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姐夫,你能不能好好跟人家说话?”
“你呀还小,什么都不懂!”
姐夫说着,也就不再训斥许德华了。谢玄仁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德华,平心静气地讲,印象并不坏,桃妹子将来嫁给他,还是走运的。
想到这里,蓦地,许德华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他决定第二次敲开姐夫家的门。
开门的是邹靖华的姐姐,看到许德华来了,高兴地喊了声:“呀,是妹夫,快进来!”
谢玄仁刚刚起床,见是许德华,亲热地迎过来握手问候。此刻在谢玄仁的心目中,许德华可是大大的出息了。尤其羡慕的是他进过黄埔军校。作为军人,他明白,黄埔军校是将军的摇篮,黄埔生在军界、政界都是前程无量的。谢玄仁不再像第一次与许德华见面时那样冷漠了,他为许德华端茶递烟后,开始向许德华询问外面的情况,了解时局的变化,政府的大政方针等等。
许德华却推说不知,并告诉姐夫:“我现在已经辞去了军职,这次回来是想另谋条出路。”
谢玄仁很是为许德华惋惜,恩忖着:不少人想进黄埔都进不去,黄埔毕业应该珍惜自己的前途。于是,规劝道:“德华,还是留在军队好,乱世出英雄,有枪就是王。”
“我已厌倦了军队的生活,不敢看见流血,更怕枪炮响。”
“要不,你留在长沙吧,我上峰还有熟人,我全力举荐,凭你黄埔生这块金字招牌,定会谋到个好差事……”
许德华连连摇头。他明确自己的使命,更知道眼下的处境,他不能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姐夫。
许德华从谢玄仁处得知,邹老先生受河北省一位当议员的老同学的举荐,到河北省清河县当了县长。
大姐告诉许德华,邹希鲁去清河县没带家眷,只带去一个堂侄儿邹伯川当帮手。继母回娘家去住。当许德华得知桃妹子回到了老家棣塘,同哥哥邹竞华住在一起,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许德华告别了谢玄仁夫妇,直奔故乡——萝卜冲。
太阳渐渐地落山了。长沙城的小吴门前,走来一老一少。老的瘦弱矮小,少的身高体壮。老的是“顺记米店”的老板许兴顺,少的便是一副学生打扮的许德华。
大门前正中横着拒马,两个卫兵背着枪在门口晃动,发现有人来,睁圆了双眼,摆出一副凶相。
“班长辛苦!”许兴顺明知是两个大兵,却故意捧捧他俩,要两个做梦都想当官的家伙高兴一会儿。
“噢,是许老板,忙啊!”那个高个子兵是当地口音,和许兴顺有过交往。
“我送客人出城。”许兴顺指指许德华。
那个矮个的是外乡人,打着官腔。
“不方便了!”他用枪刺捅了一下写着“戒严”的牌子。
“晓得!”许兴顺脸上堆着笑,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两支,分给两个大兵。
小个子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煞有介事地说:“长官有令,站岗不许抽烟。”
许德华马上奉承一句:“抽烟有什么关系?长官不会知道。”硬给他点烟。
矮个子的态度马上变了过来:“弟兄们是例行公事,上峰有令,防备共党,其实嘛,那些共党……”他晃了晃脑袋,然后挪开了拒马。
将近半夜的时候,许德华来到了浏阳河边。他蹲下身,双手捧起清凉的河水,贪婪地喝着。啊!家乡的水真甜!他抬起头望着天空,那轮明月又大又圆,像是刚刚脱水而出的玉轮冰盘,不染纤尘。这优美的景致使他如醉如痴。他向河对岸的苦竹园望去,那熟悉的家园隐约可见。皎洁的月光为她勾抹出俏丽的身影。他多么希望插上双翅立即飞进自己的家园!
许德华来到渡口,敏捷地跳上船,熟练地操起竹篙,轻轻地一点,木船离岸而去。许德华习惯地冲舱里喊了声:“易家老爹,您老健旺?”
易老倌子这对老夫妻无儿无女。许德华在长沙读书时,常坐这只船过河。
许德华见到了易老爹格外亲切,易老爹也一眼就看出了许家五伢子。
“你回来了,你爹爹想死你了。”
许德华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又一篙下去,水中的那轮圆月瞬间破碎了,他惋惜地脱口而出:“噢!”
“怎么了?”易老倌子不解地问。
“没事。”许德华随口回答。
船很快到了对岸,许德华向易老爹道了谢后,便一个箭步跳上了岸,快步向自家走去。自家的屋场,油灯还亮着,现在真的到了家了!许家的人都没有睡,他们围着许子贵老人在院里的大橘树下面坐着。此刻,许子贵的心情一直沉重'奇·书·网…整。理'提。供',月亮越圆,思念五伢子越切。
月光下摆着赏月的西瓜,儿子、儿媳见爹爹不吃,谁都没心思吃。他们劝慰了老人一番,回到各自的房间。橘树下,只剩女儿桂妹子在陪着父亲。
她望着老爹眼里的泪花,知道他在想念着五哥。
突然,桂妹子瞪大了眼睛,见有条人影悄悄地闪进院子。“谁?”
许子贵睁开双眼,猛见得月光下站着的是五伢子。老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揉,仔细一看,正是他日思夜盼的五伢子。
“五哥!”桂妹子一下子扑到许德华的怀里。
许子贵吃力地站了起来,走近德华。
许德华放开桂妹子,喊了声:“爹爹!”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许子贵老泪纵横,仔细地打量着儿子,半天才挤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伢子,枪子没伤着你吧!”
“没啊。”许德华为了不使父亲难过,没有告诉他自己曾经负伤。
全家人都被桂妹子的喊声惊醒,哥哥嫂嫂喜出望外,都围住许德华问这问那。
“怎么没有穿军装回来?”大哥许德有对五弟的归来感到有些突然。
“我不干队伍了。”
许子贵对五伢子不当兵感到高兴,他赞许地说:“好!兵慌马乱的叫人操心,像你的四个哥哥,一直守着田园,不招风不惹水的有多好!”
兄嫂们也都有同样的心思,世道不宁,在家里更妥些,至少不会叫人牵肠挂肚的。
桂妹子立即回屋取了刀,切开了大西瓜。
“你们光顾了说话,赶快吃西瓜吧!”
她顺手拿了一块西瓜送到许德华的手里。
“哥,好甜的西瓜,吃一块吧!”
许子贵招呼儿孙们一起吃西瓜:“都吃吧,今天是好日子,天上的月亮圆了,咱们家也团圆了。”
许德华边吃西瓜,便仰头看着那轮圆月,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中秋之夜使他如愿以偿。此刻,爹爹说的“天上的月亮圆了,咱们家也团圆了”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着。
农历八月十六的傍晚。在许家庭院的橘树下,许子贵和许德华边乘凉边闲谈着。
许子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手伸进了衣袋,掏出一封信递到许德华手里:“这是你岳父托人捎来的信。”
许德华接过信看了一下信封上的字迹,马上就认出这是邹希鲁先生写的。只是由于时间长,信封已经揉皱了。
这封信是邹希鲁临去清河县当县长时给许子贵捎来的。信中写道:“我匆匆去清河赴命,背井离乡,顾不上家小,也不能带桃妹子同去,她已长大,古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呆在娘家非长久之计,又不知德华现在何处,也无音讯,尤为挂怀。若德华回来,就为他们完婚,以了却父母之心愿……”
看着信,许德华想了许多:从感情上说,他确实很想念她,至今未见到桃妹子的面,也不知她现在怎样,真为她的处境焦虑。结婚,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自己到处奔波,浪迹天涯,现在还是个“逃犯”,更有使命在肩……
如果把她娶过来了,又要使她独守空房,真不忍心!还是等等再说。
许德华放下信,对许子贵说:“爹爹,我还要外出谋生,不能结婚。”
听到许德华还要走,这是许子贵最担心的,他本想为五伢子完婚,一来可以把这匹“野马”拴上笼头;二来亲家是长沙的名流,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脸有光,庭生辉;三来桃妹子是这一带的好姑娘,不抓紧娶过来,怕夜长梦多,可又不好直说。
许子贵板起了面孔教训儿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俩都大了嘛!”
可说了半天,许德华仍是不同意。许子贵火了,铁青着脸说:“五伢子,你懂什么!我与邹家攀上亲也不易,你不愿意也不成,你的四个哥哥的婚事都是由我做主的,我同桃妹子她继母说妥了,八月二十日,好日子,你们成亲。”
说完,背着手走了。
许德华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老爹,真够专横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同我商量一下。
他的继母从屋里走过来,客客气气地劝解说:“五伢子,你是明事理的人,小时候就同桃妹子订了亲,她早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人家今年都十五了。
一个大妹子,你不结亲,不是耽误人家吗?再说了,桃妹子她妈死得早,她能熬过来也不容易。人家不指望你,指望谁?可不能伤了人家的心。“
一席话,在许德华的心里引起了震动,他想起了去年初春去金家湾的情景,想起了倚门而立的桃妹子,想起了邹先生的嘱托:“我不阻拦你,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嘛!不过,无论走到哪里,也别忘了桃妹子,她很苦!”
此时,许德华的心有些颤栗了,他再没说什么,默默地应允了。
农历八月二十日,许德华同邹靖华结婚了。
婚事办得很简单。按桃妹子继母的心思,要搞得隆重、热闹些,这一则为邹家名声,二则要在家族中显示一下自己的贤德。可许德华却一再坚持要简单些,因为他是秘密回家,不可大吵大嚷,再说,家里也确实很穷。
夜深了,许德华坐在妻子身边,挽起她的手,觉得心里怦怦直跳,偷着看看妻子,这张脸是多么亲切呀,端庄、文静,由于羞怯,飞满了红晕。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笑了,低下头:“又不是不认识,又丑又黑又土气。”
许德华也笑了:“真会开玩笑,桃妹子,我是个穷光蛋,你嫁给我,可要吃苦了……”
桃妹子先是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嫣然一笑:“那有什么?我会种田,也会绣花,我能养活自己。”
第二天夜晚,皓月当空。许德华望着那斜斜地挂在群星之中的下弦月,突然问道:“桃妹子,你知道共产党吗?”
桃妹子瞪圆了双眼没有回答。
“你知道郭亮吗?”许德华接着问。
共产党,她不太清楚,郭亮是共产党的领导人,谁不知道?他是在领导农民运动失败后被当局杀害的,头挂在长沙城门上。父亲为这事,还在家里对当局骂了一通呢!不过他问这干什么?
许德华又问:“报纸上说共产党人都是青面獠牙,你信吗?”
“这是瞎说,姨夫就是共产党员,爹爹的学生中也有许多人是共产党员,全是好人。”说到这儿,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于是问丈夫:“你是哪个党的?”
“我哪个党也不是,我就是黄埔生。你喜欢哪个党?”
“共产党。”妻子小声回答。
许德华紧握妻子的手感到十分欣慰:“好!那我就争取当个共产党!”
婚后的第三天,许德华就进城了,以后几乎天天如此,妻子心里也犯了嘀咕,又不好去问,她本能地觉察到丈夫内心肯定藏着什么心事,她感到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帮不上丈夫半点忙,只能偷偷流着泪。
是的,许德华有很重的心事。他在考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