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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大别山之夜,四周静寂,月朗星疏。田里的晚稻还没收割,摇曳生姿。萤火虫在空中飞来飞去,随着队伍走,与夜选择红军做伴。
“哎!为什么放着近处的英山不打,却要跑两百多里路去打太湖,这不划算呀!人走得多累呀!”有战士嘀咕。
“战士就要服从命令。不打英山自有不打它的道理。你懂什么?我想啦!咱们的老虎军长这回是放长线钓大鱼。英山这条鱼没太湖大。”一个扛着机枪的战士说。
“大鱼小鱼,只要是鱼就要钓。我是宁愿打仗,冲他个人仰马翻,最不喜欢夜行军,紧张、疲倦!到了那里,我们已被累垮了,还打什么仗!”
“嘿!夜行军才舒服呢,不用东躲西藏不被烈日照晒。凉爽的小风吹着,多美呀!”
连长走上来:“夜间行军,要保密,不要说话!”
“跟上!跟上!”行进的队伍不断朝后传话,战士们的脚步更加快了。
徐海东军长一直走在先头部队的前面。他非常清楚:太湖一仗,关键不在战法和兵力,取胜的致命因素是:保密、神速,出其不意。两百多里的路程,必须在两个夜晚赶到,而且第一个夜晚多走、第二个夜晚好有时间稍做休息,否则疲师远伐,必败无疑。
黎明时分,部队到达太湖西北的合永涧东部山区。已走完了一百三十多里啦!徐海东命令:就地隐蔽休息,每连派出岗哨,其他人一律在树林里吃、睡!“
“今晚还有七十多里地啦!”一个战士说,“走嘛!再远也只能靠这双脚,脚板已经打起了血泡。”一个战士抬起脚,望着穿出洞的草鞋和脚板磨出的血泡说,“好在只有七十里啦,若再有一百三,我恐怕吃不消了!”
“有一份辛苦,有一份甜嘛!太湖原是府城哩,可以见见世面,到时,让你穿皮鞋!”
“打仗可不是见世面哩!皮鞋没草鞋好,穿了夹脚!”有的战士插话说。
指战员们吃着带来的饭团子,喝着河涧水,悄悄说笑着。
徐海东和吴焕先检查完红军的隐蔽阵地后,又研究起地图来。
漫长白昼熬过去了。随着夕阳的西坠,部队各自从隐蔽的山凹中走出来,朝太湖急行军。
今夜月亮出得较晚,不断被云彩隐没。夜幕中,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和青蛙的哇哇叫声。
午夜时分。黑魆魆的太湖横亘在红二十五军战士眼前。它像只大怪兽,睡得正甜。
太湖守敌是安徽警备旅的一个大队,还有三个民团。
警备旅大队长姓胡,生得五大三粗,一脸的横肉,极喜财色,有钱就是赌或是下窑子嫖娼妓。没钱了,就骑上他的大黑马,到街上巡检,寻找不顺眼的,不守“规矩”的,就罚款、没收财物,再不行就抓起来,让人家拿钱来赎。
9 月4 日晚上。太湖民团三中队队长王万才的妻子从乡下来了。王万才准备了几样菜,摆下家宴,请警备旅胡大队长和民团的大队长及另一个中队长吃饭。
胡队长在门口第一次见到了出来迎接他的王万才的妻子,他不觉一愣,眼就直了。狗日的王万才,竟有如此美艳之妞,一朵好花插在牛粪上了!他咕噜吞了口涎水,半晌才说:“王队长,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嘛!这弟妹是第一次见面,可真是个大美人儿哟!”
“哪里哪里!乡下的女子,大队长见笑了!”王万才迎合着说。
四人入座,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可胡队长的眼光总是在端菜敬酒的王万才妻子身上转,那女人也不躲避,应付自然,不时还抛出几个媚眼。离桌时,屁股再有意扭几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万才说:“今天难得把胡大队长请来,凑个兴吧,咱们三个陪胡大队长搓几圈,玩个痛快!怎么样?”
“好!老王这个主意了啊!我们也想找机会和胡队长玩玩哩!”另两个人说。
“那就来吧!谁耍赖也不行啊!”胡队长望着王万才的妻子说。
“那敢呢,我们输了,卖老婆也得还帐呀!”王万才说。
麻将桌上摆起了墙,稀哩哗啦打了起来。
胡队长今晚难有的好运,取牌时得心应手,连连和牌,连和了几个大牌之后,另两个人也和了几把。王万才输个精光,倒欠胡队长一百二十块大洋。
散场了。
“怎么办?王队长!”胡队长喜滋滋地说。
王万才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有什么办法,咱老王说话算话,你让你弟妹陪你一晚上,行吧!”
“现在已经半夜了哟,不能算。明天加一个晚上,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胡队长说。
王万才沉吟一会儿,说:“行吧!你看着办吧!以后可要关照我啊!”
“没问题,过几天,你到我们警备旅大队来当中队长,那样我们可以经常喝酒喽!”胡队长喜形于色。说着搂着那女人的腰出了门。
胡队长与床上的女人睡得沉沉的,太湖城睡得沉沉的,王万才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也同样睡得沉沉的。胡队长万万没想到:红军已兵临城下。
月亮又悄悄隐进了去层,星星在夜空里眨着眼。
突击队伏在城门口不远的凹地里,听着徐海东的命令:“爬上城墙,不声不响地干掉守门哨兵,先打开城门,放部队进去!”
“嗖嗖嗖……”突击队成员个个身手矫健,像离弦之箭,向黑魆魆的太湖城墙射去。
一切顺利,五六分钟后,城门大开,红军部队涌进城内。
徐海东低吼着:“按原计划行动,要干脆、迅速!”
红军三个营包围三个民团。
徐海东带领一个团直扑警备旅大队。
其余各部红军,分赴三个城门和城内的重要目标,执行各自的战斗任务。
国民党安徽警备旅驻太湖的守备大队,相当玩弄个团的兵力,负担四门守卫与城内执勤。大队部的敌人只有一个中队,相当于一个营的兵力。
突然,乒乓两声枪响,有个敌人哨兵反抗,被当场击毙。随后,城内也响起了枪声,喊杀声,命令缴械投降声,喊饶命声,乱作一团。
胡队长在美梦中被惊醒,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枪,浑身一丝未挂冲到窗前,推开窗户,高声喝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队长,我们已经被红军包围了,红军冲进城里来了!”有人回话。
“放屁,红军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就几个毛贼、游击队,就把你们吓成这个屌样子!赶快组织力量给我擒来!给我叫……”胡大队长话还没说完,就吃了一枪,连声都没吭一下,赤条条地倒在血泊之中了。
曙光升起,青天白日旗落地,整个太湖全部被红军占领。红军以牺牲一人,伤三人的微小代价取得了奔袭太湖的重大胜利。
白花花的粮食,五色缤纷的布匹,成箱的药品,堆积如山的棉花和食盐……满城居民欣慰、赞赏和笑容……使红军战士一扫长途跋涉和连续战斗的疲倦,在群众的簇拥下,个个喜气洋洋、春风满面!
在敌人的一间仓库里堆着一大堆雨伞,像小山一样。负责红军物资工作的同志看了看说:“我以为什么好东西,这些伞有什么用?”
“这可是好东西哩!”刚刚巡检到此的徐海东说,“可以给全军每个战士发一把,挡雨露宿能起大作用呀!一把伞一间房哩!”
“嘿!还是军长想得周到!”负责物资的同志赞同地说。
红二十五军远程奔袭太湖县城的胜利震惊了敌人,鼓舞了群众,振奋了军心。战后,红军二十五军在太湖城内外发动群众,分粮、分盐、分衣物,影响甚大。附近几个县都有一些群众自动起来进行抗捐、抗税,开展分粮斗争。红二十五军乘胜在陶家河一带发动群众,巩固和扩大了纵横近二十公里的一小块根据地。10月20日,成立了区委和两个乡政权,分配了土地,镇压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反动分子。至此,张学良的三个月“围剿”计划宣告破产。
徐海东在此其间特别重视训练部队,抓住一切时机,提高部队的战斗力。
陶家河村村驻着红军,处处摆起练兵场,喊杀声四起。一块块草地,被踏露黄土;一个个山坡,被铺匐出明亮的小道;一处处悬崖陡壁,在红军战士脚下变成坦途。
徐海东拿一根木头棒子和一个虎墩墩的战士作刺杀示范表演:你来我往,上下翻飞。周围的战士不断发出喝彩声。徐海东腿部毕竟受过伤,与那虎墩墩的精力旺盛、生气勃勃的红军战士比起来,几个回合过后,他有些招架不住。徐海东想:“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他瞅准对方的一个露洞,虚晃一枪,然后,直捣对方心窝。对方”呀!“一声,表示服输。围观的战士们鼓起掌来。
徐海东说:“有时候,敌人个高力大,与他硬拼到底,肯定吃亏。怎么办?只能找对方的薄弱处,出其不意地智取,方可取胜!”“好了!开始练!”他朝虎墩墩的战士一笑,围身到练攀崖的连队去了。练攀崖难度较大,陡峭的崖壁,手脚并用,掌握好重心,小心翼翼,利用可攀手的石头、树根、壁缝,如壁虎一般巾在崖上移动。练这种功夫的是特务连。
“徐军长来了!徐军长来了!”大家亲切地招呼着。
“价钱们练!继续练!”徐海东笑着扬扬手。
特务连的战士们一看有军长观阵,更加卖力气,一个个身轻如燕,机动灵活,矫健敏捷。
徐海东心想:特务连是红二十五军的尖刀、是一只铁拳呀!
1934年10月3 日。国民党豫鄂皖“剿匪”总司令部。
张学良气愤至极:“徐海东是我们的死敌。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狡猾、诡秘、神迅的部队,驻剿等于钉的死木桩,屁事不管。”边骂边把帽子扔在桌子上,“加强追剿部队的力量!”
参谋长、副官等见副总司令生气,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还愣着干什么?记下!”张学良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将豫鄂皖围剿的国民党部队进行了重新布署,“追剿部队由十一个团增加到十六个团,编成豫鄂皖三省追剿纵队,下辖五个追剿支队:第一支队由第五十四师一六一、一六二旅及师直属队组成;第二支队由第四十七师一三九、一四一旅组成;第四支队为第六十四师一九一旅;第五支队为第六十五师一九三旅。即日出发,追剿徐海东二十五军,直至它在豫鄂皖土地上消失。另外,蒋委员长下令,活捉徐海东者,赏大洋十万块。张榜缉拿!”
1934年11月4 日。徐海东和中共豫鄂皖省委率红二十五军向葛滕山地区行进中,收到了中共鄂东北道委书记郑位三的来信。
部队行进到葛滕山根据地附近,徐海东率领的交通队(即手枪团)就由前锋变成后卫了。通信员骑着快马,跑到徐海东面前:“报告军长!政委叫你马上到部队前头!”
徐海东想:肯定有大事或敌情。快马加鞭,来到了临时军部。省委书记和政委吴焕先两个都在。
“中央来人了!”吴焕先一见徐海东,高兴地说,随手把一封信交给他。徐海东看信上写道:宝珊、海东、焕先:中央派程子华同志带来了重要指示,请你们接信后,火速率省委同志和红二十五军来鄂东……
中共鄂东北道委郑位三(见张麟著《徐海东将军传》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36页。)
“海东!你说怎么办?”徐宝珊问。
“按中央的指示办,返回鄂东!”徐海东毫不犹豫地说。
“肯定要回鄂东,你心中有本敌情帐,看怎么个走法?”徐宝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