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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一般,这个时候来自于广东的一封弹劾顿时震惊了朝野。
文渊阁大学士梁储被弹劾教子无方,导致广东出现空前惨案,死伤数百人。原来梁储的长子梁次摅,乡人呼为梁三癫,读书不成,后来想法设法在荡倭营谋了个参军的职务,但是他又嫌弃荡倭营管理太过森严,就想法设法调回了老家广东,在老家作威作福。
当时有南海县民谭观海,因为犯罪被杀,留下田产百余顷,陆续被当地富户杨端等人借故侵占。谭观海的儿子谭振痛恨家产被占,但身为罪犯家人,也不敢强行夺回,于是决定借势报复。
他将这一百多顷地,分别投献给梁次摅,故罢职南京工部尚书戴缙的儿子戴仲朋,以及当地有权势的豪民欧阳元、李润成等人,甘愿送于他们做产业,而且在分割田产时,故意将杨端等人的部分田产也划入其中,自称是自家田地,一起送了人情。
古代大地主常常借用权势以及可以免除赋役的特权,收纳他人投献的田产,和投献者分红享利。所以梁次摅、戴仲朋两个官二代也不以为意,开心收下转手就招来一群附近的瑶族佃户租了出去。
杨端等人吃了哑巴亏,不敢跟当权的官二代们争,于是移怨到谭家身上,尤其是杨端,也是一方豪霸平素爱欺负人的主。于是就带着家丁佃户和谭氏械斗,杀死谭振及本族四人,杨、谭两家由此结下深仇,短时间内多次发生械斗。
因为事情越闹越大,其他几位受献者害怕夜常梦多,于是私下谋划,竟然想将杨氏一族全部杀光,“以快其忿,且绝后患。”但众人虽然阴毒,却无实权,于是纷纷跑去找已经升任广东都司的梁次摅出面做主。
梁次摅不愧傻缺,竟然一口揽下此事,于是派瑶民林闰,带领瑶民佃户,半夜持械突袭杨家,将杨家满门杀尽,并杀其邻居异姓男女二百余人,之后更焚其室庐,掳其财畜。
死了这么多人根本就压不住,被贬到广东的按察副使李启思激愤之下,就上书弹劾梁储,李启思甚至骂梁储,只要抄了他的家,最起码可以获得国家一半的财政收入。
这件大案的暴发直接拉开了正德四年的风云大幕,刘瑾看到奏折之后,欣喜若狂,梁厚斋呀,原来你竟然是这么个东西!忍了你一年多了,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所以刘瑾立刻带着奏折跑去豹房,正德看完之后,半晌无语。刘瑾与此事无关,所以他坦然的说道,“广东按察副使李启思是张兵部的姻亲,张超又是梁师傅的门生,想必此事做不得假。”
正德烦恼的说道,“朕知道了,老刘,你让刑部派人去查吧。”
第498章 李东阳的叹息()
内阁,李东阳正和王鏊,梁储闲聊。焦芳这个老家伙毕竟岁数大了,这几天身体不适告假在家,实际上李东阳知道根本原因是焦芳越来越不受刘瑾信任,有的时候刘瑾甚至直接找李东阳票拟,这样一来焦芳就有些尴尬了。
也是因此焦芳与李东阳的关系现在好了不少,因为李东阳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多次为焦芳说好话,这让焦芳对自己这位同年既感激又惭愧,慢慢的李东阳对于刘瑾集团的内幕了解越来越深。
焦芳不在,最近刘瑾又没有生事,所以内阁要轻松不少,梁储很是不满张超最近的表现,所以有些不满的说道,
“首辅,张子卓毕竟年轻,他已经是兵部尚书,不是兵部侍郎,怎么能只关注兵部那一亩三分地?”
李东阳看了一眼梁储,说起来挺有意思的,别的门生跟座师之间是荣辱与共的关系,可这两位却完全不一样。
当年梁储录取张超之后,竟然私下里宣称自己取错了人,张超知道之后当然很不高兴,两人之间基本没有私下来往,徒形如陌路,李东阳知道,这种状况出现的根源就是两人价值观很是不同,互相看不上对方,所以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这一次张超入京见到了天子,梁储认为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张超怎么都应该告刘瑾一状,利用自己的身份,让天子纠正错误,不要再玩闹了。
可是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张超和皇帝讨论的都是兵部事务,甚至他要和锦衣卫一起弄出一个专司对鞑靼哈密等部行间的机构,在梁储看来这简直是不知所谓,吃饱得撑得。
张超已经是兵部尚书了,那些具体的操作他这个尚书管那么多干什么,那是兵部侍郎的活,他应该把精力放在朝廷大事上,现在什么是朝中大事,再没有比除去刘瑾更重大的事情了,作为士大夫的一员,张超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呢?
但是李东阳却不是这么认为,朝廷让张超入京,根本就是为了击败鞑靼小王子,张超在兵部全力筹划此事确实是他的职责,相比于除去刘瑾,一是对外,一是对内,李东阳知道击败小王子更重大些。
毕竟文臣与刘瑾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当然要让位于与鞑子的敌我矛盾,张超这么做事算不上有错。再说,以这几年李东阳对皇帝的看法,张超这么做事,更容易得到天子的好感,而以目前刘瑾的强横,张超行事谨慎,保住自身才是第一位的。
更何况刘瑾能不防着张超吗,这个时候说话毫无用处,但是这种开脱的话李东阳也不愿意说,尽管大家是同僚,但是李东阳对于梁储也不太喜欢,与过世的杨廷和相比,梁储这个人总让他觉得不太满意。
就在李东阳斟酌着词句之时,王鏊突然说话了,“此事怪不得张子卓,冒然跟天子进言那是御史该做的,却不是我等重臣该做的。”
王鏊言下之意,我等重臣讲究的是稳重,怎么能摸不清情况就随便进言,更何况是精通兵法的张超。梁储听到之后,呵呵笑了两声,“首辅,王阁老,下官还是着急了些,毕竟现在只缺少天时了。”
“越是此时,越要耐得住性子,三年都忍过来了,何况这一时?”
李东阳刚刚说完,一个中书舍人突然敲了敲门,三人立刻停止说话,李东阳咳嗽了一声,“进来!”
舍人是新科进士,急步走了进来,面色慌张,见到梁储也在,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
李东阳一看,就知道不妙,“拿来给老夫一观。”
舍人松了一口气,立刻将手中的奏折抄本送到李东阳手中,李东阳打开一看,只觉得头昏眼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扫了一眼梁储。
梁储被看的莫名其妙,李东阳叹息了一声,将抄本递给了梁储,梁储看完之后,只觉得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成器的长子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弹劾的人是李启思,同样是翰林侍讲学士出身,也是清流一脉,没想到却是李启思给了自己当头一击,这是要命呀!就算他是天子师,可是面对几百条人命,天子又怎么保住他?
梁储急的满头大汗,又气又伤心之下,有些无力的说道,“下官怎么养了这么一个祸害,下官一向宦游在外,对子女失于管束,下官有愧呀!”
李东阳听完也很是伤感,他自己的儿子也不成器,不成器倒也罢了,小小年纪就病死了,自己绝后了呀,这让李东阳心中伤心愧疚了很久,要是当年管束严格一些,哪有今日的悲剧。
他们这些文臣为了追求仕途,往往不顾家庭,自己如此,梁储也是如此,但是梁次摅这样残暴,确实出乎了李东阳的想像,几百条人命呀,他也真敢做!
对于此事的真假,李东阳是不怀疑的,李启思是什么人他当然十分清楚,连他都对梁储如此愤怒,梁储,恐怕私底下的东西真的说不出口呀。
李东阳想了想,“叔厚,你我都知道了,刘太监恐怕早已知情,你还是回去好好查问一翻家人为好。”
看着梁储无力的迈出内阁,李东阳叹息了一声,“梁储完了!”
梁储肯定是完蛋了,他在内阁两年,靠着天子师傅的名义,暗地里与刘瑾作对,又与司礼监的太监们有师徒关系,私底下走动不断,他早就是刘瑾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么一个天赐良机,还是清流亲手送来的借口,刘瑾要不发力那是不可能的。
“首辅,咱们得想一想未来了?”
李东阳点了点头,天子已经继位四年了,所以新的内阁阁僚只能是从天子当日的师傅中提拔,当年与天子关系较好的师傅已经不多了,现在看起来最合适的就是费宏和靳贵这两个人,靳贵稍长,但费宏早一科,名望更高。
想到这里,李东阳突然发现,这里面张超是不是有什么手脚?又一想,可能性不大,李启思虽然是张超的姻亲,但是李启思被贬到广东,张超根本没管,听说李启思私下里对张超很有怨言。
而且张超在翰林中关系最好的是靳贵,而李启思靳贵两人却颇有矛盾,李启思不可能为了靳贵找梁储的把柄。
唉,大敌未除,自己内部先出了问题,李东阳叹息不止,王鏊却很不同意,“梁叔厚家都治不好,何谈治国。哼哼,罚没入官,可减天下财赋之半,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说他?”
李东阳听完,更是无奈,连号称清廉的梁储私底下都有一屁股屎,现在谁能说得上干净呢,怪不得张超瞧不起清流,自身不正,何谈正人。
第499章 新计划()
“畜生,梁阁老怎么养了这么一个畜生?”
张超听到消息后,在家中拍着桌子大骂,然后他对着明海说道,“你等兄弟记住了,可以纨绔,可以不爱读书,却绝不可以祸害百姓。
顺福,你下令家里再一次整顿一番,凡是有胆子祸害百姓的一律送到老家关着,陪着二哥花天酒地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张超看着顺福离开,然后摊开奏折,开始写奏折,要求严查此案。另外张超建议在明军中的中高级军官实行异地任职,避免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
明海有些担心,“爹,这梁储可是您的座师呀,你这么上奏折,不怕士林骂您?”
张超眯着眼睛看着儿子,“明海,为父让你跟着学习不是让你学你大哥,你要知道,座师门生只是私人交情,绝不能代替原则,大明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就是太多人在原则问题上似是而非。
你要永远记住,原则是上位者最好的武器,只有弱者才需要钻原则的空子。”
明海虽然被父亲说了一通,但还是十分高兴,因为他听出了父亲对于大哥的不满,莫不是?
“爹,只是这么一来,就会有小人兴风作浪,何其不美,孩儿以为,您不妨将梁储父子分开,担保梁阁老不知道此事。
只是李伯父那里,可能不高兴了,但想必他也能理解您的苦心。”
张超点点头,虽然究于内心,他不愿意跟梁储扯上关系,但是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他也明白梁储跟此事确实无关。
此时梁储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刘瑾抓过时机展开了猛烈攻势,这样一来,梁储就不安于位了,无论如何,他的长子涉及到这么大的案子,他失职是跑不掉的,所以他只得不断请辞。
但是梁储的辞职却被关注此事的正德毫不犹豫的驳了回去,一来事情还没有查明,二来此案肯定跟梁储无关;三来师生感情犹在。
刘瑾当然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