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藻圭王爷将他扶起,问道:“你叫步飞?”
“正是。健步如飞,一飞冲天。然则如今却是这般境地,实是汗颜。”
藻圭王爷拍拍步飞肩膀以示安慰,“看你言语文雅,应是饱读诗书。”
“不敢当。不过识几个字罢了。”
“你要想去投奔姨母,我愿资你车马。”藻圭王爷一心为善,且感读书人本有风骨,如是这般必已无奈,便想帮他一把。
“步飞感恩!”步飞施以大礼,又道:“远方姨母其实久未谋面,突然造访而我又无一技之长,内心实是忐忑,不想为她多添愁绪。却不知王爷府上可缺人手?我虽文弱,但不怕辛苦。”
“这。。”藻圭王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步飞的活计,只是感他不易,便道,“这样,我且安排让你住下,余下的我们从长计议。”
步飞当即跪拜大恩,欢天喜地跟着府上仆役去了后院。
这边安顿在镇上客栈的目荣华却是日渐烦躁。
“这个苍文,愚笨类猪!”目荣华愤愤自语,“线索还不够明确?却是这般畏首畏尾踌躇不前。”一边说着,目荣华一边将手中一颗硕大珍珠抛入空中,又再接住。
“也怪我傻,有尾托我照顾你,我就不该接下这苦差事。”目荣华收起珍珠,在掌中润一润就往棉袍上摩挲起来,“算了,送佛送到西。不然跟你在这藻圭镇耗下去,还不知要损失我多少银子。”他停了手上动作,想起呆在知日宫的有尾,“也不知我的有尾近日可好?偏巧弄无悯仙法弥漫,害我上不得山去。”思及有尾,目荣华目光温柔起来,一手托住头,身体微微一侧,似是陷入回忆。
入夜,目荣华在房中凝神静气,双手置于膝上,右手食指微动,随着他手指动作,房内一漂浮的信笺自行显出字来。书毕,目荣华微笑,吸一口气,这信笺就缓缓飞近,在靠近右眼不足半寸的位置陡然缩小,而后就径直飞入了目荣华眼底。
“若这封线索仍难解开,我便抹脖自尽。到时我也托信给我的美人儿,就说是被苍文活活蠢死的。”目荣华嘴角一歪,“仙有仙途,妖有妖路。有尾你却偏偏要助仙灭妖;我虽心知天道轮回自是善恶有报,但她们毕竟未做出格之事,同为妖属我也只能以此法指引苍文了。”说罢,摇摇头,又突地发狠道:“苍文你个笨蛋!”
目荣华行至床边,闭目盘膝而坐,少顷,他睁开眼睛,一道白光从他目中射出,照在对面墙上,似是流水遇阻而返,又弥漫开来,不消多时,目荣华面前已是一副苍文卧房画面。
目荣华见苍文房中四下无人,觉时机正好,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食指立起,微微向外一指,他右眼中缩小的信笺就飞将出来,直直奔着眼前苍文房间的画面而去,最后悬空浮在那画面正中,目荣华见状,伸臂将袖子一甩,那信笺连同那白光下的画面就全数无踪了。
苍文正巧刚离了屋子,在花园走了几步想要调整呼吸重理思绪,不过走了一圈,心中更是烦躁,当下又赶回房间,一推门,又见那悬空纸笺,苍文不及多想,伸手取下,却见上面仅有三字:天、峰、鹤。
“这是何意?”苍文心中不明,却料定这必是有人暗中相帮来解他疑惑的。“只是这几个字,又指什么?”
苍文带着这张纸笺行至堂上,正想找藻圭王爷讨论一番,却见老王爷正跟一清雅男子在堂中相谈甚欢。此男子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面容俊秀,气质如兰,身形却较同龄男子瘦弱矮小了些。
藻圭王爷见苍文到来,便要为之引荐,“贤侄,这是步飞,才到得镇上,家贫孤苦,然才华横溢,我就留他在我府中了,给镇上孩童做个先生也好。”
步飞作了一揖,道:“苍文兄,刚才王爷已跟在下提过大名。幸会。”
苍文回了一礼,道,“刘老伯,此处恰有一谜,正好跟大家切磋一下,全作消磨时光可好?”说完,便把那信笺取了出来,“此谜跟铜镜有关。”
步飞接过信笺,自己粗看一眼便递给了藻圭王爷。
“却不知这是猜一字,一物还是一人?”老王爷问道。
“不如先随大家文思所至,我稍后告知可好?”苍文应道。
步飞踱了几步,手扶上下巴,片刻,说道:“不知此谜谓何,但单看这三字,一个‘峰’字,一个‘鹤’字,而苍文兄开始时言及此谜跟铜镜有关,我倒隐约记得这诗句——‘晓窥青镜千峰入,暮倚长松独鹤归’,含了谜面两字,同时又跟镜子有些联系。这句诗中有‘千’字、‘独’字,均是数量,这一个‘天’字,自有‘二人’之意,亦是数量,……”
苍文顿有醍醐灌顶之感,“确是如此了,这般就说的通了。”
苍文当下谢过藻圭王爷跟步飞,大步走出堂中,神情较之刚才自是飞扬,却惹得堂中剩下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第十章:别来几度风 … 第三十六话()
当天入夜,苍文原在房中歇息,听得休府管家陈五前来叩门。
“苍文少爷,您的一位朋友留了件物什在门房,特给您送来。”
苍文心中疑惑着开门接过,又谢过陈五,这才回返房中,将物件置于桌上,便坐在一边端详起来。
这乃是一蓝色包袱。苍文伸手将其打开,却见一红色锦盒置于当中。苍文觉此锦盒面熟,“这不是。。”他着急将锦盒打开,就见一白色花苞,正是妾鸟花。苍文忙唤来赤武弄丹。
“你们且瞧瞧,这是否就是那妾鸟花?”
“颜色形貌倒是无差,只是那日看时乃是盛放,现却是含苞之相。”赤武道。
弄丹慢慢贴近花苞,伸手比个噤声的动作,少顷,她才直起身,对着苍文赤武道:“花中有人说话。”
苍文一惊,忙也贴近,就听得那花中不断发出尖利咆哮之声:“尔是!你竟如此诳我!胆大妄为!且看我脱身后如何回报!”
“师兄,这锦盒下还有一信。”赤武顺势将之取出,“你来看看。”
苍文将信笺摊在桌上,三人见其上寥寥数字:
扈间镇恶事,皆为龙妖所为。将之困于妾鸟花内,望带回知日宫中,求宫主妥善安置。尝闻知日仙家大悲悯心,视天下生灵平等。念此龙修行不易,万望留她性命,去其戾气,导归正途。
尔是谢过相救之恩,敬上。
苍文原本就觉得尔是此名似曾相识,此时突地说道:“这尔是,也曾在藻圭镇出现,我犹记得那镜妖死时亦是叫着尔是此名。”
“师兄,这尔是莫不就是那女冠?”
“只是,她跟那龙妖似是旧识,为何要将之捆了送与我们知日宫?”
苍文也不言语,默默将书信连同锦盒收好,这才说道:“明日我即返宫向师父禀告此事,你们二人无需跟随,我们暂不知这信上所说是真是假,你们留在扈间镇上,如有异动定要立时回禀。”
赤武弄丹点头应和。
“如此信所说为真,那龙妖之祸已除,你且在家多待些时日,安抚家人,陪伴爹娘。”苍文拍拍赤武肩头道。
第二日一早,苍文便与休家各位告辞,之后骑火龙驹一路马不停蹄,当夜即抵达知日宫中。苍文顾不上一路风尘,急急求见了弄无悯。
“师父,此次下山,徒儿跟赤武弄丹在扈间镇上有所发现。”苍文一边呈上那妾鸟花,一边将自己所知一一报与弄无悯。
弄无悯听着苍文呈报,将那妾鸟花取出,令其悬于掌心之上。
“师父,徒儿也是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那尔是究竟是敌是友,为何先携龙妖逃离,后将龙妖送返。”
弄无悯淡淡道:“问一问这花中所囚,即可明了。”说完,他冲着苍文招招手,“你且过来,站到我身边。”
苍文随即走到弄无悯座位一边,见弄无悯已在默念口诀。
那妾鸟花随着弄无悯指尖动作飞至主殿正中,之后花瓣似在跟外面缠裹的金线角力,瓣叶一鼓一收,那金线崩得紧紧,最终还是不敌,只听一声脆响,那金线已然掉落,这妾鸟花却已是盛放之姿。
其内龙妖得以解缚,瞬间化为原来大小,只是她的四围似有无形屏障,令其头尾不得伸展,那巨大龙头直直往弄无悯方向探了过来,却如顶在墙上,不得前进。
“你是何人?竟可轻易禁我自由?”那龙头喘着粗气,其声尖利,刮擦耳骨。
“弄无悯。”弄无悯淡然应道。
“知日宫?”龙妖已是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却不想那尔是竟会如此对待自己,“尔是那无耻小儿现在何处?你且让她出来见我!”
苍文怒道:“那尔是假意与我们相交,之后即在念子湖边与你逃脱,现如今你却来我知日宫寻她么?”
“她乃口蜜腹剑之辈,说要带我去见我的旧识,却将我诳进妾鸟花中,想不到她如此吃里扒外,还是说你们知日宫跟那愚城沆瀣一气?”
苍文心中一动:这个尔是,竟是愚城中人。
“听我徒儿所言,扈间休家之事是你所为?”弄无悯问道。
“岂止!连那附近慈心观满观亦是为我所屠。”龙妖似是笑了起来,爪子立起又对着前方无形墙壁一番拨弄,却仍不得要领。
“你倒坦荡。”弄无悯似乎并不诧异,“我见你骨中有隐约仙印,怎么行的倒是妖魔之事?”
龙妖又再冷笑:“我本潜修得道,怎奈你仙家心胸狭窄,难容我辈,我千百年来都行为端正,却不想最近几十年把恶事做了个遍。”
此时苍文在一旁说道:“师父,听闻她被贬落念子湖,还失了她的孩儿,想来之后才心性大变。她确是恶贯满盈,但两次三番倒也算是救了赤武侄儿性命。”
弄无悯看了苍文一眼,又道:“为何杀人?为何救人?”
龙妖似是放弃了挣脱之念,倏地一声重化人形,站在殿前朗声道:“杀该杀之人,救想救之人,就是这般简单。”
“那臭道士暗下黑手,将我困住十几年,我寻其报仇自是理所当然。我失了女儿,痛入骨髓,见他休家孩童伶俐,思及我儿,自是疼惜;那日井中见其母奋不顾身跳井救子,恍惚如见当年的我。”龙妖声音有些哽咽。
“那慈心观道士就是当年将你困入金鞋之人么?”
“非也。”龙妖抬眼看看弄无悯,“只是,我寻不到那老道踪迹,心中愤慨,拿那些小道士泄愤罢了。如今既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师父,”苍文想起尔是信笺所提,忙道:“那尔是在信中望我们饶其性命,将之归导正途。您。。”
“我自不会杀她。她曾入仙班,若我亲眼见她屠灭那满观道人,我定即刻斩杀;现她已为囚困,且定无法逃出我宫中再次作恶,如此这般,取她性命并无意义,我乐见其改过。”
“那您要如何处置?”
弄无悯沉思片刻,“且将她安置在离火龙宫不远的‘杯水殿’吧。”
说完,弄无悯袖底一挥,有五只金环直直飞向龙妖,越过无形屏障,分别箍在龙妖脖颈、手肘、膝盖处。
“此物可将你法力收归五处,之后你不得擅化龙形,不得施法,否则你当受锥心之痛;此金环亦可限你行动,如若你妄图离开杯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