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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姚父到了地下也不安稳,还要被挖出来开棺暴尸。刑房仵作将棺盖撬开,脱下死者寿衣,开始验尸。先查死者“七心”,后查“五官”,再验“五寸”,均查验回报“无伤无毒”。杨守随忙令细验,仵作又细查周身骨节、穴位,回报还是“周身无伤无毒”。
周围的老百姓又一次轰动开来,这个也太奇怪了吧。犯人都已经主动交代了,竟然查出来姚父是自然死亡的。
杨守随却端坐不动,吩咐再查。一名仵作单腿曲膝半蹲,左手将尸体双脚高高掀起,右手托住尸体肾囊,将尸身正对着阳光边照边看。尸身上隐约现出珠粒状发亮的东西,用手指一捏立即散开,手指一松又汇合成珠。仵作上前回报:“禀大人!经查验,死者临终前饮用过水银,系毒发身亡!”
这个案子到此才算是尘埃落定,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姚安的近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安稳于位,府衙的典吏们早就把姚氏父子的为人透露给了杨大人,此时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作孽呀,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多这样的词语一瞬间冒了出来。
杨大人又再次提审姚谦,让他把济世医院的一些细节说清楚。姚谦自己犯了大罪,也毫不在意姚安的死活,一五一十的把姚安的筹谋招了出来,丁秀才这下子总算是被洗刷了冤情。
姚安倒台,他在幕后操纵庐州府的种种黑幕自然也就掩藏不住了,顺藤摸瓜,庐州府来了个大清洗,上上下下祸害百姓的典吏,衙役被抓了十之八九。
姚谦犯下如此大罪,府县外加察院都没有察觉到,杨大人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为赵昱说好话了,一纸奏折把这三个衙门的官员全部给弹劾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顾忌什么清流不清流了,赵昱把弑父凶犯当做孝子,不管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所有人都需要跟他划清界限,这又是一个原则问题。
汪直这下子来了个大翻身,到此时他扣押知府,与姚谦的冲突都不再是过,反而是功了。汪直很淡然,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因为所谓姚阿三告状就是他策划出来的。
他一来庐州府,就从卓然口中知道了姚谦这个秘密,就故意压着不上告,反而露出破绽,来一招引蛇出洞,吸引了满朝言官的弹劾火力。果然,言官们上当了,也悲剧了。
杨守随的奏报来到京师,对于京师官场来说,几乎就是一场九级大地震。谁也想不到,峰回路转,一场医闹官司,竟然牵扯出一起弑父奇案。
刘吉闻报开心的说道,“终于该反击了。”
就在杨守随的奏报到了通政司的第二天,刘吉的死党,御史魏章发动了第一轮反击。弹劾监察御史汤鼎、庶吉士邹智、巡按御史赵昱、中书舍人吉人、兵部主事李文祥、寿州知州刘概等人结党营私,他们经常在一起批评朝政,诽谤国家重臣,诬陷忠良,可谓罪大恶极。
魏章的反击属于试探性进攻,因为在奏折中他讲述了一个很神话的故事。
在遥远的寿州,有一个叫刘概的知州,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骑在牛背上,突然牛身晃动眼看要摔下来,这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伸出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这个人,正是汤鼎。刘大人天真烂漫,不但天生爱做梦,还天生爱解梦:牛身上有个人,就是“朱”字,“朱”是大明王朝皇上的姓,也就是说,能扶持大明朝的人,就是汤鼎。
刘大人激动万分,确定汤鼎将成为国家重臣,立刻就跑到京城,给汤鼎送去白银若干。然后两人意气相投,结为死党,又拉来了李文祥、邹智、赵昱等人,形成了一个势力小团体。
魏章讲述的这个故事,太过荒唐。可以说,在整个明朝历史上,荒唐弹章无数,可荒诞程度能比得上这份弹章的,几乎是凤毛麟角,其艺术水准,足够超越诺贝尔奖得主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开创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新纪元。
但是这封奇葩的弹劾一上报,弘治天子立刻就批复了,统统下诏狱,令锦衣卫和东厂调查他们的罪行,又令汪直就近调查赵昱的罪行。
这下子朝野都知道了,天子肯定是雷霆大怒,也是厌倦透了汤鼎,赵昱等人,所以连魏章这个奇葩的奏章都被认可。但是汤鼎等人在连环案件中结党营私,徇私枉法、颠倒黑白的特征太过明显,所以朝中诸位清流就头疼了,这下子可怎么办?
赵昱被早就盯着他良久的汪直令锦衣卫拿下,又从他的书房搜到了与两京科道御史的来信。赵昱虽然还是坚称冤枉,他的师爷就没有那么坚强了。在汪直和锦衣卫的淫威下,不得不招供,这一下子他们结党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
汪直按图索骥,按照赵昱收藏的官员来信,只要有嫌疑的,就一个个记录下来。北京那边汪直就递交证据,南京这边就毫不客气的拿下。如此反复查抄之后,南京当地的御史言官们,包括都察院,六科给事中所有单位的重量级御史几乎全部落网。
南京的太监们早就跟这些科道官员有各种各样的冲突,这一回他们进了班房,那还能客气,早就为他们安排了“无微不至”的班房生活,天天上演“铁狱风云”,总之是惨绝人寰。
整个七月份,南北两京的科道官员可谓是人人自危,成化朝宦官乱政的一幕幕往事恍然如昨,弘治元年的众正盈朝的局面似乎一夜之间不复返,一切又回到了解放前。
第90章 李东阳的来访()
就在两京一片风声鹤唳之际,李东阳却轻车简从,带着一个仆人去拜访种痘的张秀才。作为本朝著名的诗人,文学家,李东阳是当时的文坛领袖,又是翰林侍讲学士。无论从官职,还是从文坛地位而言都应该是超哥主动去拜见李东阳,而不是反着来。
本来李东阳也是这么想的,他来到庐江府,各种各样的秀才书生就如过江之鲫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拜访,弄得他不胜其扰。可是问题是,他最想见到的张超竟然一直没有来拜访,这可就让他头疼了。
眼看着回京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刘首辅交代过的事情到现在也没办,所以李大人牙一咬,你不来拜访我,我来拜访你总可以了吧。
李大人虽然号称是湖广茶陵人,可是他久居北京玄武湖西浒也就是现在积水潭医院那边,属于生在北京,长在北京,工作在北京的老北京人。所以对于南直隶夏日巢湖两岸的风光还是很赞许的,与北方的雄浑大气想比,独有一番气相。
这一年李东阳刚过不惑之年,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光,仕途又有了转折,眼看着就会跳出翰林院,所以看到这美好的风光,心情大好的李大人不由的想起他的得意之作《长江行》。
大江西来是何年,奔流直下岷山巅。
长风一万里,吹破鸿蒙天。
天开地辟万物茁,五岳四渎皆森然。
帝遣长江作南渎,直与天地相周旋。
是时共工怒触天柱折,遂使后土东南偏。
女娲补天不补地,山崩谷罅漏百川。
有崇之叟狂而颠,坐看万国赤子沦深渊。
帝赫怒,罚乃罪。
神禹来,乘四载。
驱大章,走竖亥。
黄龙夹舟稳不惊,直送驰波到东海。
朝离巴峡暮洞庭,九派却转浔阳城。
萦纡南徐万余里,更万余里通蓬瀛。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下,其大如股空纵横。
长游清济出中境,曷敢南向争权衡。
千流万派琐琐不足数,虽有吐纳无亏盈。
下亘厚地,上摩高空。
日月出没,蛟龙所宫。
奇形异态,不可以物象,但见变化无终穷。
或如重胎抱混沌,或如颢气开穹窿。
或如织女拖素练,或如天马驰风鬃。
空山怒哮饱后虎,巨壑下饮渴死虹。
或如轩辕铸九鼎,大冶鼓动洪垆风。
或如夸父逐三足,曳杖狂走无西东。
或如甲兵宵驰,聚啸满山谷。
或如神鬼昼露,万象出入虚无中。
吁嗟乎长江!胡为若兹雄,人不识,无乃造化之奇功。
天开九州,十有二山。
南北并峙,江流其间。
尧舜都冀方,三苗尚为顽。
魏帝倚天叹,征吴但空还。
吁嗟乎长江!其险不可攀。
古来英雄必南骛,我祖开基自江渡。
古来建国惟中原,我宗坐制东南藩。
如知天险不足恃,惟有圣德可以通乾坤。
长江来,自西极,包人寰,环帝宅。
我来何为?为观国。
泛吴涛,航楚泽。
笑张骞,悲祖逖。
壮神功,歌圣德。
圣德浩荡如江波,千秋万岁同山河。
而我无才竟若何,吁嗟乎,聊为击节长江歌。
这是李东阳成化七年25岁归乡时所作,当时他出东鲁,观旧都,上武昌,溯洞庭,经长沙,回到故乡茶陵。期间写了很多首诗,大多归于南行稿,这首长江行气势磅礴,尽显雄奇奔放的阳刚之美。
心情大好的李东阳来到东乡,却发现东乡现如今干干净净,百姓行走间都喜气洋洋。李东阳大感意外,就在路边找了个正在纳凉的老农,很客气的问道,“这位老翁,为何众人都面带喜色?”
老农睁眼看了看,是一个四十来岁长得比较一般的老秀才,穿着倒是很不错。“秀才是外地人把?可是为了拜访张监生的?”
李东阳就更纳闷了,我这次出门比较小心,也没有通知别人,怎么就让一个老农看穿了目的?
见李东阳面露诧异,老农笑着说道,“张监生可是我们东乡的大名人,往日里来东乡的客人十之八九就是拜访他的,所以老农我一猜就中。”
“过几天,张监生就要拜堂成亲了,一个是舍身种痘的张秀才,一个是剪发明志的小娘子,真是珠联璧合呀。”
没想到老农都会成语了,老农见李东阳更显诧异,不觉得老脸一红,实际上老农常年日晒雨淋,漆黑的脸膛实在看不出来红色。
老农呐呐的说道,“我却是听来的。”
李东阳哈哈大笑,让随从拿了一些铜钱,赠给老农,让他带路去张家。
到了张家附近,李东阳见张家果然是张灯结彩,打扫门庭,显得十分繁忙。李东阳站定,就让仆人拿了一张拜帖,递给门子。
超哥家的门子可都是超哥教出来的学生,读书好的都送到济世学院去了,留在家中就只有读书不怎么样的,今天在门口的就是顺安,虽然读书不好,但是人很机灵。
顺安就算读书不好,也认识几百个大字,打开拜帖一看,我的娘了,来的竟然是个学士,学士都亲自拜访我家三爷了。
虽然顺安很兴奋,很欢喜,但是总算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与李东阳的仆人交代了两句,就飞奔进书房,跟超哥汇报。
超哥此时正跟老丈人大哥商量婚礼的安排,闻报是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大开中门迎接贵宾。
超哥在济世医院大闹了一番,没想到招惹出了汪大太监。幸亏汪直放了他一码,所以这些天他躲在家中闭门不出,一切都很低调。
眼看着齐衰要过,就计划着赶紧把小妹娶回来。因为小妹济世医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