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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好转了。
可医生的出诊费、药费怎么办?
许德华被这八块大洋的医药费困扰着。他心里清楚:这钱是隋老板垫付的,房租还没付,时间长了,会麻烦的。
一天下午,隋小姐又来看他。无奈之下,只好麻烦她了。
“隋小姐。有一件事想托你。”
“还客气什么,有事尽管说!”
“我想让你跑一趟,给我找个人,在黄寺的兵营里。”
“是当兵的!找当兵的干什么?”隋小姐对当兵的很反感。
“我的一个朋友,是个军官,”许德华因话说得费劲,大口咳嗽起来,压低了声音:“跟你说实话,我是想借点钱,好还令尊大人的帐,住了这么久了,心里不安。”
“原来为这个啊,我爹是个小心眼,我去跟父亲说,你好好养病,千万别着急。”
经过一段治疗,许德华的病情进一步好转。他也呆不住了,就拖着虚弱的身子,十步一停百步一歇地到了黄寺。正巧,廖运周回来了!
许德华的心情别说有多激动了:“运周,你叫我找得好苦啊!”
是啊,为了找到廖运周,许德华来到了这陌生的北平;为了等到廖运周回来,吃了说不尽的苦;为了找到党组织,他同病魔进行了顽强的斗争……。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廖运周细细地看着这位久别重逢的战友:头发长长的,脸色蜡黄,瘦成了皮包骨,头上冒着虚汗,当年沙场上那股威风没有了。他猜想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德华,先到伙房吃饭,然后咱们好好聊聊。”
吃过饭,许德华把他来北平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廖运周感叹不已,告诉许德华,孙一中已经不在北平了,组织上对他另有安排。关于许德华的困难,廖运周答应想办法,让他仍住在天寿公寓,等候他的消息。
天寿公寓门前。许德华在来回踱着步,看样子很焦急。隋小姐蹦着跳着跑了过来,见他好像有什么心事,就说:“许先生,身体痊愈了吗?”
“全好了,是隋小姐呀,多谢你了。”
“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许德华正思考着该怎样回答,一抬头,看见廖运周和另一个人走过来了,就说了声,“啊,什么心事也没有了。”他转身向廖运周大声说:“运周,可把你盼来了。”
“你的身体全好了吗?”廖运周问道。
“早已好了。”
许德华把廖运周和另一位同志领进自己的房间。廖忙向他介绍说:“这位同志是华北特委的联络员。”许德华热情地同联络员握了握手,并回答了联络员提出的问题。看样子是在考察。联络员得知许德华的经历后感叹不已。
廖运周从口袋里取出了钱,对许德华说:“得好好谢谢人家隋小姐。”
“是呀,她爸那样市侩,她却出污泥而不染,令人敬佩。”许德华真诚地说。
廖运周拍拍许德华的肩头,“德华,她对你那么好,说不定爱上你了。”
“别瞎说,她在我面前一向庄重得很。”
廖运周笑了:“德华兄,你又不是没看过小说,姑娘的内心是个神秘的大海,让人难以琢磨,以你的人品和才干,哪个姑娘会不喜欢?”
的确,隋小姐把许德华视为知己,许德华似乎也体察到了。可是,他不能啊,在他的眼前晃动的始终是妻子的身影。他懂得丈夫应承担的责任与义务。如果说他过去的结婚是遵从父命,那么现在,他是用共产党人的道德来约束自己。
“别开玩笑了,我去年回家已经结婚了。”许德华非常认真他说。
“噢!嫂夫人一定是个大家闺秀了!”
“不,和我一样,是受苦人,人品倒还好。”说到这儿,许德华心底涌起一股甜美与思念的激流。
廖运周把钱放在许德华的床上,并告诉许德华,以后由这位联络员与他联系,等候通知。
半个月过去了,许德华也没有见到联络员的影子,心里十分焦急,难道他出事了?我不能继续等下去,他迈开脚步,朝大门外走去。
1929年3 月。黄寺。
许德华急勿匆地走进第九十六师驻地,找到了廖运周,还未等廖运周开口,就急切地问:“你的那个联络员干什么去了?”
廖运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的联络员?”他思考了片刻,“噢,怎么他没有去同你联系?我也一直没有见到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一点也是许德华所担心的,他不会忘记,去年秋天逃离家乡的那一幕。
是有人告密,是不会有人知道他在长沙的。眼下,这天寿公寓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住下去了。他明白,在北平没有个职业,是站不住脚的,前几天,自己的衣袋里已没有几个钱了,甚至每天只吃一顿饭的钱也维持不下去,没有办法,只好在湖南会馆临时做点抄抄写写的工作,也没挣几个钱,总这样无尽头地等下去,实在让人受不了。
许德华说:“半个月都过了,我左等右盼,联络员也没来,连个信也没有,我也担心他出事了。我不能在公寓继续呆下去,否则非憋死不可。”
“唉,是呀,不能在那个公寓住了,可没有个营生在北平游荡也是很危险的,这里的军警宪特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廖运周没说下去,他也为难了,寻思:要给德华找到个工作是再好也不过了,可自己目前确实无能为力;想给他接上党的关系,可联络员又不知去向。眼下到处是白色恐怖,党员都是单线联系,找不到联络员,就没有人可找了,真难死人了!
许德华从廖运周的表情中已看出他没有想出什么良策,想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知道孙一中的下落吗?”
“你想找孙一中?”廖运周思忖了一会儿,觉得也是个路子,虽然孙一中被中央调到了上海,具体地点不详,可总比呆在北平要好一些,眼下也只好走这步棋了。
“也好,他去上海了,你不妨去上海找找他。”廖运周想到,去上海路程很远,没把握马上找到孙一中,时间久了,生活也成问题。德华在北平吃了这么多苦,可我又拿不出更多的钱去接济他。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德华,这样吧,我有个堂兄叫廖运泽,他现在是国民党独立旅警卫营的营长,驻防无锡,你认识他,在寿县学兵团当教育长的那个,你先到他那儿设法找点事做,生活上有个依托,然后再去上海找孙一中,就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不会饿肚皮啊!”
许德华觉得这个主意好。一来可以在无锡寻找机会、想方设法争取与党组织取得联系;二来就是一时找不到党组织,也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无锡离上海不远,去上海的机会就增多了,还有生活上的保障。
“这个主意不坏,就这么定了吧。”
1929年4 月,在廖运周的介绍下,许德华来到江苏无锡找到了廖运泽,并安排他在独立营第一连第一排当上了排长。不久,独立旅移防去了芜湖。
许德华始终惦记着找党,部队到达芜湖,他决定同安徽省委取得联系。
芜湖的青弋江畔,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几天来许德华想方设法寻找组织,一直没有进展,他心情焦的,寝食不安,来到这江畔散心。
他要了一壶茶,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望着青弋江来往的船只。看着想着,从九江到南昌;从宁都、三河坝负伤养伤,到寿县学兵团;从长沙萝卜冲,到清河、北平,又从北平到无锡……,好像漂浮不定的小舟。
许德华在思忖着:我现在不还像一叶漂浮的小舟,期盼着寻找到指引航向的舵手和泊船的码头?
一个身穿西装,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坐在邻桌。开始,许德华并没有留意这个人,后来发现他老是盯着看自己,许德华不禁大吃一惊:“难道……刚到这里,一般是不可能的。那么,他是什么人?”
许德华仔细打量了一番,认出来了,这不是在武汉分校的同学,曾在寿县学兵团共过事,当时寿县县委的负责人李味酸吗?
那个人向他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许德华会意地随后也跟了过去。
他们绕过嘈杂的人群,在江边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了。
那人摘下墨镜,许德华一看,兴奋地呼叫:“老李!”
“德华!”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谁也不愿先放开。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倒垂的柳枝,像一把绿伞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感情的波澜渐渐平静下来。许德华把离开寿县一年来的逃亡生活诉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讲自己到处奔波是为了找党。
李味酸静静地听着,也觉察到许德华在跟他打埋伏,就直截了当地问:“德华,你准备在独立旅一直干下去吗?”
许德华猛的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独立旅呢?可又不好回避,一时间,有些吱吱唔唔:“啊……不……我这个,老李你现在不在寿县了吧?”
李味酸见他吞吞吐吐,就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家伙跟我兜圈子!你是怀疑我,好嘛,是该提高警惕。”
李味酸停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我是去年从寿县撤出来的,后来调到芜湖安徽省委工作,现在算是芜湖地区党的负责人。你到芜湖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德华感到纳闷。
李味酸这时也卖起了关子:“我神机妙算,孙悟空再有本事,也逃不脱如来佛的手心呀。”
许德华不得其解。李味酸说:“告诉你吧,是你们警卫营二连排长廖多丰告诉我的。”
这太出乎许德华的意料了,他瞪大眼睛,两条浓眉几乎要竖起来。
“他……是共产党员?”
“不错。”李味酸肯定地回答。
此刻的许德华太激动了,他紧握李味酸的手:“我终于可以找到党了!”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心声。
一年多来,他四处漂流,历尽了磨难。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他像婴儿扑到母亲的怀抱,终于又回到党的队伍中来了。
许德华在李味酸的帮助下,很快同党组织接上了关系。他要在党的指引下,在革命的激流中迎接新的战斗。
1929年7 月,驻芜湖国民党独立旅警卫营一连连部。
一群士兵抱着些枪支,在一个当官的驱使下,来到了房子里。
“快点,瞧你们这群笨蛋,干这么点活儿就对付起来了,把枪都给我放整齐些!”
一个士兵弯下腰,把横七竖八的枪归拢到一起,转身走出了房门。
原来,许德华所在的那个独立旅移防到芜湖后,蒋介石就找个借口把旅长袁子径的职给撤了,委任他的亲信韩德勤接替旅长职务。韩德勤为了排挤安徽的地方势力,则以“有暗通共党之嫌”和“维持治安不力”为由,下令缴了芜湖市警察局的枪。警卫营参加了这次行动。
夜幕降临了。许德华吃过晚饭,匆匆走出伙房。廖多丰走了过来。
“走,我们到老地方去,反正今晚没事。”
两个人一同向营门外面的亭子走去。
许德华来到警卫营后,不仅同党接上了关系,并且与廖多丰及另一名党员编在一个党小组,受李味酸直接领导,在独立旅开展兵运工作。最近,他们接到党的指示:要想方设法把刚收缴的枪支搞出一些,交党组织使用。
“多丰,关于枪的事有什么良策?”
廖多丰摇了摇头:“唉,偷吧,连部有人看守,枪支也是有数的,不好下手,弄不好会抓鸡不成倒蚀一把米的。可……又完不成党交给的任务,真让人着急。”
“不能再等了!旅部已来电话,要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