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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出击。
“对,整个邯长公路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理想的伏击地了!”大家齐声说着,等待着旅长作结论。
没想到,旅长突然问了一句:“师首长已经察看过了,咱们还有谁看过神头岭的地形?”
没有人回答。陈赓笑了。他说:“这不是纸上谈兵么?我看,会先开到这里,马上看看地形再说!”
派出侦察组后,陈赓穿上在长生曰缴获的呢大衣,骑上东洋大马领先出发。一路上,一向谈笑风生的陈赓一反常态,沉默不语,总在沉思着,只偶尔回头对大家指明沿途值得注意的地形。
来到潞河村附近,陈赓一行下马,沿公路北面之山梁徒步隐蔽西行,翻过一座山,看到神头岭,大家都愣住了:实际地形和军用地图上标示的根本不同。公路不在山沟里,而在山梁上。山梁宽度不过一二百米。路两边,地势比公路略高,但无一隐蔽物。仅有过去国民党部队挖的一些工事。山梁西部是仅有十来户人家的神头村,再住西就是潞城了。在这样的地方打伏击,一不利于隐蔽,二不易展开,三不利于预备队运动。
“怎么样,这一趟没有白跑吧!陈赓拍拍地图,打趣说:”画图的人大概天生是个懒汉,怕爬坡,从岭下走过去了。如果我们按图索骥,把部队埋伏在下边,恐怕鬼子从山岭上过去了,我们还在岭下傻等哩。这地图差点坏事,要不得!“
面对眼前的地形,大家都愣住了。
“粗枝大叶要害死人的!”陈赓对发愣的众人说。
“靠这种地图打仗,难怪国民党屡战屡败呢!”七七一团政委说。
陈赓没有吭声,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靠公路的那些已被国民党军队废弃的工事上了。
“走,回去研究一下。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想吃肉,还怕找不到一个杀猪的地方么!”过了好久,陈赓才挥手说。
回到旅部,天已黑了。
大家吃过饭就继续开会。会议的气氛很热烈。大家各有所持,但谁也不再去想神头岭了。
陈赓一直专心地听着大家的议论,没有发言。直到大家议论的高峰过去,他才向大家扫视一下,用洪亮的声音说:“我看,这一仗还是在神头岭打为好!”
“神头岭?”大家吃惊地问。
“是的,神头岭!”陈赓望着正在注视着他的王新亭政委说:“看问题要全面看,不要只看一面,你说对么?”
“应该有辩证的观点!”王新亭点了点头。
大家仍茫然地望着陈赓。
陈赓站起来,走到地图跟前说:“不要一说伏击就想到深沟陡壁。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可供我们用的深沟陡壁呀?没有它,仗还是要打的!”
大家知道他要说正文了,都洗耳恭听。
“一般讲,神头岭打伏击的确不太理想,然而却又正是出其不意击败敌人的地方。正因为那里不险要,敌人必然麻痹;那些残破工事离公路最远的不过百米,最近的只有二十来米,敌人来来往往,早已司空见惯。如果我们把部队隐蔽在工事里,隐蔽在敌人的鼻子底下,伪装好,是很难发党的。山梁狭窄,兵力不易展开,但敌人更难展开!”说到这,陈赓把手杖在两张桌上一架,问:“独木桥上打架,对谁有利呢?”
七七一团团长笑道:“我看是谁先下手谁占便宜!”
“对啊,只要我们做到突然,勇猛,这不利条件就只对敌人不利而对我有利了!”
陈赓又问七七二团团长叶成焕:“如果把二营放到申家山,能不能在四十分钟内冲上公路?”
“半小时保证冲到,预备队运动不成问题?”叶成焕说。
大家心里亮堂了。然而,一股游丝般的疑问还在飘动。有人问:“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
“要看怎么说,”王新亭说,“有许多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他和陈赓好像早有默契。
“打仗,本来就是有点冒险的事嘛!”陈赓说,“有的险冒不得,有的险却非冒不可。诸葛亮的空城计不也是冒险么?如果一点险也不冒,他只好当司马懿的俘虏,还有什么戏好看?”
陈赓一席话,说得满屋人都笑了起来,大家豁然开朗。
陈赓接着作了具体部署。以七六九团为左翼部队,派出一部袭击黎城,该团主力伏击涉县可能来援之敌;三八六旅的三个团为右翼部队,在神头岭三面设伏,'奇·书·网…整。理'提。供'准备伏击潞城方面来援之敌。右翼部队七七一团在左,七七二团在右,埋伏在路北;补充团设伏于对面,七七一团抽出一支小部队向潞河村方面游击警戒,相机炸毁浊漳河上的大桥,切断两岸敌人的联系;七七二团三营担任潞城方面的警戒,断敌归路。
部署完毕,陈赓问周希汉:“潞城方面敌人有多少?”
“三千多,我们兵力有点不足。”
陈赓沉思一会,扭头说:“叶成焕,你们再抽一个连出来,撤到潞城背后打游击去!”
叶成焕猛然一惊,但立刻领会了旅长的意图:这是要把这块肉切开来吃!
他高兴地点了点头。
刘师长听了陈赓的汇报后,高兴他说:“好,下一步就看你们的具体行动了!我等着听好消息!”
3 月15日,天刚擦黑。
长长的队伍沿着山间小道,向申家村、神头村方向走去。补充团大部分兵员是才由游击队和民兵组织起来的,第一次参加这样大的战斗,“初生牛犊不怕虎”,劲头显得格外足。他们老早就把红缨枪磨得又尖又亮,把脚上的鞋带扎得紧紧的。
指挥员又兴奋又紧张,每个人都担心,生怕出什么漏洞。
陈赓却表现得很轻松愉快,一会儿跟战士们拉呱,鼓励几句;一会儿又跟王新亭开个玩笑。走着走着,他喊了一声:“瞎子当心,下坡了!”
王新亭是个深度近视眼,看书都要贴在眼边上。一听说要下坡,他忙蹲下来摸摸地皮,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唉,你这瘸子……”王新亭下了坡到了平路上,便连连催促陈赓,“快走,快走!”
陈赓在南昌起义中左腿三处中弹,幸得牛大夫的精心治疗,才保住了双腿,但从此落下个瘸子,走路一拐一拐的,他只好认输。
要过河了,陈赓止步,伸出手杖说:“来,我这瘸子牵你这瞎子!”
部队走过申家山,月亮爬到山头上,已接近伏击区。陈赓传令不许再说话。部队悄悄地沿着山岗和峡谷疾进。
陈赓爬上了神头岭,先到神头村里看了看,又到各团督促部队进入阵地,检查伪装情况。他对补充团给予了特别的关注。“要用最巧妙的办法,瞒住敌的眼睛!日本鬼子没什么了不起,不伯他气势汹汹,就怕咱们满不在乎,骄傲麻痹!”
战士们一听,一个个动作特别小心,一点也不敢动工事的旧土,踩倒了的草,又顺着风向扶了起来,踩出来的脚印认真地盖好浮土……
“旅长,离敌人太近,可不要让敌人踩到脑袋上呀!”一个战士开玩笑道。
“我看这地方不错。只要伪装得好,敌人踩到头上也发现不了。不信,到时候你可以开我的斗争会!”陈赓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接着他又说道:“可是我要问一问,要是伪装不好,暴露了目标;或者仗打不好,吃不掉敌人,该怎么办呢?”
“处分我们!”战士们说。
“处分,处分有什么用?”陈赓说,“这点子事都办不好,还当什么八路军?回家当老百姓得啦!”
战士们加快了伪装隐蔽的速度。一切准备就绪。
十六日凌震三时三十分。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从黎城方向传来。七六九团开始“钓鱼”了。
天大亮了,黎城方面的枪炮声越来越清晰。
“大概把鬼子的屁股打疼了,他们正在向潞城求援呢!”战士们心里想。
拨开那刚刚发绿芽的蒿草,向外观看,四周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丝丝人迹。神头村也没有鸡叫的声音,也不见烟囱冒烟。公路像一块硬板似的躺在面前,路面上的灰土,随着晨风飘动。兄弟部队互相观察着对方的阵地,看不出对方一丝破绽。
电话铃响了,传来了陈赓的话:“注意隐蔽,要沉住气!敌人来时,要等七七二团打响了再下手!”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半。叶成焕又接到陈赓的电话:“潞城敌人上钩了,共一千五百多人,做好战斗准备!”
叶成焕把消息告诉了各营营长和教导员,他高兴他说:“好啊!来少了不够吃,来多了吃不下,这一千五百人,正合胃口!”
伏在壕沟里的战士们一下紧张起来,抓住武器,可是不准探头。战士们摩拳擦掌。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从战士们的头上擦过去。
敌人的部队在微子镇方向露头了,前边走的是步兵、骑兵,中间是大车队,后边又是步兵和骑兵。敌人先头部队走到神头村,突然停下来。过了很久,才出来三十多个骑兵搜索队。
搜索队突然离开公路,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直奔七七二团一营阵地。战士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可敌人没向脚底下看,只是用望远镜望着申家山,不见动静,便继续前进了。后边的大队,随后沿着公路跟了上来。
七七二团发出攻击的信号。
刹那间,平静的山梁变成喷射岩浆的火山,雨点一般的手榴弹落在了敌人的脚边;横飞的弹片,连同滚滚腾空的硝烟和黄尘,汇成了一条愤怒的火龙,把鬼子兵的长队吞没了。
敌人这时才知道中计了,只作绝望的挣扎。一个中尉指挥官,来不及部署队伍,绝望地叫着:“就在这块地方,大家一块死吧!”话音未落,一枚迫击炮弹落在了他头上。
小山正美少尉中弹之后,狂喊着:“天皇万岁”。敌军乱作一团。
“冲呀,杀呀!”战士们把满腔的仇恨和怒火,挥向敌人。他们用刺刀、长矛奋勇杀敌。在这“独木桥”上,红缨枪大显威风,许多鬼子还没有辨清方向,便送掉了性命。敌人的火力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一名战士用红缨枪刺死了六个鬼子,胳膊负了伤,他用毛巾勒住伤口,又向敌投了十二颗手榴弹。炊事员和司号员赤手空拳闯入阵地,用石头砸向敌人,夺了两支三八大盖枪。
然而,用“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军,虽然到了垂死的地步,仍然拼命挣扎,负隅顽抗。
正当两军杀得难解难分时,一阵杀声从天而降。七七二团二营从申家山冲过来了,战局马上起了变化,中部的敌人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残余的敌人集中到了东西两头,东头的敌人是跑不了的,他们归路的大桥已被烧掉了。西头的三百多名敌人却乘隙占领了神头村,企图依据房屋、窑洞,固守待援。
补充团二营营长和教导员不待上级命令,便向部队喊道:“往村里冲!”
这时,枪声大作,敌人乱作一团。村里的敌人拼命往外跑。村外的八路军大喊:“老大哥们干得好啊!”
当鬼子冲进神头村时,陈赓刚好由申家山下来,来到七七二团指挥所,看到这个情况忙问:“村边是哪个排?”
“七连一排!”叶焕成说。
“是蒲达义那个排么?”
“是的!”
陈赓斩钉截铁他说道:“命令一排,不惜一切代价,把神头村拿下来!”
一排共二十多个人,在蒲达义排长的率领下,一个猛冲,仅以伤亡五人的代价,把敌人赶出了村,打死打伤几十个鬼子。敌人还要反扑时,叶成焕团长带来了八连,巩固了村中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