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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广州城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之中,革命党人的遗骸散落在大街小巷,他们有的是在起义中英勇捐躯的,有的是被俘后从容就义的……天气逐渐炎热,这些遗骸已经面目全非,腐烂发臭,蝇虫萦绕。
直到第四天,清朝官吏才通知慈善堂,准许收殓尸体。
各慈善堂接到通知后,开始陆续派人把各处的烈士遗骸收殓起来,并将其放到东门外省谘议局门前的空地上,依次排列了十几堆。遗骸断头折臂,血肉模糊,行人从这里经过,都不忍目睹。那么,将这几十具遗骸埋葬在哪里呢?这个问题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南海和番禺两县知县(当时广州分属两县管辖)打算把埋葬的地点定在臭岗——埋葬被杀罪犯的地方。
同盟会会员潘达微虽然在起义的准备阶段也参加了一些工作,但是始终没有暴露身份。他以《平民报》记者的公开身份,在这时毅然冒险挺身而出,四处奔走,甘愿冒死收殓烈士遗骸。几经周折,他终于说服了广仁善堂的董事徐树棠,另外选择埋葬地点。徐树棠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决定用一个叫做“红花岗”的地方来埋葬起义者的遗骸,红花岗位于沙河马路旁,毗邻三望岗,地势虽说不够雄伟,但在危难之时能得到这么一块净土,已实属大不易了。潘达微对烈士们的这个最终归宿很满意。
1911年4月27日广州起义阵亡和就义的烈士共有八十六名,其中有二十九位华侨。烈士中最小的余东雄年仅十八岁,出生在马来亚;年龄最大的罗联已五十二岁,是越南华侨。
红花岗共埋葬了七十二具烈士的遗骸,这就是史称“七十二烈士”的由来。
潘达微是书画家,觉得红花岗这个名字有些俗气,想改一个名。改什么好呢?他想到,梅、兰、菊被中国文人视为花中君子,而其中的菊,既大气傲然,又具有耐寒风骨,象征贞烈之志,这不正暗喻着革命烈士们的高尚情操吗?菊花又名黄花,因此,他把红花岗改名为“黄花岗”。
“青山有幸埋忠骨”,黄花岗这个本不出名的地方,因为埋了七十二烈士而尽人皆知。
潘达微当初绝不会想到,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广州起义,竟以“黄花岗起义”名世。
室内烟雾缭绕,弥漫着浓郁呛人的烟味儿,在这朦胧的烟雾之中,隐约看到墙角处摆着一尊圣母像。
此刻,黄兴正默默地坐在圣母像旁边,靠着一张桌子,闷闷地抽着烟,地上的烟蒂已经堆得像一座小山,但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咳,咳……”黄兴一阵咳嗽,脸色涨得青紫。
他的右手因为伤势严重,现在仍然缠满了纱布,一只手腕又肿又胀,却不时地伸出手去,按住桌上摆着的那把手枪,浑然不顾手上的阵阵剧痛。
随着一阵脚步声,徐宗汉疲惫不堪地走了进来,她面容憔悴,发丝凌乱,一身湛蓝的长布衫上还布满了一块块的泥水痕迹。
一见到徐宗汉,黄兴便猛然站了起来,问道:“牺牲的同志找到多少?都葬了吗?”
徐宗汉一脸沉重:“一共七十二个,都葬了,葬在广州郊外的红花岗。潘达微嫌红花岗这个名字有些俗气,所以打算把那里改叫黄花岗。”
“有一欧吗?”黄兴小心翼翼地问。
徐宗汉摇了摇头:“没有……”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黄兴燃起了一线希望。
“克强兄,别担心,一欧那孩子机灵,我估计他没事儿。再说,潘达微还在寻找……”
黄兴点点头。
说着,徐宗汉拿出一张纸递给黄兴:“潘达微怕你惦记牺牲的同志,画了一幅黄花岗的草图,让我带给你。”
黄兴的心里又是一阵悲痛,他将那张纸接了过来,摊开一看,虽说是草图,但到底是画家的手笔。只见那寥寥几笔勾勒的荒山蔓草间,竖立着烈士的墓碑,前景是参天松柏,虽则寥寥,却也伟岸挺拔;后景是一轮明月,清白无暇,十分悲壮。在这张草图上,还有潘达微的题句:
七十二坟秋草遍,更无人表汉将军。
这句诗出自清代诗人陈恭尹的《邺中怀古》,但是其中却饱含着潘达微对革命同志的一片深情。
黄兴看后,心里仿佛刀割一般,越发难受。他将草图放在桌边上,默然坐下,一脸颓然。
徐宗汉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遂岔开话题,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洗洗手,再来给你换药。”
黄兴却突然问:“看到喻培伦了吗?”
徐宗汉掩饰着内心的极度痛苦,边答边走进洗漱间:“他没有在战斗中阵亡,是被捕之后在江边被铁钉钉死的。”
房间里又陷入一阵死寂……
随后,黄兴沙哑着声音,又问:“罗辉呢,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徐宗汉点点头,道:“已经埋了。”
“还有林觉民,他逃出来了没有?”黄兴带着一丝希望,接着问道。
“没有。”徐宗汉答道,然后她脱掉被泥水和血水沾染的外衣,放水冲洗,以这哗哗的流水声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悲痛。
得知这一连串的消息,黄兴不禁怒不可遏,他左手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捶,然后操起枪就要冲出屋去。
徐宗汉吃了一惊,赶紧不顾一切地跑出来,一把抱住黄兴,喊道:“克强兄,你不能出去!”
“不要管我!我跟那些满清走狗拼了!”黄兴满脸的怒容,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徐宗汉闻言,更用力地抱住黄兴,道:“不能去!外面到处张贴着捉拿你的布告。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正到处搜寻你的尸体想去邀功呢,你这样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放开我!就算是死了,也比现在这样苟延残喘来得强!”黄兴用劲挣扎,想要推开徐宗汉,却没有奏效,于是,他大声嘶吼道,“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我却活着?日后我到了黄泉,又怎么有脸面去见他们呢?”
徐宗汉不禁流下泪来,但仍然紧抱住黄兴,一点也不放松,她哽咽着声音骂道:“黄克强!你混蛋!混……蛋……”
在这一声声的斥骂中,黄兴终于停止挣扎,他手里的枪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克强兄……”徐宗汉唤道。
黄兴委顿地瘫坐在地上,脑袋深深地垂在胸前。整间屋子,又一次静了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徐宗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弯下腰,用依然发抖的手抚摸着黄兴的头发,轻柔地说道:“克强兄,你想哭,就哭吧。”
黄兴却悲痛无声。
徐宗汉见状,再也忍不住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她心疼地抱住黄兴,哭道:“我知道,你心里比死了还难受,你不哭我替你哭吧!知道吗,一共埋了七十二个,七十二个同志!他们的血是不会白流的……”
“克强兄,革命大业尚未成功,你怎么能够轻易赴死?再说,远在美国的孙总理还指望和你一起做大事呢!你要是死了,一欧他们怎么办?我……怎么办?”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宗汉也不想再掩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遂道:“克强,你真要死的话,咱们一起死!若不然,咱们就要好好活下去,为那些牺牲的同志们活下去!咱俩可以再生一个孩子,革命党是杀不绝的!”
“宗汉!”黄兴也将徐宗汉紧紧抱住,鲜血从纱布中渗透出来,渐渐地,浸红了女人的背……
黄花岗起义是同盟会领导的武装起义中最震撼人心的一次,也是影响最大、最悲壮的一次。
孙中山对黄花岗起义作了这样的评价:“是役也,碧血横飞,浩气四塞,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全国久蛰之人心,乃大兴奋。怨愤所积,如怒涛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载而武昌之大革命以成!则斯役之价值,直可惊天地、泣鬼神,与武昌革命之役并寿。……是役也,集各省革命党之精英,与彼虏为最后之一搏。事虽不成,而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轰轰烈烈之概,已震动全球,而国内革命之时势,实以之造成矣。”
这次起义的确有如一声春雷,向海内外宣告:辛亥革命的风暴很快就要来临!
第一节 孙中山赴美筹款
【陶启胜大怒,对着金兆龙的脸一拳打过来,口中骂道:“你小子这是要造反呀,快把枪给我!”
金兆龙不愿缴枪,与陶启胜扭打在一起,口中大呼:“程正瀛,你个龟儿子没长眼睛啊,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程正瀛闻言霍地跃起,举起枪托,猛地砸向陶启胜头部。
陶启胜被砸得脑袋一阵发晕,他见势不妙,猛地一个转身,准备带伤逃跑,他一边逃跑一边大声喊道:“有人要造反了!”
程正瀛面色坚毅,迅速拉开枪栓,对着陶启胜就是一枪,陶启胜应声而倒。
这一枪,如一声惊雷,响彻死一般沉寂的黑夜……】
美国旧金山。
天阴似铁,几只海鸥惊鸣于海涛之上,大浪正无情地拍击着嶙峋壁立的岸礁。孙中山先生正眉头紧锁地眺望着东方,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雕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已经两个小时。
随着一阵胶皮轱辘碾轧水泥路面的声音,远远地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停之后,从车上走下来一对中年美国夫妇。
“你好,孙先生!”
随着这声问候,孙中山转过身,随即迎了上去,紧握住他们的手。
“咸马里先生、鲍尔夫人,很高兴见到你们!”
“让你久等了!中山先生!”咸马里与他的夫人也紧紧地握住了孙中山的手。
咸马里身材矮小、左眼戴着黑眼罩,有点儿驼背。他自小便醉心军事,曾申请到西点军校就读,但是因为体格不符合标准,不被接受。但他并没有气馁,又要求到美国陆军入伍,但也被拒绝。最后他进斯坦福大学读书,研究军事史和政治,并开始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04年,孙中山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宣传革命,在一场演讲会上,看到了这个驼背、个子不高的美国人。当时孙中山觉得奇怪,演讲结束后,他还特意向人询问那个人是谁,旁人说:“咸马里虽然驼背,但志向却不小,是位军事专家。”
孙中山听后,不由得对咸马里很好奇,隔天便前去拜会,结果两人相谈甚欢。孙中山认为,咸马里正是他所需要的军事人才,他当下对咸马里说:“等我革命成功后,礼聘你当军事顾问。”咸马里则自信地说:“现在你任用我,你就一定会成功!”
咸马里后来不仅大力支持孙中山进行革命,甚至还加入了同盟会。这些年他一直都在为孙中山在欧、美各地筹款。
关于筹款,孙中山前几天突发奇想:中国革命最缺的就是钱,美国政府有大批的钱,如果美国政府贷巨款给同盟会,等革命胜利后再由同盟会领导的革命政府偿还这笔贷款,岂不是一件对中美两国都有好处的事情?他委托咸马里去向美国政府探询这个创意的可行性。
一番寒暄过后,孙中山迫不及待地问:“咸马里,美国政府愿意贷款给我们吗?”
咸马里叹了口气:“很遗憾,孙先生,国务卿阁下没能满足你的要求。”
“如果不能借三百万,那么借一百万……哪怕五十万也行啊!”孙中山虽然很失望,但还是执著地说。
咸马里摇了摇头,坦白地说:“一美元也没有。”
“为什么?难道美国人不支持我们反抗压迫吗?美国人不是主张‘天赋人权’吗?”孙中山的语气中透露着诧异,也透露着责备,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使不支持我们反抗压迫,连买卖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