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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子刘守友就坦然了许多,若是让他立刻上门去向朱常洛道歉,他面子自然是过不去的,但是若是换一个人,那心理障碍就顿时没了。
归正宦官本来就以嚣张出名嘛,自己受点气也是正常的……
“不过,该如何解决他呢?”
刘守友的眉头一皱,他之前在南直隶见过那里的镇守太监,虽然只是远远的看着,但是气势也足以让他胆寒,对于宦官,他着实是没什么经验。
“知府大人不必着急,此事交给下官来办就好,人生在世,财色二字必是躲不过的,这内使们色字上干不了什么,自然是贪财的,只要府尊喂饱了他,他自然会替我们解决掉寿王殿下!”
不过刘守友没经验,沈同知却是老手了,趁机上前说道。
这下子刘知府倒是开心的很,有自家兄弟在背后撑着,钱财不是问题,大手一挥说道。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需要银子尽管来府衙账上支,务必要把王安公公那里打点好!”
说罢便直接转回了里间,而沈同知则是老眼笑的眯缝起来,得意的很……
一场宴席,除了朱常洛之外,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唯有朱常洛没心没肺的吃饭,还有心思点评一下这些舞姬的身段。
不过无论如何,这场接风宴还是办了下来,虽然……主人早已经被气走了!
望着王服少年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缓离去,在场的所有官员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们不是没见过气焰嚣张的纨绔子弟,可问题是,身份这么尊贵,还这么不懂人情事故的主儿,还真是头一回见,整场宴会下来,他们早就被吓得神思不属,哪还有心思宴饮。
各自拱手道了个别,一众官员便各自赶回了自家府邸……
而与此同时,夜色掩映下,从府衙驶出的华贵马车之上,朱常洛舒服的展了展身子,懒洋洋的望着王安。
“今儿表现不错,倒是像那么回事儿,没给你家殿下我丢脸!”
没错,其实今天的一切都是朱常洛刻意安排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不对,是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不要了解自己。
从朱常洛知道刘守友的履历开始,他就清楚,自己和他和平共处的机会不大,他费尽心思远离京城到这南直隶来,可不是为了当一个闲散王爷来的。
平安府既然是他的封地,自然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像刘守友这般盘踞平安府称王称霸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要先将他撸了,不然以后朱常洛想要干点什么事儿,府衙这边紧紧盯着朝京城那边禀报还是小事儿,要是处处给他使绊子,那就不是玩闹的了。
更别提这个刘守友一开始就对朱常洛显露出了这么浓厚的敌意,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要翻天了?
不过话虽如此,朱常洛也知道,此事急不得,这个刘守友在平安府的情形,南京吏部不会不清楚,但是却一直留着他,怕是也有顾忌之处。
故而今天晚上朱常洛才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刘守友,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不谙世事,嚣张跋扈的少年,另一方面也是想再次试他一试。
只是让朱常洛失望的是,这个刘守友着实是有些太沉不住气了,想给自己下马威也用不着这么下作的手段,被当面打了脸竟然羞愤而走,若是他出身清流,顾忌士林风闻,如此还能够理解。
但他一个杂流出身,平日里这般宴饮定是受过不少轻视,如今被朱常洛这么轻轻一激就愤而离席,只能说明他压根就没把朱常洛这个寿王放在眼中……
“殿下才是真的高明,奴婢瞧着那帮人,一个个的怕是都以为殿下是个好糊弄的少年人呢!”
王安也是笑道,其实他今儿来之前也是忐忑的很,毕竟他以前在宫里不过是一个小小内侍罢了,这等阵仗从未经历过,到时候自己出丑还是小事儿,坏了殿下的筹划才是大事儿。
谁能想到,那帮官员竟是如此容易就被吓住了……
“嗯,明日你就不必随我出去了,留在驿站当中等着,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帮人应该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他们不管给你什么,你都收着就是,归正都是不义之财,收了也是为民除害!”
朱常洛嘿嘿一笑,今天他虽然做的过分,但是也并非没有好处,若是以前,怕是刘守友还会对他有所顾忌,但是见到了自己这般纨绔行径,想必会更加轻视于他,如此一来,怕是贪婪之心就没那么容易压制了!
要知道,他这个寿王的名号,可是个金字招牌啊……
也罢,就先让他们替自己做事儿吧,等自己在平安府站稳脚跟,也就该好好对付他们了!
“是,奴婢知道了!”
王安一低头,躬身应是,只是眼中却不免闪过一丝欣喜之意,他自是忠于朱常洛的,可是人都有虚荣之心,一想到这帮文官会过来低声下气的求着自己,王安的心中就得意的很。。
“还有,你回去以后告诉舅舅,让他帮我查查,那个刘推官和李知县的来历和名声性情,最好拿一份详细的资料来……”
朱常洛抬了抬眼皮,王安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不过这无伤大雅,权势的味道虽美,可他相信王安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
想了想,朱常洛的眼底闪过了宴会之上的情景,淡淡的吩咐道。
今天的宴会上,那个刘推官明显和刘守友不是一路人,而那个李知县明显和刘推官亲厚的很,又想起今天中午在城门口的时候,好似只有刘推官和李知县一直在迎候他,这两个人,说不定有用……
ps:今天还是两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初见徐光启()
刘守友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虽然朱常洛肯定是要对付他,但是如今还不是时候,要是他能够老老实实的,朱常洛也不介意让他多蹦跶一段时间。
或许对府城当中的贵人们来说,四月末代表着夏天即将来临,太阳肆意的散发着自己的热度,开始灼烧着大地,白天该躲在府中乘凉,取出地窖当中储存的冰块,做上一碗冰糖莲子羹,搂着美人儿吟诗作赋,到了晚间才开始狂欢……
但是对于底层的老百姓们来说,他们却没有空去管府城当中是不是来了一位大人物,知府大人是不是被落了面子,四月之末对于他们来说,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要是错过了这一段,不仅老爷们的租子交不上了,就连自己一家子的口粮也成了问题。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朱常洛看到的是热火朝天的收割小麦的场景,甚至有许多家庭都是全家齐上阵,像他一样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壮劳力了……
今天朱常洛虽然是白龙鱼服,可身上穿的也是丝绸衣物,看得出来是个贵公子,可这些农人却只是抬头瞧了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干活。
“公子你看,那就是徐光启了……”
王道亨的样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指着远处对朱常洛说道。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虽然王道亨不知道自己这个亲王侄子找这个徐光启干什么,但是在他想来,既然徐光启是个士子,又能入得了朱常洛的眼,必定是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如今却出现在这副场景当中,不免让人以为是他没照顾好人,是以有些不好意思。
“这……公子,真不是我让他下地的,是他自己非要……”
王道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常洛抬手打断了,因为方才被王道亨指着的那人,已经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
“王员外,您怎么来了?这……你别误会,着实是田里忙不过来了,我才来搭把手……”
朱常洛的面前,是一个三十如许的壮年人,长得壮实的很,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身上还带着泥,略显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局促不安,朝着王道亨行了个拱手礼,急急的开口道。
“你怎的这副样子,我不是说过让你在家中好好读书准备明年科举便是了吗?难道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花吗?”
瞧着徐光启这般狼狈的样子,王道亨更是来气,一脸不悦的说道。
他并不清楚朱常洛为何要让他寻徐光启,所以自然没有对他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欣赏他的才学,想要助他一臂之力,这种事情在江南很常见,盖因江南繁华,有钱的大户人家也多,自家考举不中,故而时常有收纳一些贫寒士子的,若有一日,这些贫寒士子飞黄腾达,自家自然也能受其庇护,归正对于他们来说也花不了多少钱财……
毫无疑问的是,徐光启也是这般贫寒士子当中的一员,故而见到了自己的金主,徐光启才会如此局促不安,无他,王道亨给他银子过活,是想让他好好读书,考上科举的,但是他如今却跑来务农,就好像做坏事被抓到了一样。
“呵呵,王员外未免过于苛责了,农事乃是国之本也,徐兄如此有心于农事,也并非坏事!”
正在徐光启尴尬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却是见到王道亨身旁的一个少年开口说道。
说起来,朱常洛此刻才来得及好好打量自己寻觅了好久的这位人物,浑身上下打扮利落,肤色黝黑,臂长腰壮,腿上还沾着泥巴,压根不像是个读书人,反倒是像个常年下地的农夫。
“咳咳,光启啊,过来见过朱公子!”
王道亨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这才悻悻的住了嘴,开口说道。
与此同时,徐光启也在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锦衣公子,虽然身子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礼仪不凡,谈吐颇佳,行走之间自有一股贵气,绝非小门小户的人可有的。
何况他身后的两个身材壮实的男子,明显是侍卫之流,再说他虽然不知道王道亨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却知道,这位资助他的员外并非简单之辈,出手阔绰的很。
可即便是王员外,在这位朱公子面前,也是恭敬的很,可见这位的身份不简单。
虽然今天王安没有跟过来,但是朱常洛作为亲王,身边自然是不缺人伺候的,不过这短短的片刻之间,便有下人送上了简单的坐具,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茶水简陋,不知可堪徐兄一品?”
望着对面有些局促不安的徐光启,朱常洛呷了口茶,开口说道。
“公子客气了,徐某不过落魄举子而已,不敢当公子如此礼遇……”
事已至此,徐光启也看出来了,恐怕一直在资助自己的,并不是那个王员外,而是面前的这位贵公子,只是他不论如何细想,都不清楚自己以前何处接触过如此大人物。
“呵呵,徐兄不必紧张,如今士子皆以读书为高,惟徐兄尚能亲务农事,可是叫我佩服的紧啊!”
朱常洛哈哈一笑,开口道。
这下倒是让徐光启镇定了几分,自嘲道。
“家中贫寒,无以为继,故而亲下耕田,维持生计罢了!”
眼见对方这般姿态,朱常洛却是眸光一闪,道。
“这么说,徐兄志在仕宦喽?”
这句话很平常,也很容易回答,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读书之人有几个不想身居高位,牧守一方?
但是徐光启却不知为何,陡然觉得这个问题或许会决定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