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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李廷机并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他既是当今天子的帝师,便天然是潜邸之臣的领袖人物,这一点无人可以动摇,不夸张的说,他的身上绑缚了整个帝党的命运。
如今他拉开架势要和浙党死磕,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帝党,别的不说,若是李廷机真的因为今日廷议之事被浙党报复,帝党中人真的能够坐视不理吗?当然不能,就拿叶向高来说,一旦李廷机被针对,他是肯定要出手相援的,朝堂之上,最重人脉关系,若是同党同派都置之不理,压根就无法在朝堂士林当中立足,而斗争一旦挑起,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战局,直至不死不休!
但是问题就在于,李廷机真的能够代表,或者说掌控帝党吗?他不能!
他是帝党的代表人,但是他不是帝党的决策人,他无权决定帝党要做什么,能够决定这一点的人,唯有今上一人而已。
李廷机此举,必会招致今上的忌恨,而且更重要的是,如叶向高所说,今上的性格看似温和,实则外柔内刚,不会受人胁迫。
但是李廷机此举,无疑是将整个帝党架上了战车,强行推上战场!
而帝党中人,皆是天子心腹之臣,若是他们和浙党斗了起来,皇帝又岂能坐视不理?
说的严重些,李廷机如此做,形同逼宫!又何止是兵行险着那么简单……
第六百六十六章: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叶向高怒气冲冲的从李府进去,又愁容满面的从李府出来,看的李府的老仆一阵莫名其妙,不过幸好的是,自家老爷总算是从书房里出来了,这总是件好事……
“回府!”
踏上来时的软轿,叶向高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李府,深深的叹了口气,放下轿帘,面色已经变得波澜不惊,声音也恢复了平淡,只是眼神当中的一抹惋惜和遗憾,却是无人能够瞧见。
他终究是没能劝服李廷机,这个老友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叶向高也没有法子,只能愿他好自为之了……
叶府。
和李府不同的是,叶向高虽然官阶不如李廷机,但是宅院却堂皇的多,七间九架的大宅院,朱漆彩绘,高大的府门显得无比富贵。
这套宅院是叶向高升迁吏部侍郎之后购置的,他和李廷机不同,李廷机从头到尾担任的都是清贵之极的词林华选,并未有吏部侍郎这样的实权官职,自然家财不丰。
乘着软轿进了府门,叶向高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听得下人禀了几句,立刻直奔正堂而去。
而此刻的叶府大堂当中,两位老者相对而坐,言谈甚欢。
“陈公公深夜前来,老夫有失远迎!”
叶向高跨进大堂,疾走两步,拱手为礼。
“无妨,咱家也是刚到没多久,不瞒叶先生,咱家是奉了陛下诏谕,前来询问叶先生和李阁老谈话的结果,请李先生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知咱家,咱家也好回宫复命!”
陈矩倒是依旧一副温和的样子,淡淡的回了个礼,客气的说道。
不过叶向高却敏感的感觉到,陈矩的话语中,原原本本四个字微微加重了银两,口气当中也不似寻常那般亲近,反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
当下心中一沉,向着一旁的另一位老者望去,却见后者面色凝重,轻轻的摇了摇头,叶向高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陈公公可否稍候,待老夫将事情过程写成奏疏,再呈送陛下如何?”
“不必了,陛下那等的着急,奏疏叶先生就回头再补吧,您只需要将和李先生对答的内容全部告诉咱家便是,咱家虽老迈,可还记得住……”
陈矩却是轻轻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叶向高的提议。
叶向高心头不详的预感愈甚,这话的意思就是,连任何修饰的不需要,皇帝要知道对话最原始的全部内容吗?
当下叶向高也顾不得朝堂规矩,蓦地开口问道。
“陈公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眼瞧着叶向高如此沉稳的人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陈矩不由得微微有些犹豫,沉吟片刻还是道。
“叶先生听咱家一句劝,此事陛下重视的很,不然的话也不会深夜遣咱家前来,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就是勿要对陛下有任何的隐瞒。”
顿了顿,陈矩又补了一句。
“而且,咱家想告诉先生一句,朝堂之事是朝堂之人之事,民间随便议论尚可,但贸然插手朝堂之事,未免不妥!”
正说着李廷机的事情,陈矩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让叶向高心中一动,不过这句话说完,陈矩却是再度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叶向高也无奈,只得将在李府中的对答原原本本的道来,陈矩听完之后,神色却是没什么波动,只是平淡的拱了拱手,便带着人离去了。
一直到陈矩离开叶府,叶向高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转过身对一直沉默的另一名老者开口问道,口气隐约有几分不善。
“方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名老者正是帝党如今的三巨头之一,方从哲,今日廷议结束,方从哲便急急的到了叶府,将廷议状况告诉了他,并且请他赶快去李府问个分明。
当时叶向高并未多想,便赶往了李府,可谁能告诉他,为何等到他回到李府之时,见到的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不瞒叶兄,老夫是受了宫中诏旨,前来询问廷议一事的,当时传旨的也是陈公公,而且陈公公同时传谕,调老夫为礼部侍郎兼管翰林院事,代李兄侍讲经筵!”
方从哲苦笑一声,摊了摊手开口道。
叶向高顿时脸色大变,不过还未等到他开口,方从哲便急忙解释道。
“叶兄息怒,老夫保证,并未在此事上动手脚,陈公公来宣诏时,神色尚且平静的很,并未对此事十分上心,但是待老夫到叶府将事情告诉叶兄之后,却突然到访叶府,对于李兄之事也显得极为关心,这其中定有我等不知道的蹊跷之处……”
叶向高缓缓坐下,目光却是停留在方从哲的身上,丝毫不动,而后者迎着他的目光也是丝毫不闪不避,仿佛真的坦坦荡荡。
“好吧,老夫相信方兄的人品!”
半晌,叶向高轻轻舒了口气,神色也慢慢缓了下来,开口说道。
不过紧接着,眉头便是微皱。
“若是方兄所言不错,陈公公先前宣诏令方兄调任礼部侍郎兼管翰林院事,应是对李兄在廷议上的不妥行为小惩大诫,可到底是什么地方,让陛下前后态度如此大变?”
廷议上李廷机的行为惹怒了陛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是如果方从哲没有说谎的话,那么皇帝免掉了他经筵讲官的差事,已经算是惩罚了,又是什么事情,让皇帝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态度大变,开始对李廷机和自己的对答如此关心,以至于连一夜的时间都不愿意等了呢?
“这……”
闻言,方从哲的神色有些犹豫,顿了顿方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叶兄,老夫有一个消息,应当和李兄之事有关,先前陈公公在等候之时和老夫闲谈,曾无意中说起,他到老夫处宣诏之后回去恰逢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从乾清宫当中出来,过后不久,陈公公就到了叶兄这里,老夫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必然有所联系……”
“锦衣卫?此事怎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叶向高拧眉,依旧想不明白,方从哲也是思索了一阵,不得要领之下,只好摇了摇头开口道。
“锦衣卫自成一体,即便他们对陛下上了什么密奏,我等也难以得到消息,老夫现在担心的是,李兄的那番话到了陛下耳中,会令陛下有何反应……”
第六百六十七章:火箭干部的升迁之路()
叶向高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因为方从哲的口气当中,透着一股淡淡的不屑,似乎在他的预料当中,李廷机的那一番话传入皇帝耳中,决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
“方兄这是何意?李兄行事虽有不妥,可陛下并非不讲情面的严苛之辈,即便是看在李兄一片为国之心,心中怒火也该稍稍纾解一二罢!”
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叶向高开口问道。
“一片为国之心?叶兄真的如此以为吗?”
方从哲却是淡淡一笑,眼角掠过一丝嘲讽,反问道。
顿了顿,却是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复杂。
“世间之事,皆为私利,世间之人,皆有私心,无论李兄说了什么话,老夫只问叶兄一句,若沈朱二人倒台,最终得利的人是谁?”
“这……”
叶向高脸色顿时一滞,有些无言以对。
不错,方从哲此言虽然诛心,但是却不无道理,作为唯一一个已入内阁的帝党,沈朱二人一旦倒台,李廷机必定会顺势而上,提升在内阁当中的话语权。
这一点是铁定的,无论李廷机拿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无法改变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李兄就是为了一己前途而为吧,沈朱二人倒台,固然对李兄有利,但是浙党为祸朝堂,沈朱二人执其牛耳,若二人倒台,浙党必遭重创,到时朝堂靖平,亦是国之幸事,为大局故,李兄所做亦称不上错吧?”
半晌,叶向高方才缓缓开口,拿出了一个勉强看起来合乎情理的理由。
不过话音刚落,却被方从哲立刻堵了回来。
“今上有意整改税赋,补充国库,当此之际,内阁须得求稳为上,然李尔张却逆势而为,意欲裹挟我等与内阁辅臣相斗,到时朝局动荡,今上整改税赋之举必然搁浅,如此为之岂是顾全大局之举乎?”
方从哲的态度咄咄逼人,但是叶向高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若为大局,此刻应当要做的事情,当是配合今上整修税赋,而非是执着于浙党之上,李廷机此举,必是存了私心无疑。
片刻之后,叶向高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萧索说道。
“何苦来哉?明明只需静待几年,李兄自可再进一步,又何必如此着急?”
他很不明白,为何李廷机会如此心急,还是那句话,内阁众人皆已垂垂老矣,再过几年,帝党便可顺理成章的以年龄为由要求他们致仕,这个理由即便是拿到士林中说,也是理直气壮的,何必在此时四处树敌,逆势而为。
倒是方从哲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叶兄你或许不懂,但是老夫却是感同身受,李兄此举固然有其私心,但是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虽然方从哲称叶向高一声叶兄,但是实际上,他比叶向高要大上七岁左右,之所以如此互称,是遵了士林规矩而已。
叶向高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四十三岁而已,距离七十五岁致仕之龄,尚且有三十多年,也就是说,他的仕途之路还长的很,所以没什么感觉。
但是对于李廷机这样年龄已逾六十的人来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感叹了片刻,方从哲继续问道。
“仕途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李兄来说是如此,对你我来说亦是如此,叶兄可知,此番钦差人选,圣意属谁?”
“这……不出意外的话,应是韩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