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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警卫员走了进来,引着许光达和孙志远走进了隔壁的一间破屋。
许光达朝里一瞧,里面是几位纵队首长的警卫员,正忙着为首长铺被褥。
一个警卫员得意地说:“这是科长特意安排的。”
“胡闹!”许光达发火了:“这不是搞特殊化吗?你们马上把被子都给我收起来,把这间房子交给卫生队,他们人多,也更需要安全!”
警卫员们见司令员发火了,都不知所措。
孙政委走过来,和气地说:“这事与你们没关系,你们的心意我与司令员都领了。现在按司令员的话办。”
“首长,那你们……”一个警卫员不解地问道。
“到沟底,和部队在一起。”孙志远说完,看了一眼许光达,两人会心地笑了。
时光荏苒,1946年在一阵鞭炮声中悄然走来。这是日本侵略者投降后的第一个新年,喜庆的色彩自然比以前更加浓烈。城镇、乡村都在欢度这一年一度的节日。
夜已经根深了,纵队司令员屋里的灯光依然亮着。
许光达坐在一个破旧的木桌旁,在昏暗的油灯下,正在写着日记。这已成为他的习惯。
早在黄埔军校时,他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不论走到哪,口袋里总要装上一个小本子。赴苏区、去苏联、到延安、上前线,这个日记本总伴随着他。
此刻,作为纵队的指挥员,他在思考着,总结着半年来的作战情况及经验教训。特别是前不久攻打包头的作战经验和教训,他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工夫,写了三页还多。他站了起来,伸了伸双臂,然后搓了搓手,又回到座位上,思考了片刻,合起了笔记本。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光达站起身,向门口方向望去。
“报告!”
“请进!”
许光达定睛一看,是司令部段传兴参谋。
“司令员,刚刚接到野司首长急电,敌郭青山部企图乘我们过年不备,偷袭凉城。野司首长命令我们火速前去救援。”
许光达一边扎腰带一边问段参谋:“有多少人?”
“有两千多骑兵。”段参谋肯定地回答。
“我这就去司令部,你马上去通知孙政委和李参谋长,到司令部碰头。”
在通往凉城的道路上,马蹄声声,脚步踏踏。许光达率领第三十六团跑步前进。他明白,到凉城大约有六十华里。要在三个小时内到达凉城不是闹着玩的事。时间就是主动,时间就是胜利。于是,他向团长发出命令:要团长亲自率一营加速前进,先于其他两个营到达凉城,以防不测。因为根据情报,敌郭青山的骑兵如果进展顺利,有可能在三个到三个半小时到达凉城,如果敌人先我到达,后果不堪设想。
团长率一营像离弦之箭直奔凉城。许光达随同二营和三营也加快了前进的节奏。虽然天寒地冻,可指战员的脸上却淌着汗水,头上冒着热气。大家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干部主动为战士扛枪,身体高大的战士帮小个儿的战士。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就是用自己的脚板赛过敌军的马蹄,让时间在脚下延长,一定要先期到达凉城。
许光达骑在马上,不时地盯着表上的指针,计算行进的速度。
一路上,凡路过的村庄,热闹的场面随处可见。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孩子仍在欢天喜地地放鞭炮,僻僻啪啪的声响好像在欢送自己的队伍。
凉城,正无忧无虑地过年。县长更是高枕无忧,此时正在设宴招待各界知名人士,猜拳行令,一个个喝得满面红光。这位县长酒意正浓,他举着杯子,两脚蹒跚,挨桌敬酒。他哪里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进。
敌人骑兵的动作很快,此时已经接近了凉城的西门。敌骑兵团长得意地挥着马鞭:“兄弟们,显身手的时候来了,冲进城里,搞他个天翻地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军己在此恭候了。第三十六团一营已先敌二十分钟从东侧入城,二、三营刚进入凉城东街。第三十六团团长见敌骑兵已接近凉城街头,命令部队开始攻击。顿时西门方向枪声大作。
县长醉眼朦胧,有人问他:“是不是出事了?”可他还以为是欢庆新年的鞭炮呢,摇着头说:“爆竹,是爆竹的声音。”
“砰!”
许光达一脚踢开门闯进来。
屋里的人愣怔地看着他,县长走到许光达的跟前:“司令员,有失远迎,请恕罪。”说着端起了一杯酒,“请喝酒。”
许光达抑制不住内心的气愤,挥手将杯子打落在地,杯子被跌得粉碎。
屋内的人被惊呆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许光达说完这句话,竭力压制内心的情绪。警卫员蓝德明已跟着走了进来,见首长发火了,又见县长一些人惊愕的样子,便说:“敌人骑兵已到了西门,司令员率队伍来帮助你们的。”
县长这时才被枪声惊醒,一时却没了主意。听到警卫员的话,才知道司令员为什么发火。
许光达见县长不知所措,平静了一下情绪后对他说:“快,调动自卫队,一起参加战斗。”
这时县长如梦方醒,撒腿跑了出去。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凉城逐渐恢复了平静。在第三十六团的有力反击下,敌骑兵丢下三百多具尸体后慌张遁去。多亏第三十六团及时赶到,凉城才免遭一场劫难。
战斗结束了,县长请司令员到县政府休息一下,吃点饭再走,被许光达婉言谢绝了。
县长羞愧地对许光达说:“司令员,你处罚我吧,我太麻痹大意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许光达说:“接受教训就行了。千万麻痹不得呀。”
许光达说完,立即率领部队返回了驻地。
1946年2 月,许光达接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参加由美国、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三方代表组成的“军事调处执行部”的工作。
原来,抗战胜利后,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政府,顽固地坚持内战独裁的反动政策,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大耍假和平真内战的反革命两面派伎俩。一面邀请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同志去重庆谈判,一面背地里调集重兵大举进攻解放区,就在毛泽东去重庆谈判的同时,命令国民党军沿平绥、平汉、同蒲、津浦铁路北上,企图打通交通线,抢占平津等大中城市,分割解放区,进而抢占东北,但蒋介石的如意算盘并未如意。
经过三个月的军事较量,蒋介石处处失利,不得不重开国共谈判。经过国共两党代表几度商谈,在1946年1 月5 日达成了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议,并于1 月10日正式向全国宣布。同时,双方下达了“停战令”,规定从1 月13日24时起停止一切战斗行动。为了保证停战命令的执行,由国民党政府代表张群、中共代表周恩来和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组成军事三人小组。在北平,建立了由三方代表组成的军事调处执行部,下设三个小组,三方各出一人,执行调处工作。
许光达被任命为第三军事调处执行小组的中共方面代表,将去大同、太原工作。为了工作上的方便,军调处执行部规定,统一着装,于是许光达穿上了佩有少将军阶的国民党军装。许光达就要离开纵队了。他的心里很不平静,多么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多么好的指战员,有多少次跟随自己出生入死。
又有多少人饱受艰难困苦!
纵队各团的指战员,都依依不舍地前来为司令员送行。司令部的几个参谋甚至流出了依恋的泪水。
第十七团团长闵洪友见此,风趣地说:“蒋介石说了,他现在打不过咱们,先歇口气,然后再打。所以咱们司令员去教训他,要他改邪归正。”
说得送行的人哈哈大笑。
“司令员,你现在是国民党的少将,官给得太小了。”闵团长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不过您穿这身将校服可要当心,到了国统区,别让老百姓把你当成国民党官员挨砖头噢!”
许光达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司令员,现在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仗还能不能打了?”一个营长发问。
许光达反问:“你说呢?”
那个营长思考了一会儿,说:“依我看停不了战。”
“为什么?”司令员问。
那营长说:“去年十月毛主席去重庆,签订了停战协定,可仗一直就没有停过。”
“你分析得对。这一点我们心须有清醒的认识,按毛主席的话叫用革命的两手,对付反革命的两手。而且要以谈对谈。以打对打,坚持有理、有利、有节。”许光达说完,就转身上了马。
闵洪友团长代表送行的人们向司令员敬了个礼:“司令员,放心地去吧,我们会以实际行动配合你们的协调工作的。无论打也好,谈也好,都不会让老蒋占便宜。”
许光达告别了纵队的指战员,告别了自己的部下,带领翻译程光烈、参谋单而谷、张野炬以及收发密码电报的机要人员共七人,去到第三执行小组报到。
许光达此时的心里并不轻松。他知道,这仍然是一个特殊的战场,虽不是刀枪相对,可是与战场却是紧密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这里充满着矛盾、冲突和斗争,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他感到责任的重大。不过他又觉得:现在正义在我们这边,国民党假和平真内战的面目正在被更多的人所认识;同时,在军调处,有周恩来副主席在,就一定会克服各种困雌,完成党中央交给自己的神圣使命。
1946年2 月,山西大同。
许光达一行七人来到了第三军事调处执行小组驻地,经负责的联络人员介绍,三方代表见面。
美方代表叫赫尔利。此人阴险狡诈,从外观上看十分傲慢。他见中共代表来到,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要国民党方面的代表前来同许光达握手。
许光达见状,不卑不亢,同国民党方面的代表握了下手。他仔细一看,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对方也好像觉得有些面熟。
许光达猛然间想起了,此人姓孙,黄埔军校时的同学,现在阎锡山部下任师长,少将军阶。顽固坚持反共立场,这次受阎的指派来大同。他见了许光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显得异常亲热:“您是?”
“我叫许光达。”
“瞧我这记性,您是黄埔五期炮科的高才生,幸会,幸会。”
许光达刚要答话,那位美方代表假惺惺地说:“很好。看到你们国共代表一见如故,我们美国政府对调处也充满信心。”
许光达见这家伙如此妄自尊大,真想给他点颜色,但因初次接触,出于礼貌起见,只是微微一笑了之。
三方代表已在大同见面,执行小组举行了酒会。
美方代表首先致了祝酒词:“美国政府派我来参加第三军事调处执行小组,我深感荣幸,特别是刚才看到许将军、孙将军久别重逢,一见如故,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他举起了酒杯,一双蓝眼睛对着国共双方的代表,“我会抱着公正态度来调处的,愿我们合作得愉快,干杯!”
许光达微笑了一下,和他们碰了下杯。
根据安排,轮到国民党代表致词,姓孙的师长站了起来,向周围环视了一下,便客套了起来:“今天这个酒会机会难得,鄙人有幸与我的老同学许将军见面,并将在一起共事,愿我们携起手来,为实现国内的和平干杯。”
现在轮到许光达致词了。他神情自若,从容地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庄重地说:“人民需要真正的和平,我们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