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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笑眯眯的看着李文华在自己面前擦着汗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李知县牧守一方,似刘家,吴家,孙家这等乡野蛀虫,为富不仁之辈,想必当时恨之入骨吧?”
此刻,李文华面前摆着的,是厚厚的一摞诉状和证据,这上面的每一张都是一个妻离子散的家庭,每一张都浸透着平民百姓的血泪。
刘吴孙三家联合把持了平安府城当中大部分的行业,互结姻亲,是本地有名的豪绅,朱常洛只是稍稍用心一查,就弄到了他们无数的罪证。
而如今的这一份份诉状,则是这些年被投递到府衙当中的诉状,是沈宏暗中送过来的,全都是被刘守友压在府衙当中视而不见的东西。
“这……殿下,下官有罪!”
李文华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喏喏的说道。
这些诉状的来历他自然清楚,甚至有很多就是从他的手中递上去的,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平心而论,李文华也是恨透了这些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豪商们,但是他这个知县自己有自己的苦处,明制,官员和百姓都不得越级告状,百姓们将诉状递到县衙,他倒是想秉公处置,最开始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但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而已,最大的权力也不过是能够处置一百杖的案子。
再大的案子就要交由府衙审理判决,如果涉及到流放和死刑的话,甚至要交由刑部复核,皇帝亲自勾决。
通常涉及到这些豪绅的案子都不是什么小事儿,他接了状子,却没有权力处理,只能移交府衙,可谁不知道,这些人敢这么干,就是因为有府衙那位的包庇啊!
状子到了府衙之内,只能永无天日的被埋起来。
所以到了后期,李文华都学精了,他基本上就可能涉及到刑事的案件尽量缩小到民事案件的范围内,大多数都是赔钱了事,虽然说这样很不公平,但是至少不会让那些百姓血本无归。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的案子是他无法处理的,比如人命官司……
李文华并不清楚朱常洛给他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在他自己认错的时候,只感觉心中一阵屈辱,想他虽然是浊流出身,但是也曾抱着牧守一方的雄心壮志。
可惜官场弄人,偏偏让他碰到了这么刘守友这样的上司,便是有抱负,也只能被一点一滴的磨灭了,曾经的壮志在现实的枷锁下只能委曲求全,以至于他上任的时候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痴肥的模样。
“李知县这话,怕是说的口不对心吧!”
朱常洛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他当然清楚,平安府城如今的这副样子,并不是李文华能够左右的,他区区一个知县而已,压根不可能和知府对抗,何况平安府的痼疾,就算是朝廷也只能退让,他能够做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若是换一个人来。
说不定早就忍不住和那帮人同流合污去了。
“若是本王愿意助你,将这些危害百姓之辈全部扫平呢?”
“这……”
李文华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的少年,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他当然清楚,眼前的这位有这个能力,要知道,寿王府如今的卫队还驻扎在城北,只要这位肯出手,那帮商贾简直是毫无反抗之力,可是……
“殿下,这帮人固然可恶,但也是平安府的命脉所在,尚请殿下三思啊!”
说完这句话,李文华仿佛虚脱了一般,满脸黯然的坐在位置上。
事已至此,李文华如果还不明白朱常洛叫他来的意思,那他这几年的知县就真的白干了!
想必是这位殿下也看到了这些商贾的危害之处,想要对他们动手,所以才将自己叫了过来,平心而论,没有人比李文华更想将这帮商贾全部抓起来!
他也相信,只要这位殿下肯帮他,将这诉状上有名的人都抓起来毫无问题!
但是问题是,抓起来以后呢?
按律判决?
开什么玩笑,要是能这么做的话,他早就做了!
这诉状上说的事情,要杀这帮人八百遍都够了,但是问题是杀不了啊,大明对于死刑有极为严格的标准,县衙是没有权力执行和判决死刑的,凡是知县认为是需要判决死刑的案子,统统要移交府衙审理。
如果府衙审理之后同样觉得应该判决死刑,才会将判决结果送交京城,然后由刑部清查案卷,对案情进行复查审核,如果其中的证据链条不完整,或者刑部觉得量刑过重的话,会打回府衙重审。
而刑部复核结束之后,还需要呈交御前进行最后一道程序的复查,由皇帝亲笔勾决犯人的姓名,才能够执行死刑!
到了他的身上,府衙这一关就不可能过得去,抓了又审不了,有什么用?
更不要提这帮人虽然可恶,但是他们却是把持了无数百姓日常用度的销售,一旦全部抓了,说不定第一个不满是百姓们。
所以就算是再不满,心中的闷气再严重,李文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替这帮人说好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动手()
不过李文华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番表现却是让朱常洛心中替他点了个赞!
事实上,从他到平安府以来,所见到的各级管理机关当中,无不是弥漫着陈腐守旧,乌烟瘴气的氛围,平安府之所以能够发展成商贾和官府勾结,甚至是间接控制官府的权力,难道说真的只是刘守友一个人的锅吗?
绝不是的,平安府之所以搞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的系统当中从上到下,基本上没有干净的人,刘守友只是其中的代表罢了,再往下,那些小吏,佐贰官,基本上个个都被那帮商贾用银子喂饱了,甚至于有很多小吏,就是这些商贾安插的亲信。
如此局面之下,如何让朱常洛能够放心?
看到就连刘梦周这样的新科进士,对于这种现状都只能退避而去,只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吗?
所以朱常洛从到了平安府以后,就没有接受过他们安排过来的任何官吏,哪怕是他手头无人可用,哪怕是他的王府官全部从朝廷调派,也不愿意接受平安府的经年老吏!
实在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烂透了,但是今天李文华的表现,让朱常洛看到了一丝希望。
像李文华这样的人,或许不是传统士大夫观念当中的方正君子,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卫道士,他怯懦,聪明,能够忍耐,虽然无法违逆平安府这样的大势,但是却能够尽力为自己的治下着想,如激流当中坚韧的水草,看似随波逐流,但其实根茎深深的扎进泥里,能够保住心中的底线不逾越……
不然的话,他今天会考虑的就不是当涂县的民生稳定,而是助他抓捕这些无恶不作的商贾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功劳。
要知道,平安府的现状,就算是朝廷都觉得极为棘手,若是能够解除这个痼疾,哪怕是动用一些特殊手段,朝廷也是不会怪罪,甚至有可能加官进爵。
退一步说,就算是没有办好,让当涂县元气大伤,但是至少李文华能够夺回自己的知县大权,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处处受制,只能每天胡吃海塞,把自己喂成一个大胖子。
“李知县不必担心,本王已经得到可靠消息,朝廷处置刘守友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恐怕不日便会有天使前来,将其带回京中受审,所以李知县尽管将这些人抓捕归案,不必疑虑!”
朱常洛望着一脸黯然的李文华,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顿了顿,又开口道。
“至于府城当中会不会闹出乱子来,这一点李知县不必担心,有本王在,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虽然知道李文华在担心些什么,但是朱常洛却不能跟他解释的太清楚,毕竟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要是摆在台面上的话,他这个亲王公然和大批商贾联络,很容易被人弹劾,虽然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是能规避总归是规避的好。
朱常洛的话音一落,骆养性便站了起来,一挥手,殿外走进一队卫士,身披甲胄,长刀锋利,阳光下闪着寒芒。
“这一次的行动,本王会调遣王府卫队襄助李知县,李知县,绥靖地方,安民守土乃是吾辈职责!这些囊虫是时候被扫出平安府了!”
朱常洛也不再犹豫,站起来一锤定音般的说道。
事实上,今天李文华的表现只能说是让他感到意外之喜而已,不管他的态度如何,朱常洛的计划都是不会改变的,他只需要借用当涂县衙的名义而已,李文华愿意合作自然最好,若是不愿意,他也只能玩一把挟知县而令群吏了!
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王府卫队,李文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殿下压根不是叫他来商量的,而是已经决定好了,来通知他而已。
叹了口气,只能希望这位殿下没说大话,真的有法子能够稳定住局面吧!
李文华拱了拱手开口道。
“谨遵殿下令谕!”
不过真的决定要配合朱常洛之后,李文华却是意外的感到一阵轻松,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不用再受这帮商贾的鸟气了!
朱常洛微微一笑,却是对李文华的反应意料之中。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当涂知县并非什么不知厉害的卫道士,事实上,他最懂得的就是权变,不然的话,恐怕也不会在刘守友的治下还能坐到现在的位置……
孙家的家主名为孙百钱,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他乃是世代经商之辈,不过和刘家相同的是,他祖籍同样是在山西,基本上,刘家掌控了整个平安府城的染织布匹行业,而孙家则是最大的粮商,而现在正是一年当中孙家最忙碌的时候。
因为马上要秋收了,对于孙百钱来说,这可是他敛财的大好时机,坐在软垫之上,孙百钱划拉着账本,眯缝着眼,半晌才开口说道。
“今年的租子怎么才收了七成?不是说丰收吗?那就再加一成的租子,给他们留下点粮食就够了!”
今年的年景好,百姓地里的收成也多,所以打老早起,孙百钱就打着加租的主意了,要知道这一成的租子可是上千石的粮食啊,这些粮食要是拿出去卖,可都是银子啊!
“是!不过老爷,县衙那边说今年要让咱们改种什么叫番薯的玩意,该怎么答复他?”
孙家一个胖胖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小算盘,将孙百钱的吩咐记下,又开口问道。
“这还用老爷我教你吗?种番薯?那玩意有粮食金贵吗?告诉他谁愿意种谁种去,老爷我只认知府大人的手令,县尊?算个什么玩意儿!少说这些没用的,李府的十四亩地,怎么样了?”
“老爷说的是,是小的犯糊涂了!不过老爷放心,按着您的吩咐,李家的那两个儿子都被府衙征发了徭役,他们要是继续不卖给咱们,那就等着给他们儿子收尸吧!”
管家嘿嘿一笑,弓着身子答道。
“好,这样就好,你回头给李家的银子再往下压两成,敢屡次回绝老爷我,也让他们瞧瞧厉害……”
孙百钱划拉着账本,冷笑一声说道。
不过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厮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道。
“老爷,不好了,县衙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