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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位面色平静,但是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悲怆,夹杂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明了和对未来的期望,汇聚在了朱常洛的身上。
“殿下聪慧,小小年纪便能参透这一点,所以一直抗拒文臣!而老夫,在朝中混迹了大半辈子,也才清楚这一点,故而能从蛛丝马迹当中窥得殿下心思的一鳞半爪!”
说到此处,张位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朱常洛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复杂。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大明,看似繁华锦绣,实际上却不过金玉其外,今上虽无太祖,成祖皇帝之雄才铁腕,亦无孝宗皇帝之宽仁,但不失为英主之才,登基之后数年,国力可谓蒸蒸日上,可惜如今的大明早已是积重难返,今上在位之时,尚可勉力维持,若今上不在……
储贰之君如非果断明决,心怀天下之人,成为提线木偶已经是可以遇见之事,甚至于大厦将倾,亦不远矣!”
这样的话,错非张位已经卸任首辅,错非他面前之人乃是朱常洛,他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要知道这番话任何一句泄露出去,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要甩去沉重的情绪,张位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平静,甚至带起了一丝希冀。
“不过老夫身为首辅,高屋建瓴,能够看到这一点并不奇怪,可殿下如此年纪,却能洞悉朝局,明辨是非,想来若是殿下位居东宫,必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朱常洛长长的舒了口气,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元辅便是因此才会如此帮我的吗?”
没有人知道,张位此刻带给他的震撼有多么强烈,他当然知道,作为一个自后世而来的人,他远比张位要清楚历史的脉络,但是正因为如此,此刻的张位才更让朱常洛感到震撼!
他自然清楚张位所说的全对,如今的大明王朝看似繁华锦绣,是整个世界的经济中心,但是却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万历皇帝死后,不过区区二十余年,大明朝的积弊便会一起爆发,摧毁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而随着鞑子入关,崇祯上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就此灭亡,何其悲哉!
而向来摧毁一个王朝的都不会是外敌,从秦汉到如今,无论是强大的匈奴,还是西夏,吐蕃,乃至后来的高句丽和朝鲜,都不曾取代汉人成为中央政权的统治者。
明朝之所以亡故,根子出在自己身上,更确切的说,出在朝堂之上。
万历之后,原身那个倒霉家伙终于上位,可惜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光荣的去见了列祖列宗,接下来的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可不就是被朝臣当做提线木偶,橡皮图章?
天启皇帝尚且有几分心计,懂得重用宦官抗衡日益嚣张的文官势力,到了崇祯皇帝,则是直接被文官忽悠着自废双臂,当成了猴耍!
到了最后,鞑子入关之时,那帮自称读圣人诗书的士大夫一个比一个投降的快,剃发易服,金钱鼠尾,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
这一切的一切,在前世的朱常洛看来,不过是枯燥的记载,甚至一鳞半爪,不见全貌,但是当他身处这个时代之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股自骨子里而生的悲哀!
他一直在疑惑,一直在迷茫,自己为何一定要成为这天下的主人,以前是为了保护自己亲爱的人,但是当如今感受到张位浓浓的悲伤时,他才恍然,自己心中的那点执着,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亲人,他更多的是不甘,不愿让自己就这么屈服,不愿意让这华夏大地,就此失去骨气和衣冠!
张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朱常洛面露悲怆,静坐当场,并不多说话,就只是如此静静的看着,他想知道,被自己寄予如此厚望的朱常洛,究竟当不当的起这份责任!
“小子代大明,代朱家谢元辅点醒之恩!”
良久之后,朱常洛才如梦方醒,起身郑重的朝着张位行了一礼,说道。
张位欣慰的点了点头,坦然受之,顿了顿方才开口说道。
“殿下客气了,老夫身为首辅,此乃应为之事,何敢言恩?只是老臣尚有一事之私,请殿下宽宥,兵者重器虽乱世当倚之,然文武相济方为正道,请殿下万勿因朝堂一时之昏暗而罪文臣!”
说到底,张位还是士人出身,不可能不为文官说话。
事实上,他比朱常洛所预想的要知道的多,自出宫以来,朱常洛的一举一动基本上都落在他的眼中,疏远文臣,笼络勋贵,看似是无奈之举。
但是若是加上朱常洛厌恶文臣的这个前提,就很容易看出来,朱常洛是在刻意的结交武将,可以想见的是,如果文官继续无动于衷的话,朱常洛一旦登基,恐怕文臣武将的地位来个对调都不是不可能。
单是如此还不严重,可是张位却是清楚的很,过刚易折,兵者凶器,若是过度依仗武将,朝廷不会亡于弱,却会亡于强,先秦,强汉,大唐,无不是如此……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为大明带来了一位明主,却同时将它推入另一个火坑……
“请元辅赐教!”
所幸的是,此刻的朱常洛对张位非常尊重,拱了拱手,示意自己一定认真听着。
ps:下一章九点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议政?论国!()
既然下定了决心,朱常洛的态度自然立刻端正了起来,他也清楚,朝堂之上,像张位这等能够为国为民,达济天下的大臣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尤其是张位曾经位居首辅,手握大半宰冢之权,目光胸怀都非常人可比,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天下,可谓是珍惜之极的机会。
故而朱常洛的姿态摆的很正,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别人执弟子礼!
“老夫敢不从命!”
张位也不客气,身为读书之人,哪一个没有一展宏图,匡扶天下的抱负,只可惜张位生不逢时,遭君王猜忌,小人陷害,虽是自愿离去,可能够对未来的储君施以影响,述说自己的政治方向,却也是难得的机会……
不过让朱常洛有些奇怪的是,张位没有急着说起朝堂存在的问题,反而是开始慢条斯理的讲起了故事。
“殿下,老夫年少之时,也曾四处游学,在京城之时,曾听闻过一桩趣事,说太祖皇帝之时,有一士子往京城赶考,寄居客店当中,夜晚听见邻家有箫声响起,声音清脆响亮,极为动听,兴起之下作竹石图,翌日赠与吹箫之人,此本为一桩风雅佳话。
可谁料那吹箫之人乃是客居京城的富商,得了士子的画卷之后,欣喜之下携重礼上门,请士子为他提一副对联,结果士子大怒,将富商赶出了大门,并且要回了画,将其撕毁!”
朱常洛眉头微皱,却是有些参不透张位话中之意,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元辅说的是,永乐初的中书舍人王绂王孟端?”
前世的时候,朱常洛曾经偶然见过关于这个人的记载,王孟端的官职并不高,但是一手丹青妙笔,却是有名的很,尤其擅长画竹石,毫不夸张的说,一画可值千金,甚至就连当时的黔国公沐晟都曾经放下身段,亲自上门求画……
“不错,殿下怎会知晓?”
这下倒是让张位有些奇怪,若说能够明辨局势乃是天生聪慧,那这桩事情又是从何而知?要知道如今距离那时候已经有将近一百多年了,这桩事情也是他偶然得知的。
“这个……”
朱常洛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后世典籍当中看过吧……
“皇后宫中曾经藏有王孟端的画作,我有幸见过一次,故而听宫人偶然提起过此事!不过此事和如今的朝堂有何关联?”
幸亏朱常洛有急智,将这件事情推到了王皇后的身上,张位才没有继续问下去,当初王孟端乃是中书舍人,若说宫中曾经有他的画作,也属正常。
听得前者继续开口询问,张位也将心思从这个小插曲上收回来,继续说道。
“殿下莫急,听老夫说完!王孟端之事乃是永乐年间,时候未免有些远了,老夫再说个近的,世宗皇帝时,同样有一士子,名为祝允明,一手书法十分出众,然凡求字于祝允明者,必先问“是见精神否?”对曰,“然”,祝允明方挥毫泼墨,笑脸相迎!”
如果说王孟端还不够出名的话,那么这位祝允明可就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所谓“精神”,通俗点说就是银子!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枝山!自负才华出众,却一生未得重用,可谓出名的很,不过此刻朱常洛却没心思想他为什么不得重用,因为他已经开始明白张位的意思了。
“元辅的意思是,士风日下?”
这个士风是指士林中的风气,并非是另一个“世风”……
“不错!”
张位捋了捋胡须,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
“明初之时,太祖皇帝曾定士农工商四民,商人本为末位,然近些年来,却有跃居四民之首的趋势,若是仅仅如此的话,倒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但是重要的是,士林当中这些年对于商人的态度产生了极大的转变,这才是老夫最为担心之处啊……”
只是欣慰只是维持了一瞬间,张位的脸上便重新挂起了担忧之色。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宗室,勋贵经商,但是如今却沦为一纸空文,这京城当中的大半产业若是细究起来,都能看到背后的势力,而士林当中也从明初对于商人的不屑和鄙夷,开始渐渐态度好转,甚至有许多官员虽然并非商籍,却出身商家,更标榜自己出身儒商,甚至官商勾结,互相羽翼!却不知此乃祸乱之本也!”
张位的话让朱常洛微微有些脸红,无他,因为他本人也是张位口中的祸乱之本……他手中的恒隆钱庄,可不就是这等官商勾结之辈。
不过旋即他便意识到张位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朱常洛第一次开始反驳张位的话。
“元辅此话未免偏颇!自隆庆开关以来,我朝与海外番国互通有无,引进了大量白银,如此趋势之下,商人地位提高也是应有之义,何况我以前曾听人说过,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深以为然!若是在商人头上放上太重的枷锁,似乎也不大妥当!可听元辅之意,却觉得难道应该恢复太祖皇帝之时的景象不成?”
这一番话措辞极为小心,却是朱常洛不想挫伤了老首辅一番好意。
不过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自从开辟了航路之后,大明引入了大量的白银,在此背景之下,农民觉得自己种地不如去经商是很正常的事情,朱常洛明白张位的意思,作为一个农耕国家,农民是一个国家的存在之本,如果农民都不去种地,转而经商,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若是没有商品流通,一个国家同样难以发展起来,这其中的度却是需要好好把握。
明初之时,百姓刚刚经历战乱,自然需要休养生息,好好耕种,恢复元气,故而对于商人的压制和打击相当的严重,但是发展到如今,大明朝的国力已经足够松开商人脖子上的一部分枷锁了,若说是要恢复太祖皇帝的旧制的话,恐怕有些不大现实!
事实证明,任何违逆社会发展变革的行动都会被时代碾成粉末!
所以朱常洛觉得张位的话说的……未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