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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鞗是蔡京的第五子,与蔡京早卒的二子同名,仗着父亲蔡京在朝中的权势,在汴梁混了个年轻俊杰的名头。这个名头的含水量有多少,张宝并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便是蔡鞗没有看出他代表官家跟张宝所签的那份借据里的猫腻。
人要脸,树要皮,平白接受张宝的一千万贯“支持”,无论是官家还是朝廷都有点不好意思拿,可若是再加上利息,那就拿的比较心安理得了。这纯粹就是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心理。
利息,就是张宝对这份签约所钻的空子。一分利并不算高,但就跟朝廷早先拿琼州作为交换的筹码一样,也没说明这份利息到底是年息、月息,还是日息。年息最好算,一年利息十万贯,月息也不算太多,一年一两百贯利息。可要是换成日息,呵呵,那到时赵佶要还的数目可就是一千万贯的数倍了。
这就是阎王债!
可惜蔡鞗没看出来这其中的险恶,在签订了契约之后,蔡鞗带着一千万贯本金离开了登州,而他随身携带一式两份的那份契约,也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由贼王时迁亲自出手偷了出来,加了一个日字后又送了回去。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蔡鞗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份被他视为一桩大功劳的证据已经被人动了手脚,还在幻想着回到汴梁以后会受到嘉奖。
第310章 招大图小()
蔡鞗是个草包,自是看不出那份与张宝所签的借贷契约是份高利贷。但这并不意味着朝中就没有能人了。当蔡鞗拿着那份被他视为功绩的契约向旁人炫耀的时候,就有人看出了这份契约中的不妥之处。
虞祺,四川仁寿人,政和五年参加朝廷科举殿试得中进士。其人性情耿直,体恤百姓,是名威武不能屈的好官。但在乌烟瘴气的朝廷里,虞祺的仕途自然也就不甚顺利。与他同时参加殿试的何栗已是朝中的御史中丞,而虞祺还处在等待分配的阶段。
这回识破安东大都护府的“奸计”,也是因为虞祺与何栗交好,二人在闲暇聚会时何栗把此事告知了虞祺,否则以虞祺此时的身份,也是不可能知晓那份契约的详情。通过何栗之口,虞祺将自己的发现禀明了官家。
有些事情若是别人不提,往往就容易被人忽略,但只要被提起,那也很容易被人发现问题的所在。赵佶很不高兴,即生气女婿的不怀好意,也气恼蔡鞗的无能。
这安东大都护府的阎王债可不好借。从登州到汴梁,前后已经浪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欠下的利息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为了不继续债台高筑,赵佶不得不动用八百里加急,赶往登州通知张宝要归还这一笔债款。
不想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刚刚出发没两天,代表安东大都护府的使者也抵达了汴梁,言明此来是要与朝廷商议贷款一事。
看在赵玉盘、赵福金的面上,张宝也不可能真的向老丈人逼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对朝廷之前不怀好意的反击。就是要告诫朝廷里一些自作聪明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会玩弄手段。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朝廷如今财政紧张,张宝作为唯一有可能帮助朝廷缓解财政压力的存在,朝廷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先放到一边,挑选人手担当此次与安东大都护府谈判的代表。
安东大都护府此次派出的谈判代表是冯喜,作为江南六友之一,冯喜的年纪最小,但同时也是心思最活泛的一个。早在冯喜率队出发以前,张宝就特意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冯喜,这也就让冯喜的心里有了底,而依仗背后安东军的支持,冯喜也不担心朝廷会跟安东军翻脸。
张宝肯借钱,对等米下锅的朝廷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虽说赵佶有点不开心,要把刚刚到手的一千万贯还回去,可朝廷此时已经顾不得考虑官家的心情好坏了。百姓要安抚,将士要犒赏,民生要建设,这一样样哪一样少得了钱。
赵佶不开心,自然就要找出气筒,而蔡鞗也就倒霉的胜任了这个角色。至于识破了安东军奸计的大功臣虞祺,却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奖励。作为好友的何栗虽然在朝上据理力争,但蔡鞗的父亲蔡京却以避免刺激安东军为由表示反对。
何栗只是御史中丞,无论是地位还是威望都远不及深受赵佶宠信的蔡京。蔡京一开口反对,依附蔡家的党羽也跟着发声表示反对,让何栗恼火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好在虞祺对此看得倒是挺开,谢过何栗的仗义执言后回家继续等待报效朝廷的机会。
只是等到三五日后,何栗觉得有些反常,派人前去探望时才发现虞祺的住处已是人去屋空,虞祺一家已经不知所踪。朝廷的官职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像虞祺这样等待朝廷授官的人不在少数。虞祺这人性情耿直,不懂溜须拍马,哪怕是殿试考中过进士,不去跑官自然也就不容易得到官职。
何栗得知虞祺一家失踪后很是焦急,但虞祺一家的住处很正常,并没有丝毫与人打斗争执的迹象。失踪,也可能是自己搬走,京兆府并没有采信何栗的说法,认为这是有人打击报复虞祺。
何栗是朝中的御史中丞不假,但不需要买他帐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这虞祺一家失踪还有可能牵涉到安东大都护府,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旁人自是能避则避。
朝廷的当务之急是与安东军谈判成功,从而缓解财政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待分配官员的生死,几乎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而且安东大都护府对于何栗的指控也没否认,理由更是气人,安东大都护张宝十分想要见见识破自己“玩笑”的能人,所以特意派人将虞祺一家“请”去了登州。
何栗虽不相信安东军给出的理由,但他本人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如今虞祺一家已经落到了安东军的手里,朝廷也不会在此时因为何栗而要求安东军放人,何栗除了祈祷虞祺一家吉人天相,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被安东军“请”到登州的虞祺一家,处境要比何栗所想象的要强得多。虞祺这人张宝倒是不清楚,但虞祺的儿子,现年十六岁的虞允文,张宝却是如雷贯耳。当然这个如雷贯耳是指后世,此时的虞允文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声名不显。
安东军并没有限制虞祺一家的自由,只要虞祺父子不寻机逃跑,对于虞祺父子在路上与人交谈,负责护送的人一般不会干涉,而虞祺在与沿途百姓的接触中也逐渐放开了心事。在刚被人带出汴梁的时候,虞祺还以为自己这回是要“舍生取义”了。虞祺不怕死,甚至还想着等见到张宝以后当面驳斥“逆贼”。可看随行护卫的态度,似乎又不像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难道是想要招揽自己?虞祺心里不由感到困惑。按理说,自己坏了张宝的好事,张宝即便不杀自己,恐怕也不会叫自己好过。但负责护卫的那些人对待自己一家却很是客气,丝毫都不像是在“押解人犯”。
难道是想要先放松自己的警惕,等到地方以后再对自己下手?这种想法虞祺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对于安东军的张宝,虞祺其实与大多数大宋的读书人一样,痛恨中带着一丝佩服。虽说张宝的所作所为在朝廷眼中那是大逆不道,但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却很感激张宝对他们的庇护。
事实胜于雄辩,同样都算是大宋子民,朝廷治下的百姓三餐不济,而安东军治下的百姓却衣食无忧,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安东军在对待百姓的问题上要更加重视。读书人讲究个齐家治国平天下,像虞祺这样的读书人,更是将民贵君轻的观念奉为至理名言。
张宝“代君行政”的做法虽然得不到虞祺的赞同,但不得不说,安东军治下的百姓要日子好过许多,也就难怪那些百姓对安东大都护府感恩戴德,倍加推崇。
看到登莱二州的百姓生活稳定,安居乐业,虞祺在担忧安东军与朝廷抢夺民心的同时又有些痛恨朝廷里那些只知媚上的奸贼。若不是那些奸贼蛊惑官家,大宋不止于陷于当前的困境,也就不会给张宝这种“窃国之贼”机会。
带着复杂的心情,虞祺一家被送到了安东大都护府。而虞祺在见到张宝之前,先遇到了一个熟人,人称“小诸葛”,官拜潞州北关镇守节度使的陆登陆子敬。大宋文贵武轻,文职官位就那么些,有些读书人为了自家生计,也只得选择弃文从武。陆登文武双全,但由于在朝中没有靠山,自然也就分配不到什么好位置。
“子敬兄,你为何在此?”看到了陆登,虞祺很是诧异。毕竟陆登是有官职在身的,比虞祺这个等待分配的要情况好上许多。
“齐年兄,那你又为何在此?”陆登看到了虞祺后表情也很诧异,反问虞祺道。
“愚兄得罪了那张宝,故此被他命人掳来了这里。”虞祺苦笑一声,对陆登解释道。
可陆登听后却丝毫不相信,上下打量了虞祺一番,不高兴的说道:“齐年兄,你这话说的有点不地道啊。”
“哦?此话怎讲?”
“你看看你,你说你得罪了张安东,可为何你一点都不像受过罪的样子。看你那气色,也不像被人刁难过的样子啊。”
“这个……”虞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遂转移话题的问道:“暂且不说为兄的事,子敬兄,你是怎么来的?”
“哦,蒙张安东邀请,特来登州商议大事。”陆登闻言答道。
“大事?”虞祺闻言一愣,随即神情严肃的目视陆登问道:“陆子敬有意背主乎?”
“呸~虞齐年休要血口喷人。”陆登怒道:“这安东大都护乃是朝廷任命,这登莱二州亦是朝廷治下,何来背主一说?”
“陆子敬,你休要睁眼说瞎话……”虞祺也怒道:“哼,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你自欺欺人,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呵呵……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就在陆登跟虞祺争吵不休时,一个人声插了进来,引得陆登、虞祺不约而同的怒目而视。但等看清了来人,二人又同时闭上了嘴。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安东大都护张宝。
无论是陆登还是虞祺,对张宝这个人都不陌生。过去没照面的时候,虞祺亦或是陆登都不太把张宝当回事,但等与真人面对面以后,心里的那份压力也就来了。张宝是什么人?富可敌国不说,手中更有一支人马超过二十万的精锐之师。即便是此时的朝廷也对张宝束手无策,只能予取予求,更何况是在朝中人微言轻的陆登跟虞祺。
平时闲谈的时候倒是可以畅所欲言,但等碰到了真人,顾虑多了,说话自然也就跟着谨慎了起来。就跟后世的键盘侠一样,隔着屏幕有层保护,自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反正你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但当着真人的面,就要承担挨揍的风险,说话时自然也就要小心一些。
别看方才虞祺可以大义凛然的质问陆登,但等见到了张宝本人,他的表现跟陆登也差不到哪去。虽然他极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慨,但面对张宝所提出的条件,却不由让人动心。
张宝命人将虞祺“请”来登州,自不会是想要报复,真要报复直接就在汴梁动手,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人带来登州,张宝可没那个闲工夫。张宝要将虞祺找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招揽虞祺。
眼下朝廷有求于安东军,对于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