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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下移,麻贵的眉头却是缓缓皱了起来,自从大战结束之后,为了不影响城中的百姓,他便命令大军驻扎在了城门外的不远处,而在大军的中心周围,则是被看管起来的降军,站在这个地方,麻贵能够清楚的将营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麻兄还在担忧降军一事吗?”
半晌,麻贵的身后响起一道略略叹息的声音,李如松往前走了两步,和麻贵并肩而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定在了那一万的降军身上。
“岂能不担心?也不知朝廷现在,究竟做出了何等决定,无论如何,总比你我在此苦苦揪心的好!”
摇了摇头,麻贵的脸色复杂,苦笑一声道。
这番神色,却是丝毫不像一个得胜大捷的将军,反倒像是一个吃了败仗的大将一样。
“说的也是,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想必朝廷如今,也在斟酌该如何处置吧!不过梁公公那边……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恐怕是承了旨意吧!”
李如松亦是苦笑一声,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按理来说,军报已经送入京中数日,朝廷的决议应该早就下来了,自古以来,大军孤悬在外就不是长久之事,按照惯例,大战结束的十日之内,大军便会接到军报,班师回京。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朝廷却丝毫没有任何的风声。
反倒是在大战期间低调异常的监军梁永梁提督,这些日子以来风风火火的四处走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连麻贵等人想要见他一面探一探京城的口风,也未得一面。
而他们在梁公公那里得到的唯一消息也就只有四个字!
稍安勿躁!
“这话岂能胡说?”
听得李如松的猜测之语,麻贵轻轻皱了皱眉,轻声呵斥道。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们见不到梁永的面,但是梁公公的行踪他们却是大致心里有数,梁永这些日子换下了大营周围的兵士,尤其是对于一干降军的看管,更是越发的严密起来。
作为百战大将,无论是麻贵还是李如松,对于这种情况,心中都有些不详的预感!
半晌,李如松叹了口气,目光依旧定在底下的大营当中,声音带着几分飘忽。
“麻兄,你我相交数十年,并肩作战亦非首次,算得上彼此相知了,你跟老夫说实话,若是你,这近万的降军,能眼睁睁的放回去吗?”
要知道,这可是土默特一整个部落一半的精锐大军啊!只要能够灭了他们,土默特立时就会元气大伤。
但是相反的,作为前线的领兵大将,李如松更能够深刻的感受到这几年下来,土默特实力的迅猛增长。
不过蒙古的一部之力,如今竟然需要大明出动十数万大军才能战而胜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夸耀的事情。
要知道,在长城外的草原上,可不只有土默特这么一个部落。
而如今虽然大战赢了,但是对于一个部落而言,人才是最重要的,没了财富,他们可以去抢,但是一个合格的骑兵,却是需要数年的心血和财富才能培养起来的……
“放归吗?老夫自是不甘心的!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麻贵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他同样心里清楚,事到如今,想要覆灭土默特的大军,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降!
上万大军,如今已经被缴了武器,限制在营地当中,只要麻贵一声令下,这上万大军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
但是朝廷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杀降从古到今都是恶名!
朝廷的那些大臣是不会愿意担负这种恶名的,而没有朝廷的命令,麻贵一个人,是做不了这么大的主的……
李如松眸光闪烁,声音依旧飘忽不定。
“如果,老夫是说如果,圣上也不放心将这些降军放归呢?”
话音未落,李如松便感到一道冷光如刀锋般定在他的脸上,麻贵望着他,脸色复杂,右手却已经悄悄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妄测上意,此乃大罪!还是说,李兄此次是受命而来?”
城楼上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不过作为对象的李如松却是丝毫都不紧张的样子,苦笑一声,道。
“麻兄不必如此紧张,老夫这些日子都和麻兄在一起,哪有什么时间受命,只是,麻兄平心而论,你心里就没有这么想过吗?”
麻贵愣了愣,片刻之后,长叹一声,却是继续沉默了下去,
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军报传入京师这么久,但是朝廷却毫无动静,如此反常之事,他岂能不想?
所想的结果,自然只有一个……
朝廷在等!等什么?自然是在等他这个前线主将,将降军的事情解决掉!
至于如何解决……
历史之上有无数可以效仿的范例,但是每一个范例,都叫麻贵心惊胆战,朝廷不能背负杀降的名声,皇帝不能背负杀降的名声,但是这些降军,又万万不能将他们全部放归,那么这个恶名,自然只能有前线主将来背!
这个令不能由朝廷来下,只能由他麻贵来自己领会。
因为这件不仁不义的事情,绝不能和朝廷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必须是他麻贵胆大妄为,骄兵悍将,自取死路。
麻贵不是三岁孩子了,这些事情,他心里明镜一样,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感觉到意外的悲哀……
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日以继夜,落得便是个如此残暴不仁的下场吗?
拳头暗暗紧握,麻贵忍不住一拳打在城墙上,血肉之躯打在坚硬的砖石上,显露出一丝丝的血痕,但是麻贵却恍若不觉……
见此状况,李如松轻叹一声,将右手搭在麻贵的肩膀上,声音却是坚定不已。
“麻兄,老夫今日前来,并非是奉了什么命令,只是想要告诉麻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老夫会和麻兄一同承担,算是,老夫为大明,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李兄……”
麻贵猛地抬起头,声音激越,同样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也只是片刻,麻贵便笑了起来,转头望着李如松,笑道。
“好,好,好,老夫总算是未曾看错人!也罢,这些事情,总归是要有人来做的,有李兄相伴,老夫也算有个慰藉!”
说罢,脸色冷凝下来,从腰间抽出长刀,厉声道。
“来人,召兵集合,去降军营……”
不过还未等到有人应声,一道让麻贵意想不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二位将军这莫非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咱家这还没宣旨,二位将军就准备着了?”
梁永?
麻贵的脚步缓了缓,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假笑的东厂提督,眼中微微闪过一道疑惑。
他来做什么?
再转眼一看,却见梁永身后跟着两个行人司的行人,再往后是十几个随从,行人手中捧着古朴的盘子,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卷玉轴黄绢。
“既然二位将军这么着急,咱家也就不多耽搁了,尽快将事情办妥了,二位将军能尽快回京受赏,咱家也能尽快回京复命!”
刚刚打量完,梁永便拱了拱手开口道。
听了他的话,麻贵却是苦笑一声,回京受赏?他如今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何谈受赏?
不过待得目光移到梁永身后的玉轴黄绢上,麻贵早已经凉透的心,却又升起了一丝暖意。
他终究是没有看错人,当今的天子,并非是那般冷情冷心的君主,纵然是要让自己背负这杀降之名,可到底是送来了这么一封旨意。
有了旨意在手,他便是奉命行事,如此,虽然受赏是不可能了,但至少性命能够保得住吧……
“圣旨下,麻贵,李如松接旨!”
念头纷纷乱乱,梁永却已经高高举起玉轴,道。
“臣接旨!”
二人不敢怠慢,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梁永望着二人视死如归的模样,脸上倒是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清了清嗓子,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开口念道。
“诏,命总兵官麻贵整点兵员,叙点军功,即刻率军赶回京师,一月之内,务必赶回,钦此!”
诏宣完了,梁公公合上诏书,却久久未见麻贵二人出口接旨,笑了笑,将手中的玉轴塞进麻贵的手里。
“这……没有其他的密旨吗?”
麻贵愣了半晌,才讷讷的开口问道。
倒是梁永皱了皱眉,罕见的调侃道。
“眼下是没有的,不过将军若是想要,不然咱家就快马加鞭回京城给将军求上一道?”
“不必!不必!不必!多谢公公,多谢公公了!”
麻贵总算是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当中醒悟了过来,顿时连连摆手道,手中更是将那圣旨握得紧紧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并非是幻觉。
倒是梁永笑了笑,道。
“密旨倒是没有,不过陛下有一句话,却是叫咱家转告二位将军……”
顿了顿,梁永的神色严肃起来,道。
“陛下有言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才是盛世之像,忠臣良将,功在社稷,只要陛下他老人家还在一日,便不会凉了任何忠于大明的臣子之心!”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此言一出,麻贵二人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拜倒在地,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大礼叩拜。
梁永费了一番力气,才算是将二人安抚下来,道。
“将军,路途遥远,还是不要耽搁了,陛下和众大臣都在京师等着将军凯旋而归,这些日子咱家已经替将军整点好了兵员,咱们即刻便启程吧!”
倒是李如松相对镇定一些,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梁公公,恕老夫多问一句,那些降军……”
“降军之事,二位将军不必忧心,朝廷已有安排,陛下已经册封前任顺义王之子卜他失礼为新任顺义王,并赐名朱顺之,与其母忠顺夫人一同接管降军,回归土默特,在两个时辰以前,顺义王与忠顺夫人已经从南门进城,如今正在总兵府中,咱家已经安排过了,过些时候,便将降军交付给顺义王,从此之后,那些人便生死各安天命,和二位将军无关,二位将军只管点齐大军,班师回朝便是!”
梁永倒是知无不答,含笑道。
听完之后,李如松和麻贵的心中皆是松了口气,看来此次,的确是他们多心了,不过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却是不约而同的带起了一丝遗憾和担忧……
或许这就是人的奇怪之处吧,若是叫他们为了朝廷牺牲,去做那个恶人而牺牲自己,他们固然不愿,但是若是放过这些降军,他们的心中,也依旧不怎么舒服,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恐怕天子做出这个决断,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为的,便是他们这些在前线浴血拼杀的将士们,想到此处,他们心中便再无任何的不甘,有的只是对天子的敬佩和尊崇。
能侍如此君上,当效死以报之!
倒是梁永眼见两人如此神色,挥手斥退了身边的随从,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不瞒二位将军,咱家这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