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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的这话,胡万里心知两人想乘早赶路,当下便微微笑道:“咱们的幕宾亲随皆未配齐,还是及早赶去南京、杭州,二位年兄以为如何?”
孙光辉之所以如此问,心里是担忧德州辖下有官缺,听闻这话,他登时放下心来,忙附和道:“如此甚好。”
见孙光辉如此拐弯抹角,杨献可便直接道:“方才听闻德州知州前来探访长青,可是为了宴请一事?”
“正是。”胡万里笑道:“你去知会一众同年,德州知州何洪修午时在‘四元楼’宴请咱们一众同年,华国兄去通知驿站,咱们明rì一早启程。”
‘四元楼’乃是德州最大的酒楼,胡万里及一众同年与德州的知州、游击、武道、营守备、卫守备、粮道等一众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大小官员一顿酒从午时一直喝到申时才散席。
一众德州官员完全是冲着胡万里而来,胡万里倍受张璁青睐,这是他们有目共睹,如今张璁回阁,胡万里自然亦是水涨船高,没人会相信他还会被打发到福建那穷山僻壤去做一个八品县丞,回京师那是肯定的,且不说官职大小,仅就他能随时见张璁,就完全足够一众官员极力逢迎。
胡万里虽说酒量甚宏,却也知道架不住众人轮番敬酒,为防酒后失言,一开席,他就将一众同年与德州官员对立起来,一场鏖战下来,灌趴了三人,其余人等,亦皆是酒意熏然,醉眼迷离。
胡万里虽然颇有醉意,心里却甚是清明,回到驿站,在秋蝶及几个丫鬟的侍候下喝了些醒酒汤,又洗漱了一番,人登时就清醒不少,暗忖这德州不可再留,否则一众官员可能会轮流宴请。
他正想歇息一下,小厮刘思武领着两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两名汉子进来后便磕头道:“小的陈金宝,赵长福拜见胡老爷。”
胡万里微微一怔,才记起何洪修说下午会送两个亲随过来,想来就是这二人了,当下便问道:“可是何大人举荐过来的?”
“回老爷,小的二人正是从何老爷名下转过来的。”两人忙躬身道。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且安心做事办差,本少爷。。。。。。老爷不会亏待你们,且去忙吧。”
两人忙叩头谢恩,刚刚起身,小厮李凤烈来报,“少爷,德州武道署唐总管前来拜见。”
胡万里听的微微一怔,这才刚刚散席,怎的又遣总管前来?略一迟疑,他便道:“请他进来。”
那唐总管进的屋来,见胡万里还算清醒,不由暗松了口气,上前见礼之后,便躬身道:“徒闻胡大人明rì一早便要启程,我家大人特遣小人前来随礼赠送程仪一份,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胡大人笑纳。”说着便将一拜匣放在桌子上。
。。。
第38章 收礼()
又是程仪?还随礼?这是官场规矩?胡万里很快就清醒过来,什么规矩,不过是找个借口送钱拉关系而已,看来德州的官员都将自个当做张璁的跟前的红人了,这是希望同过自己搭上张璁这条线。
这银子收还是不收?若是手头紧,那根本不用考虑,但问题是如今他并不缺银子,而且这银子收下之后,等于就是欠了一份人情,微一沉吟,他便斟酌着道:“请转告章大人,这份心意在下心领了,但这份程仪还请唐总管带回。”
听的这话,唐总管不由微微一笑,老爷果然没说错,这还是个官场雏儿,当下他便拱手一揖,道:“胡大人远赴福建,赠送程仪乃是官场规矩,礼之轻重尚在其次,重在这份情谊,胡大人若是不收,我家大人必然尴尬万分,德州官场亦会说我家大人礼数不周。
再则,小人若是就此回去,轻则是一顿训斥,重则会因办事不力而丢掉差事,还望大人体恤小人的难处。”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一笑,看来这份程仪不收,还会得罪人?得罪人他倒不怕,可无缘无故得罪人,因为不收这点子程仪银子而得罪人,可就不值了,当下他便一笑,道:”既是如此,这程仪,我就却之不恭了。”
唐总管闻言一喜,忙一揖道:“小人谢胡大人体恤。”
待的唐总管告辞,胡万里打开拜匣一看,要是一张会票,足银二百两,他不由微微一笑,德州的官员手面可都不小,微微沉吟,他才道:“叫陈金宝,赵长福两人进来。”
待的两人进来,他便直接问道:“官场赠送程仪是个什么规矩?”
一听这话,两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拜匣,登时便明白过来这武道署唐总管前来是送程仪的,两人心里都是一热,听闻这新家主是当朝次辅张璁的得意门生,看来果然是传言不须,赵长福当下便躬身道:“回老爷,赠送程仪乃是官场规矩,上官过境,除了请吃送礼,离境之时,赠送程仪亦是必不可少,数额不定,低者数十两,高者数百两不等。”
陈金宝紧接着又补充道:“老爷,方才所说乃是官场规矩,实则知交亲友远行,文友幕宾远行,亦皆有赠送程仪的风俗,少则数两,多则十数两至数十两不等。”
听的两人这一番解说,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放下心来,看来赠送程仪乃是无可厚非之事,不过是人情罢了,rì后找机会还就是,微微沉吟,他便道:“你二人熟悉德州的情形,赵长福在外帮着李风烈张罗着,估摸着还有德州的官员来送程仪,陈金宝带两个小厮去将会票兑换成现银,嘴严实一点。”
“小的尊命。”两人忙躬身道。
胡万里估计的没错,从下午到晚上,陆陆续续又来了五个德州衙署的管家,皆是来送程仪的,下午来的送会票,晚上则都是现银,总计下来,在德州一共收了一千五百两程仪。
胡万里的酒早就醒了,望着那两箱重约百斤的银子,他不由微微笑了笑,难怪都想当官,当了官一个个又都拼命的想往上爬,当官挣银子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不过是当朝次辅张璁赏识的一个门生而已,仅在德州一地就收了一千多两银子。
也难怪一众京官都巴望着能够出京办差,这一路下来的收入确实太可观了,只不知德州这些官员得知自己最终仍是外放,会是何想法,一个个会不会心痛不已?应该也不会,一个人不过二三百两银子,不至于太肉痛。
既然有这么多银子,倒也没必要再背那高利贷,况且德州离京师并不远,沉吟半晌,胡万里才命人将小厮伍子顺、亲随于旺、陈金宝三人唤来,待的三人进来,他便吩咐道:“你三人带四百两银子返回京师,与王小宝一道前去寻在刑部山东清吏司任主事的同年赵文华。
事成之后,剩余的银两留给王小宝,你们留在京师打探我的具体任职地方再赶来与我汇合,当然,若是留在京师任职,你们就在京师等候。”
“小的尊命。”三人忙齐齐躬身道。
此rì一早,胡万里一行早早便离开了德州,自和合驿之后,他便再未与秋蝶等一众丫鬟同船,而是与孙光辉、杨献可三人呆在一船,一路天南地北的闲侃,以增加对大明各地风情习俗的了解。
船离开码头不远,孙光辉便抱怨道:“长青昨rì使坏,挑起咱们一众同年与德州官员斗酒,今早起床,仍是浑身乏力。”
胡万里听的一笑,道:“可曾听过还魂酒?不如让船家炖一锅鲜鱼汤,咱们再喝几盅?”
“还喝?”孙光辉一脸苦涩的道:“昨rì的酒劲尚未过去呢。”
胡万里轻笑道:“说了是还魂酒嘛,就喝几盅,再喝几口鲜鱼汤,保证你立马缓过劲来。”
“长青不是诓我?”孙光辉迟疑着道。
“将你两灌醉了,岂非是无人陪我闲聊。”胡万里说着便杨声道:“船家,用炉子熬一锅白水鱼汤,赏一钱银子。”
听的要熬鲜鱼汤,船家忙满口应承下来,船上历来是不缺鲜鱼的,熬白水鱼汤亦是船家的拿手好戏,一钱银子的赏钱他们倒不敢指望,侍候好了,少找他们麻烦就烧高香了。
杨献可却是试探着道:“听闻昨rì有德州官员给长青赠送程仪?”
这事是瞒不了人的,而且胡万里也不打算瞒他两人,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应该没给随份吧?”
杨献可苦笑了下,才道:“德州官员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岂会如此慷慨?”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他们是想投靠恩师,指望我从中穿针引线,这银子好收,人情难还,我还在头痛如何还这人情呢。”
孙光辉勉强一笑,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须cāo心这许多,再说了,以长青的眼光和胆略,还担心rì后没机会还人情?这仨瓜俩枣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华国兄说的甚是。”胡万里微微一笑,将话头转开道:“这会票为何只能在本地兑换现银?难道没人想过在异地兑换吗?”
。。。
第39章 胡诌()
会票?孙光辉、杨献可两人都是一愣,当铺开出的会票、银号开出的银票、钱铺开出的钱票一般都不会是小数目,毕竟这些票开出来都要收取费用的,数额小的话,根本犯不着去花那冤枉钱,德州官员送程仪送的都是会票?那可不是仨瓜俩枣,这事颇为私密,两人尽管与胡万里关系较好,也不好开口问他收了多少程仪。
略微沉吟,杨献可才开口,斟酌着道:“自大明通用宝钞贬为废纸之后,随着银钱的流通,亦有人考虑过异地汇兑之事,不过,此事cāo作极难,因为有异地汇兑需求的却并不多,唯官员与商贾,一般士绅极少需要异地汇兑。
再则,异地汇兑需要极大的本钱,一般的当铺、银号即便有此想法,亦是有心无力,需知官员商贾的银钱流通量极大,官员的异地汇兑数额尚且不是太大,最主要的还是商贾。
但商贾的银钱流动又有明显的周期xìng、季节xìng,比如说,在京师和杭州两地开设联号,进行异地汇兑,每年夏秋之际,大量的杭州商贾贩货至京师,所得的银钱皆要开票回杭州取现银以周转,杭州商号必然承受不住如此巨额的银两支取,如此,则必然导致信用崩溃。”
“商贾难道就不从京师贩货物南下杭州?”胡万里追问道。
“当然会贩货南下。”杨献可从容道:“但是北上之货物远甚于南下之货物,这巨大的差额没人能够承受的住,除非是富可敌国,否则,即便是将所的银两放在杭州,也无济于事。”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江南的货物都大量的流向京师,但从京师流向南方的货物却不多,从而形成了巨大的差额,无人能够承认受的住,要想开通京师杭州两地的异地汇兑,必须得承受住这巨大的差额。
微微沉吟,他才道:“江南、京师不乏富商巨贾,难道就没人想过联手开办异地汇兑的生意?”
听的这话,孙光辉轻哼了一声,道:“一众富商巨贾各自皆有生财之道,谁愿意花大气力联手来冒此风险?开办这异地汇兑能有多大的利润?再说了,树大招风的道理人人都懂,闷声发大财岂不更好?”
“华国这话甚是。”杨献可含笑道:“如此规模的当铺、银号,背后若无朝中大员撑腰,必然被地方官员肆意盘剥,甭说赚钱了,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