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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送母出城,返至府舍,自思母太过虑,仍然不肯从宽。那知过了年余,便遇祸殃。当时黄霸为颍川太守,与延年毗邻治民。延年素轻视黄霸,偏霸名高出延年,颍川境内,年谷屡丰,霸且奏称凤凰戾止,得邀褒赏。延年心愈不服,适河南界发现蝗虫,由府丞狐义出巡,回报延年。延年问颍川曾否有蝗?义答言无有,延年笑道:“莫非被凤凰食尽么?”义又述及司农中丞耿寿昌,常作平仓法,谷贱时增价籴入,谷贵时减价粜出,甚是便民。延年又笑道:“丞相御史,不知出此,何勿避位让贤,寿昌虽欲利民,也不应擅作新法。”狐义连碰了两个钉子,默然退出,暗思延年脾气乖张,将来不免遇害,我已年老,何堪遭戮,想到此处,就筮易决疑,又得了一个凶兆。看来是死多活少,不如入都告发,死且留名;于是惘惘登程,直至长安,劾奏延年十大罪恶,把封章呈递进去,便服毒自尽。宣帝将原奏发下御史丞,查得狐义自杀确情,当即报闻。再派官至河南察访,觉得狐义所奏,并非虚诬。结果是依案定罪,谳成了一个怨望诽谤的罪名,诛死延年。严母从前归里,转告族人,谓延年不久必死,族人尚似信非信,至此始知严母先见。严母有子五人,皆列高官,延年居长,次子彭祖,官至太子太傅,秩皆二千石,东海号严母为万石严妪。小子有诗赞严母道:
一门万石并称荣,令子都从贤母生;
若使长男终率教,渭城何至独捐生!
延年死后,黄霸且得进任御史大夫。欲知霸如何升官,容至下回说明。
女盅之害人甚矣哉!不特乱家,并且乱国,古今中外一也。观颛渠阏氏之私通屠耆堂,即致国内分崩,有五单于争立之祸,而雄踞北方之匈奴,自此衰矣。夫以迈迹自身之汉高,雄才大略之汉武,累次北征,终不能屈服匈奴,乃十万师摧之而不足,一妇人乱之而有余,何其酷欤!若夫严母之智能料子,虽不足逭延年之诛,要未始非女中豪杰。且第一延年之杀身,而其余四子,俱得高官,未闻波及,较诸盖韩杨三家,荣悴不同,亦安知非严母之教子有方,失于一子而得于四子耶!然后知败家者妇人,保家者亦妇人,莫谓晢妇皆倾城也。
第八十七回 杰阁图形名标麟史 锦车出使功让蛾眉
却说御史大夫一缺,本是萧望之就任。望之自恃才高,常戏谩丞相丙吉,吉已年老,不愿与较。望之心尚未足,又奏称民穷多盗,咎在三公失职,语意是隐斥丙吉,宣帝始知望之忌刻,特使侍中金安上诘问,望之免冠对答,语多支吾。丞相司直緐延寿,緐音婆。素来不直望之,乘隙举发望之私事,望之乃降官太子太傅。黄霸得应召入京,代为御史大夫。才阅一年,丞相博阳侯丙吉,老病缠绵,竟致不起。吉尚宽大,好礼让,隐恶扬善,待下有恩。常出遇人民械斗,并不过问,独见一牛喘息,却使人问明牛行几里。或讥吉舍大问小,吉答说道:“民斗须京兆尹谕禁,不关宰相。若牛喘必因天热,今时方春和,牛非远行,何故喘息?三公当爕理阴阳,不可不察。”旁人听了,都说他能持大体。我意未然。
及丙吉既殁,霸代为丞相,相道与郡守不同。霸治郡原有政声,却非相才,所以一切措施,不及魏丙,一日见有鹖雀飞集相府,鹖音芬,或作鳻。雀形似雉,出西羌中,霸生平罕见,疑为神雀,遽欲上书称瑞。后来闻知由张敞家飞来,方才罢议。但已被大众得知,作为笑谈。从前所称凤凰戾止,想亦如是。既而霸复荐举侍中史高,可为太尉,又遭宣帝驳斥。略言太尉一官,罢废已久,史高系帷幄近臣,朕所深知,何劳丞相荐举等语。说得霸羞惭满面,免冠谢罪,嗣是不敢再请他事。霸为相时,已晋封建成侯,任职五年,幸得考终,谥法与丙吉相同,统是一个定字。惟黄霸的妻室,却是一个巫家女儿。从前霸为阳夏游徼,与一相士同车出游,道旁遇一少女,由相士注视多时,说她后来必贵。霸尚未娶妻,听了此语,便去探问该女姓氏,浼人说合。女父本来微贱,欣然允许,即将该女嫁霸为妻,谁知随霸多年,居然得为宰相夫人,并且所生数子,亦得通显,说也是一段佳话,闲文少表。
且说霸既病殁,廷尉于定国,正迁任御史大夫,复代霸为丞相。时为甘露三年,正值匈奴国呼韩邪单于款塞请朝,宣帝命公卿大夫,会议受朝礼节。丞相以下,俱言宜照诸侯王待遇,位在诸侯王下,独太子太傅萧望之,谓应待以客礼,位在诸侯王上,宣帝有意怀柔,特从望之所言,至甘泉宫受朝。自己先郊祀泰畤,然后入宫御殿,传召呼韩邪单于入见,赞谒不名,令得旁坐,厚赐冠带衣裳弓矢车马等类。待单于谢恩退出,又由宣帝遣官陪往长平,留他食宿。翌日宣帝亲至长平,呼韩邪上前接驾,当有赞礼官传谕单于免礼,准令番众列观。此外如蛮夷降王,亦来迎谒,由长平坂至渭桥,络绎不绝,喧呼万岁。呼韩邪留居月余,方遣令还塞,呼韩邪愿居光禄塞下,系光禄勋徐自为所筑之城。可借受降城为保障,宣帝准如所请,乃命卫尉董忠等,率万骑护送出境,且令留屯受降城,保卫呼韩邪,一面输粮接济。呼韩邪感念汉恩,壹意臣服。此外西域各国,闻得匈奴附汉,自然震慑汉威,奉命维谨。就是郅支单于亦恐呼韩邪往侵,远徙至坚昆居住,去匈奴故庭约七千里。到了岁时递嬗,也遣使入朝汉廷。九重高拱,万国来同,后人称为汉宣中兴,便是为此。提清眉目。
宣帝因戎狄宾服,忆及功臣,先后提出十一人,令画工摹拟状貌,绘诸麒麟阁上。麒麟阁在未央宫中,从前武帝获麟,特筑此阁,当时纪瑞,后世铭功,无非是休扬烈光的意思。阁上所绘十一人,各书官职姓名,惟第一人独从尊礼,不闻书名。看官欲知详细,由小子录述如下:
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卫将军富平侯张安世。
车骑将军龙頟侯韩增。頟音额。后将军营平侯赵充国。
丞相高平侯魏相。 丞相博阳侯丙吉。
御史大夫建平侯杜延年。 宗正阳城侯刘德。
少府梁丘贺。 太子太傅萧望之。
典属国苏武。
照此看来,第一人当是霍光,霍家虽灭,宣帝尚追念旧勋,不忍书名。外此十人,只有萧望之尚存,本应最后列名,为何独将苏武落后呢?武有子苏元,前坐上官桀同党,已经诛死,武亦免官。见前文。后来宣帝嗣位,仍起武为典属国,并将武在匈奴时所生一子,许令赎回,拜为郎官。即通国,见前文。神爵二年,武已逝世,宣帝因他忠节过人,名闻中外,故意置诸后列,使外人见了图形,觉得盛名如武,尚不能排列人先,越显得中国多材,不容轻视了!
先是武帝六男,只有广陵王胥,尚然存在。胥傲戾无亲,尝思为变,可惜兵力单薄,未敢发作,没奈何迁延过去。到了五凤四年,忽被人讦发阴谋,说他嘱令女巫,咒诅朝廷。宣帝遣人查访,果有此事,向胥提究女巫,胥竟把女巫杀死,希图灭口。那知廷臣已联名入奏,请将胥明正典刑。宣帝尚未下诏,胥已先有所闻,自知不能幸免,当即自缢,国除为郡。
宣帝立次子钦为淮阳王,三子囂为楚王,四子宇为东平王,虽是援照成例,毕竟是树恩骨肉,信任私亲。还有少子名宽,为戎婕妤所生,年龄尚幼,未便加封。钦囂宇三人生母,见第八十三回,故此处叙及戎婕妤。这数子中,要算淮阳王钦,最得宣帝欢心,一半由钦母张婕妤,色艺兼优,遂致爱母及子;一半由钦素性聪敏,喜阅经书法律,颇有才干,比那太子姡У挠湃崤橙酰牟幌嗤P鄢⑻旧偷溃骸盎囱敉跽媸俏易幽兀 碧訆'雅重儒术,见宣帝用法过峻,未免太苛,尝因入朝时候,乘间进言道:“陛下宜用儒生,毋尚刑法。”宣帝不禁作色道:“汉家自有制度,向来王霸杂行,奈何专用德教呢?且俗儒不达时宜,是古非今,徒乱人意,何足委任?”杂霸之言,亦岂真足垂示子孙。太子姡Ъ阜⑴桓以傺裕奔锤┦浊魅ァP勰渴犹樱闯ぬ镜溃骸奥椅壹曳ǎ赜商樱魏危∧魏危 彼檬瞧乃家状ⅲ胩訆'为许后所生,许后同经患难,又遭毒死;若将太子废去,免不得薄幸贻讥,因此不忍废立,储位如旧。
甘露元年,复命韦玄成为淮阳中尉。玄成系故相扶阳侯韦贤少子,韦贤年老致仕,见八十二回。生有四男,长名方山,已经早世,次子名弘,三子名舜,四子就是玄成。弘曾受职太常丞,得罪系狱。及贤病终,门生博士义倩等,矫托贤命,使季子玄成袭爵。玄成方为大河都尉,还奔父丧,才知有袭爵消息,暗思上有二兄,怎能越次嗣封?于是假作痴癫,为退让计。偏义倩等已将伪命出奏,宣帝即使丞相御史,传召玄成,入朝拜爵,玄成仍佯狂不理。那知丞相御史,却已窥出玄成隐情,竟复奏玄成并未真狂。幸有一侍郎,为玄成故人,恐玄成抗命得罪,亟从旁解说道:“圣主贵重礼让,应优待玄成,勿使屈志!”宣帝乃知玄成好意,仍使丞相御史,带引玄成入朝。玄成无法,只好应召诣阙,当由宣帝面加慰谕,迫令袭爵,玄成不能再让,方才拜受,寻即诏令玄成为河南太守,并将韦弘释放,使为泰山都尉。未几又召玄成入都,拜未央卫尉,调任太常;嗣复坐杨恽党与,免官归家;忽又起拜淮阳中尉;乃是宣帝为太子姡鸺亓钔巳糜欣竦奈ば桑ǖ蓟囱敉跚眨趟醋靼裱〉媒纯陨衿鳎鸪尚值苷耍庖彩欠牢⒍沤ィ嘈牡骷恋姆椒亍�
惟淮阳王钦虽然受封,还是留居长安,玄成亦未赴任。宣帝复因钦晓通经术,命与诸儒至石渠阁中,讲论五经异同。当时沛人施仇论易;齐人周堪,鲁人孔霸即孔子十三世孙。论书;沛人薛广德论诗;梁人戴胜论礼;东海人严彭祖即严延年弟。论《公羊传》;齐人公羊高传《春秋》。汝南人尹更始,与太子太傅萧望之等,论《穀梁传》。鲁人穀梁赤亦传《春秋》学。折衷取义,汇奏宣帝。宣帝亲加裁决,并设诸经博士,令习专书,修明经术,称盛一时。
忽由乌孙国遣到番使,呈上一书,乃是楚公主解忧署名。书中大意,系为年老思乡,乞赐骸骨,归葬故土。宣帝看他情词悱恻,也不觉凄然动容,当即派遣车徒,往迎楚公主解忧。
解忧本嫁乌孙王岑陬为妻,寻复改适嗣主翁归靡,生下三男两女,已见前文。见八十一回。翁归靡上书汉廷,愿立解忧所生子元贵靡为嗣,仍请尚汉公主,亲上加亲。宣帝不欲绝好,乃令解忧侄女相夫为公主,盛资遣往,特派光禄大夫常惠送行。甫至敦煌,接得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