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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和一位泪眼婆娑的夫人跑过来,帮着秦雷把太子放到树荫下。秦雷见这位夫人身穿鹅黄色翟衣,上面有九条凤凰。知道这就是皇后娘娘,心中微微讶异,但此时不是叙话的场合。他对皇后躬身施礼后便返回了两个女人跪的地方,又跪了下去。
天气越来越热,湖边柳树上的知了疯了一样的嘶叫,吵得秦雷头疼欲裂。他见两个女人虽然神色委顿,却仍然坚持着不倒下。除了再一次佩服小胖子家的优良基因,他也对生出这一群怪物的太尉李浑第一次产生了兴趣。
秦雷前世不知在烈日下站过多少军姿,来到这里也每日午后在烈日下苦练。是以此时没有丝毫不适,方才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倒多半因为跪久了,双膝无力所致。“莫非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他心中苦笑。
转念又想起小胖子,昨日他唆使自己打了公主,也就是他表妹,才有了今日的无妄之灾,着实该死。又念起两人相约五日后玉带河上寻花问柳,看来是不大现实了。得想个法子让他折现才行。
胡思乱想着,身边传来‘噗通’一声,秦雷一看,公主妹妹摔倒了。不过她没有太子那么好命,有个不怕死的弟弟给背到树荫下,只能趴在炙人的石板上,不舒服的低声呻吟。
秦雷看向披头散发厉鬼般的如贵妃,发现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女儿的死活。
既然人家当娘的都不在意,他也打消了当把好人的念头。这年头好人难做,不是吗?
于是不理会在地上难过的抽搐的三公主,秦雷无聊的与如贵妃对视,没一会就败下阵来。这女人眼中怨念太盛,就像被秦雷扒光了游过街一样的强烈怨念,世人莫敢撄其锋。
秦雷想到了那句见过无数遍的话: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相信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了。虽然俗套,但此时此刻却是贴切无比。
秦雷只好转过头,不去看这疯女人。视线缓缓扫过四周:母亲竟然从未出现过,不禁一阵黯然。
所以说人最怕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胡寻思。他也不反思一下,自那晚出宫便整日围着床上的活死人转,说好了第二日进宫请安都忘记了。一时没见着瑾妃却又开始心里发酸,虽然大家没什么感情,但好歹是你肚子里掉下的肉,咋不心疼呢?
亏他昨日还义正言辞的呵斥过女人的双重标准。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很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偏西,此时湖畔吹来阵阵凉风,大大舒缓了秦雷心头的燥热。
终于,瑾妃出现在湖边,面色复杂的来到两人身边,对如贵妃施礼道:“娘娘,太后有请。”
如贵妃抬起头,怨恨的眼神从蓬乱的头发中射出,她一字一顿的恨声道:“你生的好儿子!”言毕,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但没有发出声响,却是拿已经没有声息的三公主当了肉垫。
这时候几个太监过来,把已经昏厥过去的两位女殿下拖麻袋似的往慈宁宫方向拉去。看他们磨磨蹭蹭的样子,秦雷心道,看来他们也很珍惜这种糟蹋金枝玉叶的机会。
瑾妃来到秦雷面前,含泪望着地上的儿子,三个时辰过去了,这个孩子除了嘴唇干裂,脸上有些油光之外,竟然没有太大的不适。
这要多大的磨练才能如此?瑾妃只道秦雷在齐国受苦太多才有今日铁石般的体魄。想到这孩子受得苦,在眼眶打转的泪终于啪啪掉下来,双手捧着秦雷发烫的面颊,柔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秦雷伸出右手,接住瑾妃的一滴泪,冰凉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他对瑾妃展颜笑道:“母亲”
当秦雷母子来到慈宁宫。见太后仍然坐在上次见他的地方,不同的是面前的地毯上跪着虚弱的太子,还躺着昏迷的两位女殿下。
秦雷无奈的跪下,朝文庄太后行礼道:“皇祖母,孙儿又来看你了。”
文庄太后的脸上皱纹并不多,只是在眼角和嘴角有些细细的纹路。只有在笑起来时,这些潜伏皱纹才明显的出现,提醒着她已是快要古稀老人。所以老太后下意识很少笑。
也许不只是这个原因。
但无论如何秦雷总能令她发笑,这只能用投缘来解释。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这位秦国最尊贵的妇人笑骂道:“小猢狲,也不知道来看奶奶。非得闯了祸被拿来才甘心?”声音亲切和蔼,若不是秦雷刚被她在太阳下烤了三个时辰,定然会产生慕孺之情。
秦雷挠挠头,嘿嘿道:“不瞒奶奶说,本来打算从贵妃娘娘那出来就来拜见奶奶的。谁知道”
老太太看了眼地上凄惨万分的母女,对边上老太监冷哼道:“泼醒她们。”
老太监颤巍巍的拍拍手,不一会,就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密封的木桶过来。老太监上前掀开桶盖,一阵冷气扑面而来,屋里的气温仿佛降了几度。这是从窖里取来的冰水。秦雷甚至清楚的看到桶里的冰碴子。
老太监慢悠悠的接过一个木瓢,舀了满满一瓢水,颤颤巍巍却滴水不漏的端到贵妃头顶。没有一丝迟疑,手腕一翻,把瓢中的冰水正倒在贵妃乱蓬蓬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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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圈禁也是一种爱()
一瓢凉水兜头浇下,如贵妃悠悠的醒来。她双目无神的环视四周,好一会才恢复神智,看到上首神色冷漠的老太太,如贵妃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
‘哗啦’一声水响,如贵妃拿眼去偷瞄,只见那老太监刚把一瓢刺骨的冰水浇到昏倒在地的三公主身上,如贵妃打了个哆嗦,怨恨的盯着老太监,却不敢开口求情。
老太监微笑看着如贵妃,又一瓢冰水浇在了三公主身上。如贵妃知道这阴人最是歹毒,若还是看,女儿免不了多吃苦头。被冷水一浇,贵妃娘娘终于从癫狂中醒来,回想起今日噩梦般的一切羞愧欲死,死死地伏在地上,泪流满面。
秦雷本来担心三公主不死也要昏迷三天三夜,没想到三瓢水下去,三公主躺在地上的身子便微微抽动,良久竟转醒过来,只是动不得一根指头。
老太监对边上的两个小太监吩咐道:“把山阳公主殿下扶起来。”
趴在地上的如贵妃对太后一下接一下磕头泣道:“母后,饶了山阳吧,再下去,会要了她的命的。媳妇愿替她领罪,放过她吧,母后”声如杜鹃泣血,再加上凄惨的外形,着实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文庄太后‘哼’了一声,对老太监挥挥手,老太监躬身退回黑暗中。她冷冷的盯着如贵妃:“你可清醒了?”
如贵妃使劲点头:“回母后,罪妇已经清醒了。”
老太太垂下眼皮,便不再理她。转头对地上跪着的太子道:“霆儿,你饱读诗书,通晓古今。可曾在我华夏历史上见过这等宫闱闹剧?”
太子倒是真知道不少,可是打死他也不敢说:“回皇祖母,孙儿未曾见过。”
老太太呵呵笑道:“好好,赶明你去太史令那命他秉笔直书,就写某年某月某日,皇妃公主与太子皇子交恶,太子皇子被沿太掖湖追杀三里有余,几欲投湖。也算为历史开一先河,可好?”声音越来越冷冽。
太子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太后。
“抬起头来!”老太后双目一瞪,低声怒吼道。
太子连忙把头抬起来,一脸愧疚的看着老太后。老太后眯眼道:“一国储君就要有一国储君的样子,秦霆,你给我记住,永远不要低头,永远!”说完,闭上眼睛。老年人总是容易感到累,老太后已经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她微微抬手,轻哼道:“念。”然后没了声响。
一个女官上前,拿出一道文书,清声念道:“大秦文庄皇太后懿旨。”
屋里原本站着的瑾妃,坐着的皇后娘娘,闻言都到堂中跪下听旨。
“今有公主山阳,目无尊长、狂妄不悖,妄图持械袭击监国储君,罪不容疏。若不严惩,天地难容。”
秦雷听到‘持械’,想起那物件,心中好笑,只得将头埋得低低的。太后不让太子低头,却没不让他低头。
“盖因贵妃刘氏疏于管教、肆意放纵,未尽人母管教之责,未行贵妃垂范之职。其亦有罪。”
如贵妃那被太后认为‘开历史之先河’的举动,竟然只字未提。
“太子秦霆、皇子秦雷目无尊长、不敬贵妃,狂妄不悖、咆哮禁宫,其罪之大,不亚于山阳。”
“天有雨露仁慈,又有霹雳雷霆,今着宗人府收押山阳一载。每季鞭笞四十。期间公主封号暂去,待陛下回宫后定夺。”对于皇家子弟,只要没有谋反,收押一年已是极重处罚。当时太子说秦雷的罪名也不过是圈禁半年。好在每三个月吃一顿足够躺仨月的鞭子,也不寂寞。
“令其母刘氏禁足半载,每日抄楞严经十遍。其间用度规格减半。”
秦雷原本遗憾对她的处罚太轻,却见太子眼角的笑意,知道其中另有门道。
“太子秦霆应鞭笞二十、羁押半载。皇子秦雷应鞭笞十,羁押一月。然太子身负监国重任,不可上刑、不可离职。宗人府规:兄有罪,弟可替。故判皇子秦雷鞭笞三十,羁押七月。钦此。”
太子见自己的罪责全被加诸于秦雷身上,惊呼道:“万万不可。”对太后叩首道:“皇祖母,宗人府亦有规矩:若因职责无法领罚,可于卸任后补罚。皇祖母。求你了,让孙儿自己受过吧。”
老太太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回答太子的请求,挥手道:“自去领罪吧。秦霆,你留一下。”微一沉吟又道:“雷儿,你也留下。”
秦雷秦霆在皇后和瑾妃担心的目光中留下了。如贵妃和山阳公主也被抬了出去。
文庄太后遣散左右,屋里只剩下祖孙三人。
她端详着两个孙子。两人一般的白净帅气。太子斯文柔和,好在唇上的胡须给他增添几分厚重气息。而秦雷英姿勃发,青春洋溢。单从模样上,老太太更喜欢秦雷一些。
但这个世界的事情都是有很多方面的。
文庄太后指着边上的凳子,对两个孙子笑道:“坐。”春风又绿江南岸。
秦雷笑着把太子扶起来,两人坐下。
太后笑着问秦雷道:“小猢狲,奶奶这般对你,你怎么一点不恼?”
秦雷挠挠头道:“孙儿感觉奶奶一向对我很好,定然不会害我。”
老太太哑然失笑,教训道:“孙儿啊,这世上的人不是一向对你好就不会害你。”又有些黯然道:“一向只代表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说了这么多话,老太太依然神采奕奕,浑没有方才疲累昏聩的样子。
老太太又对太子沉声道:“霆儿,此事你有些孟浪。这并不是翻脸的时候。”
太子刚要起身,文庄摆手道:“坐着说吧。”
太子谢恩后,坚定道:“皇祖母,孙儿觉得既然大家心知肚明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若是只为了这种虚伪的相安无事,而让五弟受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