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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清秀男子随手将银爵抛于案上,回身拽住云无悲手臂,面色难掩欣喜之色。
“如此,那枚须弥传送符,却是用的不怨。小兄弟既寻得此物,这便是你天大的机缘!”
这位听云宗金丹,在凝神探查珠子片刻之后,蓦然对云无悲态度大转,不再称其为‘小辈’,竟以小兄弟相称,这让云无悲愈发狐疑。
那冷峻男子,此刻方才正视云无悲。
在其震惊的目光中,盈盈拜下,煌赫的法力使得云无悲躲闪都不能。
随后,这男子自指间玉戒摸索半晌,片刻一脸尴尬,声若幽笛,掷地有声,道:“我听云宗律森严,云路之上、两千阶之下,入不得我听云门墙。不过本座可许你三诺,只要不违本座道心,尽可为你出手三次,以偿恩德!”
第四十章 赤岩山巽宫()
半日之后,清白玉盘徐徐从云霄之上降下。
俯身观之,只见下方沟壑绵延,一眼望去似处于万仞群山之中。高处,无数雄峰峻拔巍峨;低处,数之不清的山谷蜿蜒错落。
就在群山正中,一片方圆数里的殿宇楼阁坐落于此。
随着玉盘不断从空中降下,不过几个呼吸,透过山间云雾,那片殿宇,在云无悲视野中愈发别致仙飘。
“下方这片宫殿,乃是我听云宗赤岩山一脉,唤作巽宫别府。”
那清秀男子负手立于玉盘边际,俯身笑道。
“赤岩山?巽宫?”
云无悲亦立身清秀男子之侧,闻言轻声自语。
放眼望去,却见这浩瀚的群峰沟壑,尽是蔚然绿意。时而有白鹤自下方云雾中展翅飞出,轻鸣几声又复扎入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满目葱茏尽是葱茏之色,不见半分赤颜。
而那片殿宇,立于无尽苍翠之内,又隐于袅袅云烟之中,不以金玉为砖。青石白瓦,无有金碧辉煌之态,却出尘之意尽显。
云无悲当即轻笑拱手,疑道:“前辈所言巽宫,当属九宫格局之列。巽宫辰土巳火,晚辈观之,这片巽宫格局却是土位,想必这苍茫群山该是无边火海才对!”
说话间,足下青白玉盘穿过缥缈云雾,距离地面不足百丈。
那位面目清灵的男子朗声大笑,高空遥指地面宫殿道:“小兄弟聪慧,赤岩山地底火脉涌动,覆盖了这方圆千里之地。每隔百年便会成群喷发,使得这千里之地尽成火海。幸而,我宗有一先辈举霞之际,引动莫大仙力于此地布下大阵,又建这巽宫镇压火脉,方使此地不受那生灵涂炭之灾。”
云无悲随着其所指方向望去。
果然下方殿前广场上,隐隐有浩大的灵力潜伏,这股潜藏的灵力森严浩大,却似有若无。
若不刻意探究,实难察觉。
而广场后那成片的殿宇之上,亦雕琢了极其繁复的纹路,以云无悲此刻的阵道造诣,尚且隔着百丈距离,只是遥遥一观,便觉头昏脑胀。
嘤……
就在云无悲收神静心之际,自那殿宇后方,徒然传来一道高亢的鹤鸣。
下一刻,无数不知名的飞禽鸟类自殿宇群中飞起。
群鸟之中,一展翅三丈的白鹤,首当其冲。鹤身飘逸雅致,唳鸣声振九皋。
隐约间,鹤背有一人盘坐。
“咦?这不是缥缈峰玄清师弟么?师兄听闻玄重那厮重伤垂死,师弟怎有暇,来我赤岩山巽宫游荡?”
白鹤背上之人一声轻笑,连半分客套也无,话音绵里藏针。
玉盘之上。
那位唤作玄清真人的冷峻男子,眸中厌恶之色顿起。在那人说道‘玄重师兄’四字时,脖颈间青筋暴起,脖颈之上狰狞刀疤蠕动,杀气逼人。
前后不过几息,玉盘盘旋降于殿前广场之上,那白鹤亦是卷起一阵罡风落于玉盘之侧。
此时千丈青石广场,熙熙攘攘万余人停留。
云无悲神念探出,不过须臾已发现,此地有云府十余人聚在东北角,无病、无咎、无忌等相熟的兄弟俱在。
见着青白玉盘与那白鹤降临,从偌大的殿前广场中,抢出百余身着藏青色浮云袍之人。自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行至不远处,俯身拜下。
云无悲不由一阵苦笑。
想必这万余人正是那些寻得缘法之人,而不远处这百余青衣人,却当是从属这‘赤岩山巽宫’的听云弟子。
“小兄弟若想被殃及池鱼,尽可留于此。”
思忖之际,耳边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响起,云无悲回眸一望,恰见身侧清秀男子,撇了自己一眼,眸中大有深意。
当即拱手一礼,轻轻道一声告罪,跃出清白玉盘,径直走向云府众人。
殿前青石广场之上。
自玉盘、白鹤降临,便陷入沉寂之中。
万余人众目所集,眼见有金丹真人降临此间,俱不敢于这听云巽宫云路之前大声喧哗。
此时忽见清白玉盘中走出一人,看其穿着却不似听云之人,更摸不透此人深浅,纷纷让开道来。紧接着,无数轻声猜疑从人群中响起。
“这是何人?竟能与听云金丹真人同行!”
“莫非是听云宗内弟子不成?”
这人方一出口,不禁引得四周众人侧目。须臾,一锦衣玉袍男子满脸讥讽冷然笑道。
“孤落寡闻!云路甲子一开,不过是对于我等外人罢了。通天云路,听云宗内弟子却是随时可入,若那人是听云门人,岂会自降身份。”
。。
云无悲全然不理那些轻声呓语,尚未行至云府诸人所站之处,便见前方人群中疾步跑出一人,正是云无忌。身后云府十余人,亦随着云无忌,齐齐向这边走来。
云无忌一路小跑,到了云无悲身前,面上难掩惊喜之色,回身对云府诸人笑道:“我就说嘛,无悲兄长乃人中龙凤,岂能寻不得缘法!倒是某些人,高兴的过早了呢。”
此刻云府十余人俱立于云无悲身前,满面喜色,唯独云无天站于诸人末端,面色阴翳。
寻缘一月之期已至,久不见云无悲来此。
他云无天本以为,这云府大公子定然无缘通天云路,正暗自幸喜。不曾想,就在这最后一日,云无悲竟是随同听云金丹真人而来,心中可谓是五味俱全。
清风峡谷口,见识了云无悲那深不可测的恐怖实力,至今仍心有余悸。
见云无悲看向自己,虽满腹不甘,却也只能俯身拱手问安。
“无天拜见大公子。”
不远处,云无悲对于此人问安恍若未闻,四下寻觅半晌,却不见韩露晨身影,不禁蹙眉。
“无忌,怎不见露晨在此,莫非?”
一语未休,却见身前诸人面色骤变,神情有异,不由心中一突。
神念骤然透体而出,散漫开去。
片刻工夫,却见云府诸人先前站立之处,四周围拢百余人,神色恭敬。人群正中,空出一块十余丈的空地,韩露晨赫然立于此间。
其身前立一男子,看似弱冠之龄,面宽额阔,鹰鼻方腮。
头顶束发金丝白玉冠,身着殷红镶丝百兽袍,腰间玛瑙玄纹带上,系一柄五尺螳刃刀,气质英武不凡。
这男子身侧亦站三人,俱是显贵装束,满面傲然之色。
遥遥见那边情形,云无悲登时面色冷了下来,满腔怒意盈胸。当即缓步向那百余人行去。
“坏了!”
云无忌见自家兄长如此神色,顿觉不妙,一声轻呼。
却也不敢相阻,与无病几兄弟对望一眼,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河东太岁()
那百余人多数为练气修为,如何能与云无悲相抗。只是稍稍暗运力道,云无悲便轻松分开人群,走入空地中,引得四周无数喝骂。
“哪儿来的野小子!”
“瞎了狗眼不成?”
几人不忿转身,却见云无悲一行十余人,俱是幽州靖边侯府装束。急忙住嘴赔笑,让开道路不再言语。
这边动静似是惊动了空地中五人,纷纷回身恻目。
“这不是幽州无天兄弟么!”
空地中一人朗声一笑,见云府十余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遥遥对云无天拱手笑道:“一别数月,可叫为兄好生想念,这位是公孙大公子——”
这人向前两步,正欲给云无天介绍,却见其正站在云府十余人最末,满面阴翳,埋首不语,不由心生疑惑。
云无天乃是幽州靖边侯府子弟,其父于族中手握大权,炙手可热。
数载之前,两人于望都游学。
偶然相识,一见如故。见这位‘天公子’一身修为精湛,为人亦是豪爽大度,故而结伴同行。
换做是百载之前,陇西最盛时。
哪怕这位‘天公子’再与其脾性相投,他也不会与之折节相交。
然而陇西刘氏,自武德朝起屡遭打压。到了如今武德五十二年,族中长辈或贬或罢,已大不如从前。又与许氏因河内矿脉暗斗不断,互有损伤。
表面上虽是一团和气,实则早是生死大敌。
这世间一切皆可解,唯独这“仇怨”二字,但凡结下,再要解开却是千难万难。若两族如现今这般,旗鼓相当还好,一旦有一方势弱,后果则不堪设想。
这这位‘天公子’所在云府,起于庆太宗时。
深受皇恩,数百载为大庆镇守北关,于军中威望颇高,故而与云府子弟近亲,族中长辈亦是乐见其成。
此刻见云无天排在云府诸人最末,满面愠色。心下愈发困惑。
莫非是那位名动濮阳的“病阎王”当面?
举目望去,却见为首那男子面若冠玉,星目剑眉,全然不似传说中那般狂放的模样。心虽疑惑,脚下步伐不停,两步行于云府诸人身前,拱手朗声道。
“在下陇西刘子息,兄台乃是何人?云府中‘病阎王’与‘天公子’我素有耳闻,却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无悲哥哥。”
话音未落,忽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身传来。
回身却见虞州韩家大小姐迈着碎步,面如三春之桃,明眸之中却泫然欲滴,在百余异样的目光中疾步行到云无悲身侧。
云无悲阴沉的脸上,冰寒化开,荡漾起几许温柔。
俯身柔声低语一句“一切有我”,旋即对陇西刘子息微微拱手还礼。
至此空隙,身后无忌几步凑至云无悲耳际,压低声音道。
“那人乃是‘河东太岁’公孙璟,其祖乃是我庆朝大司马公孙羽。另两人唤作‘河内双煞’,崔氏子弟,乃公孙璟表兄弟。此三族权势滔天,不可轻罪,兄长需小心谨慎应对。”
河东公孙氏、河内崔氏?
嘿!
云无悲暗自冷笑一声,这两家虽有无数族人身居高位,势大力雄,却也于幽州云府处境一般无二罢了。
“云无悲?那是何人?那幽州靖边侯府只闻无病、无天两兄弟名讳,这人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蓦然一声讥笑,从那公孙璟身侧之人口中传出,引得周遭哄笑不绝。
那人见云府众人来意不善,却自恃不惧那所谓靖边侯府之人。大袖一挥,身后数十人轰然应诺,跟随其行至云无悲身前。
扶了扶额前‘双龙耀日鎏金带’,一脸桀骜之色,居高临下俯视云无悲,冷笑道:“这位无悲公子,来此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