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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不自由,毋宁死
温生才刺杀孚琦事件发生后,广州的形势骤然紧张,全城戒严。再加上美洲筹集的起义款项和由日本购买的军械未到,因此,原定4月13日起事的日期不得不推迟。
1911年4月23日这一天,春光明媚,煦风拂面,守在从香港通往广东的关卡上的清兵却严阵以待、如临大敌,高度戒备地搜检着过往的行人。
远远地,有两抬花轿热热闹闹地从香港方向趟土扬尘而来,第一乘花轿前面的轿夫正是黄兴,不过此时的他就算是熟人也很难认出来了。
把守关卡的清兵小头目看到这样一支队伍,于是立刻上前拦住了花轿,喝道:“站住!打哪儿来的?”
黄兴一面顾着肩头的轿杆,一面作揖道:“官爷,我们是从香港摆花街来的。”
“要到哪儿去啊?”小头目扫了黄兴一眼问。
“广州城里的河南溪峡。”黄兴回答。
“放下,把轿子放下!”清兵小头目命令道。
“落轿!”黄兴大声冲后面的人喊道。
轿内,一双戴玉镯的手,迅速将手枪藏于座椅之下。
两抬轿子轻放在地上,轿夫和随行的人们神色肃然地等待着。
后边抬轿的是同盟会会员喻培伦,他虽然不过二十五六岁,却已经参加革命多年了。在一次制造炸药的试验中,他的右手被炸断三指。自此他潜心钻研,成功制造出一种威力强大而又安全的新型烈性炸药,以及通过化学发火、电发火、钟表定时发火引爆的各种类型的炸弹,被同志们尊为“炸弹大王”。
喻培伦听到黄兴的声音,遂将藏于轿杠内的子弹,往里面塞得更深一些。
清兵小头目走上前去,得意扬扬地撩开轿帘,准备好好勒索一番。没想到当他看到端坐其中的徐宗汉,不禁被其高贵的仪表、威严的气势所震慑,估计是有背景的大人物的家眷,勒索的话自然是没敢说出口,连语气也格外客气起来:“夫人,您这是……”
徐宗汉从容镇静地瞥了他一眼:“回娘家。”
清兵小头目轻轻咳了一声,一抱拳道:“夫人,请您先下轿歇息。”
“胡说!还没到地方,下什么轿?”徐宗汉狠狠地瞪了小头目一眼。
“我们奉命在此……搜,搜查革命党……”清兵小头目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搜查革命党是你们的事,与我有何相干?怎么,我,像是革命党吗?”
“那……自然是不像。夫人……您真会开玩笑。”清兵小头目尴尬地笑了笑。
“那还不快让我们过去?”徐宗汉诘问道。
“没办法,上峰有令,打这儿经过的都得检查。”清兵小头目执拗地说。
“我,也得检查吗?”徐宗汉语气硬了起来。
“您也不能例外。”清兵小头目坚持道。
现场气氛陡然紧张,众人目光注视着黄兴。
黄兴暗暗地将手插入腰间,注视着清兵小头目和他下属的一举一动。
徐宗汉迅速走下轿来,冲着那小头目,抬手就是一巴掌:“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小头目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口吃着:“您您您……怎么打,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不长眼的东西!告诉你,”徐宗汉亮出一张照片,声色俱厉,“两广总督洋务委员李庆春,是我的公公。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查我?查什么查!”
“……”小头目一时发懵,瞠目结舌,愣了半天竟没说出一句话来。
徐宗汉猛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来,喝道:“滚开!误了奶奶的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息怒,息怒,夫人息怒。”小头目吓得连连摆手,“放行,放行,快快放行!”
清兵们立马闪出一条通道。
徐宗汉没好气地冲着黄兴一顿臭骂:“还不起轿?误了时辰,奶奶用枪崩了你们!”
黄兴用又好气又钦佩的目光看了一眼徐宗汉,抓住轿杠,高声大喊:“起轿!”
张鸣岐自从接了圣旨,实授两广总督,又兼任了广州将军,军政大权一手抓,更加不敢怠慢,星夜兼程赶回广州。他与水师提督李准商议,派出大批侦探、侦骑四处按户盘查,四处搜罗革命党人的蛛丝马迹;抽调部队进城,加强巡查,在广州实施戒严,加大了进出城的检查力度。各路关卡的清兵全都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一时广州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鸣岐亲自督办相关事宜,对新军大加整顿,除了加强日常训练,还注意调和军队内的满汉矛盾。在他的这一系列防范措施下,有的秘密革命机关已受到官方的注意,这使同盟会的起义计划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仅人员集中困难,就连一批从越南和日本方面运送过来的军火也未能如期到达。
此时,谭人凤和徐宗汉正在准备通过广州城路桥梁关卡。槟榔屿会议后,谭人凤认为两湖地当要冲,非先示机宜不可。征得黄兴、赵声同意后,他前往汉口,与居正、杨玉如等聚商。由汉口返回香港后,他得知起义总指挥黄兴已秘密潜入广州,也随后跟来,准备参加起义。
在关卡的通道处有六七个清兵在盘查来往行人,他们一个个端着枪支,十分谨慎,生怕放过一个可疑的人物。
等到谭人凤通过的时候,清兵先是满眼猜疑地打量了他一遍,然后又命令他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打开,谭人凤只得照做。清兵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清查之后,才撇着嘴说了一声:“走吧!”
后面的徐宗汉也同样遭到了清兵的盘查,手里拎的那只箱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最后清兵也是一无所获。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清兵的一声叫喊:“过往人员,严加盘查,谨防乱党!”
徐宗汉的心中登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她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谭人凤,悄声道:“雪髯老,情况不妙啊,要是再一直这样严查下去,对我们的起事恐怕会有很大的影响!”
谭人凤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片刻,然后隐隐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想想,温练生当时的行事也过于冲动了,虽然杀了孚琦大快人心,但是也让我们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说完,谭人凤再次叹了口气,对徐宗汉说:“走吧,我们先赶到小东营去与黄克强汇合,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也只好这样了!”徐宗汉点了点头。
当谭人凤与徐宗汉赶到设立于广州小东营五号的起义指挥部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同盟会的会员赶到,直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大家这才聚在一起开会。
会议上,黄兴万分痛惜地一拳砸在手掌上:“唉!怎么办?口岸码头全部都被封锁了,孙总理从日本买的武器也运不进来,还有许多准备参加起义的同志现在仍然滞留在香港,无法通过关卡……”
罗辉点了点头,说道:“海关那边确实盘查得很紧,我要不是因为持有美国护照,肯定也不能顺利地进来。”
喻培伦也叹息一声,说:“温生才刺杀孚琦,有点打草惊蛇了!两广总督张鸣岐和水师提督李准现在已经提高了警惕,下定决心要抓捕我们的同志,破坏我们的计划。”
听到喻培伦埋怨温生才的话,林觉民非常不满地反驳说:“我们不应指责烈士!温生才也是为了救护罗辉他们才迫不得已这么做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喻培伦再次重申自己的认识。
林觉民还欲与之争论,徐宗汉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她提出了一个花盒子,并将其放在桌子上。林觉民上前去打开盒子,看了看,发现里面是空的,不禁有些不解,他看着徐宗汉,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徐宗汉有些无奈地说道:“来的路上搜查得太严了,女人也得搜身,我原本带的两支手枪也只好扔到河里去了。”
黄兴想了想说:“看来,只好将原来十路进攻的计划根据具体情况改为四路。第一路由我率领,攻两广总督府;第二路由姚雨平率领,攻小北门,迎接起义新军和巡防营入城;第三路由陈炯明率领,攻巡警教练所;第四路由胡毅生率领,守大南。各路人员约定,27日下午5时30分一齐行动!”
“克强兄,我通过关卡时,也曾被通身细查,张鸣岐确实已有戒备,我们如果就这样冒昧起事,等于是自投罗网,我认为这一次起事必须延期。”陈炯明明确提出反对起义的主张。
陈炯明生于1878年,字竞存,广东海丰人。1909年被推选为广东谘议局议员,同年加入同盟会。翌年参加了广州新军起义,失败后去了香港。此时任统筹部编制课课长兼调度课副课长。
罗辉诧异地看了陈炯明一眼,道:“延期?那怎么行?”
林觉民也不是很理解,反问:“难道我们就这样回福建待命么?”
罗辉激动地道:“孙先生介绍我来的,难道让我再回美国去吗?而且现在就算是延期,我们也未必能安全地离开广州城!进城要严加盘查,出去只怕也不会例外!”
众人的目光不禁望向了黄兴。
但是不等黄兴说话,陈炯明就断然道:“我力主推迟,我们第三路八十号人,不能以卵击石。在枪弹装备不足,敌人又严加戒备的情况下,贸然起事和送死没什么分别。如果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怕又要重蹈前几次起事的覆辙,那样一来对革命同志的意志和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竞存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原定的十路起事计划,现在已经基本上被打乱了。”黄兴说完,心情异常矛盾地展开了作战图,继续道,“但是为了这次起事,我们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动员了那么多的人,如果就这样放弃,我们该怎么向孙先生和那些捐款捐物的侨胞们解释?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再作决定吧!”
喻培伦不悦地说:“改期和取消又有什么差别?我不赞成!”
陈炯明哼了一声,道:“取消总比白白送死强!这一次起事聚集了我们同盟会全部的精英,如果全都命丧于此,同盟会以后还拿什么来推翻满清?”
“我远涉重洋,千辛万苦,潜返内地,抱着必死的决心,以求革命的胜利。如今,不少武器弹药都运进广州城,大批同志集结于此,驱除鞑虏,光复中华,此其时也,断无退缩之理!”林觉民慷慨激昂地说道。
“请总指挥立即下令,各部遣散,免遭搜捕。”陈炯明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又都看着黄兴,想知道他的最后决定。
黄兴彻底陷入了矛盾之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追随孙先生的脚步,从未气馁过。现在,他却觉得肩上的担子有千钧之重。他非常清楚,这一次起事对于情绪低迷的整个同盟会来说有多么重要。毋庸讳言,起义已陷入了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境地。就好像箭放在已经拉圆了的强弓上,放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孙先生在此,他会怎么决定呢?
陈炯明见黄兴没有回音,又进一步说道:“我们的人手比起张鸣岐和李准手中的大军来,实力过于弱小。兵书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胜算。现在敌人张开大网……”
“陈炯明,你害怕了?”喻培伦不等陈炯明说完,便冷笑了一声,讥讽道。
“我出生入死打过仗,怕什么?”陈炯明好像受到侮辱,愤怒地说。
话音未落,喻培伦冷不丁掏出别在身上的手枪,逼视着陈炯明:“你们这一路支队拿走侨胞捐款四万多,起义在即,你却在这里涣散军心!”
林觉民见此情形,也拿出了枪,质问陈炯明:“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