无悯这才进得屋中,落座后问道:“刚才见你单足蹦跳,不知何故?”
有尾羞道:“一人无聊得紧,自己玩玩跳格子的游戏罢了。”说完又施一礼,“有尾还未谢宫主不怪之恩。今早。。”
弄无悯稍抬手止住说话,“今早日光耀目,身前景物实难看清。”有尾心道:“你堂堂一位宫主,说谎连腹稿都不打?”正想着,面上已满是笑意。
“却不知宫主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弄无悯淡淡问道:“你当真不知自己来历?”
有尾被他突然一问,陡地一惊,发现弄无悯如水目光看向自己,仿佛已经无处可藏。
“确无任何印象了。”
弄无悯定定看了有尾一阵,方才说:“你的脚。。”
有尾又将裙摆往下拉拉,试图盖住跛脚。
“你的脚,可医。”
“当真?”有尾一下将上身倾向弄无悯,“非疑宫主仙法,只是有尾至今,连自己为何生成这般模样都不甚清楚。”
弄无悯把眼神落在正堂角落,看着那玉竹扶老,道:“妖修至一定境界自可摆脱妖身化为人形,但如第一次化形突遇变故,或会出现此种情形。天雷、地火、天敌突现,均可引发此况。”
有尾顺着弄无悯眼光,看到他凝视的扶老,笑道:“此物乃文哥哥所赠。”
弄无悯听着,收回目光,接道:“因你化人不利,致蛇尾无法收起隐藏,而化成的人形也受阻滞,想这脚疾即是由此而来。”
有尾闻言,道:“宫主博闻,有尾甚为佩服。却不知要如何医治?”
弄无悯应道:“我回宫后遣出宫中仙鹤四只,分往肩山四方寻来垚草、丘草、施草、空夺蛇蜕四物;我已交待弄琴暂理宫中琐事,明日我即闭关炼制医你之丹药。”
有尾感激,但少顷便难抑狐疑:“不知他有何图谋,如此费心劳力,单单只为医我跛脚?”
弄无悯却不再言语,起身要走。临出门前又道:“此间或需七七之日,你当好自为之,莫生枝节。”
“是。”有尾心不在焉地应着,心中却有解不开数不清的疑问。
第四章:辞仙布疑阵 … 第十六话()
苍文辞别有尾后,第二日清早便依弄无悯之令前往肩山东南辞仙楼。火龙驹陆路上仍是脚程不减,当天午时,苍文便抵达辞仙楼所在的繁华小镇——藻圭。
藻圭镇全因镇上的藻圭王府闻名。虽名为王府,但府中并非皇亲国戚。其主人原是闲散世间一老朽,幼时也算饱读诗书,后觉名利非其所欲,自在方是所求,于是开始乞百家饭,睡千家街,说的明白些,他做了个逍遥花子。
当年这藻圭镇尚未更名,还是朽木镇,此地突发瘟疫,弄无悯前来探查,巧遇此丐。两人虽云泥有别,却为解灾齐心协力;弄无悯制丹药解疫情,老乞儿一来负责施药,二来利用乞丐遍布镇中及周边各地网路探听虚实,最终二人也算是合力诛杀了疫病罪魁——“朽妖”。
弄无悯感此人不慕荣利、为善一生,临走特留下知日宫丹药三枚。老乞儿得此仙丹,当即服下一颗,保得他五十年容颜不改,身强体健。之后他领当地人重建此镇,并将之更名:藻圭。当地人念其恩情,都尊其为老王爷,而后更是齐心为老乞儿在镇上建了个藻圭王府,以示尊崇。
辞仙楼正是坐落在这藻圭镇上,其名亦是得自老乞儿。此处是当年弄无悯盏茶惜别老乞儿,驭火龙驹登天之地。当年老乞儿得见此景,心下大动,将此楼易名“辞仙”,用以纪念弄无悯大德。
苍文到得此镇,便一路问着寻到了这藻圭王府,门口两大石狮镇守,“藻圭王府”四字匾额也是金光发烫。只是府内甚是喧嚣,不时有人走进走出。苍文便也跟着人群入了府。
堂上更是人声鼎沸,大家聚在此处畅谈欢宴,一派和乐。正中席上主位有一鹤发老人,看上去仍是精神矍铄,正乐呵呵接着旁边人的敬酒。苍文心下一想,这气派应是藻圭王爷无疑,于是径直走上前去,抱拳躬身施礼道:“王爷康健!在下苍文,是。。”
话未说完,老人已是站起身来,扶住苍文道:“少侠定是我无悯老弟徒儿,小老儿我可有说错?”
苍文点头轻声道:“小侄正是知日宫主弄无悯座下大弟子。”
“好啊,好,”藻圭王爷自顾自摇了摇头,笑道:“当年一别,竟已五十岁余,想我早过耄耋,本是该去陪阎王老儿聊天下棋的,却还能如此这般,跟镇上朋友喝酒吃肉,全赖无悯老弟大恩。”
“王爷自是本心所致,行善除恶,才得此机缘。”
“苍文侄儿,别王爷王爷了,老儿我本姓刘,你叫我刘老伯就好。”藻圭王爷一边说,一边抱拳示意堂下众人,“今日故人遣人来访,小老儿就不陪各位了,大家接着吃喝,毋须拘束。”说完,便领苍文往内院走去。
路上藻圭王爷跟苍文提到,这藻圭王府是镇上众人合力而建,因此他时常在府中设宴,免费招待邻里路人。
“却想请教刘老伯,为何在堂上一眼认出小侄?”
藻圭王爷闻言大笑,拍手道:“年少英豪,俊朗正气,跟当年我第一眼见无悯老弟的印象如出一辙。”稍顿,他又道,“只不过,想来我那老弟太过拘谨,你本正当年华,行事举止老成持重,定是被无悯老弟教导影响所致。”
苍文闻言,抿嘴暗笑,又听藻圭王爷道:“无悯老弟千岁仙身,老夫何德何能本不敢跟其称兄道弟。只是他容颜不老,一副清俊面容,小老儿我便占了便宜,贤侄莫怪。”
两人入得内堂,藻圭王爷这才眉头微皱,叹口气道:“贤侄,此次劳你前来,只因本镇有名的辞仙楼近些日子出了诡异。”
“前几日,我府上收到一封莫名书信,未有署名,信上仅书‘今夜子时,辞仙楼’。”藻圭王爷提及此信,语调已是异样,“当夜我就叫上府中两人一起到了辞仙楼,奇的是,子时一到,这辞仙楼竟突然变了位置。”
“老伯不必太过慌张,慢慢说来。”苍文安抚道。“却不知可否详述当时情状?”
藻圭王爷闭目仰头,似在回忆,“这辞仙楼,年年岁岁都在本镇镇口东面,从我这府上前往,到达时必是在老朽左手边。当夜我们提前到达,开始并无异样,谁知子时一到,更声一响,辞仙楼霎时移到右边。这一整座楼,却是如何做到?”
“不知那封书信还在?”
“书信亦是诡异,刚刚阅必,即刻自燃成灰,风过便无寻处了。”老王爷接着说,“之前跟随无悯老弟,有幸见识他无边仙法,也大约知道些妖魔手段,只是,自那日后,每隔三日就会收到同样一封书信,如约前往辞仙楼亦是能看到同样异状。而这似是专为给老朽看来似的,镇上旁人从未得见。我亦怕此事传出人心惶惶,也是极力遮掩。”
藻圭王爷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踱步,“此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