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0226 南面而去步步血浆()
0226 南面而去步步血浆
重阳刚过,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菊花气息。……
在这个菊花尚未有歧义的年代,人们对于这种越寒之花确是钟爱,佩之饮之食之。早年沈哲子在建康葛洪为之调养身体时,几乎每天都要吞一斤半斤的菊花。而在今次带来的诸多特色货,便有菊花味的花露水。
为了防止蒸馏出的花香精挥发,盛装的器皿沈哲子也是煞费苦心,像竹筒这样轻便易得的材料根本不堪用。而若专门烧制瓷器,一方面时间来不及,一方面工艺也还未达标。幸而所得林家南货不乏象牙雕壶等工艺,大概是加工来供时人盛放五石散的,都被沈哲子拿来暂用。
他要在丹徒举办一场产发布会,要将与会之人一举折服,准备的不可谓不充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丹徒境内的圌山,此山虽然因为缺少名人唱和而缺乏什么知名度,但景色却是绝佳,悬崖险坡,清泉流瀑,又有峰怪石,古木修竹,令人欣然而醉。
等到集会这一天,将暂借此地人家的庄园布置妥当后,沈哲子一大早便与庾条坐在庄园外的凉亭,等待宾客到来。
“维周,你觉得今日会有几家能到场?”
因为有了郗二郎临阵脱逃之举,加之庾条早认清楚这些侨门并不可倚重,因而对于今日集会并不抱什么信心。
“小舅请放心,各家无论心有何想,今日之会应是不肯错过的。”
沈哲子倒庾条更有信心,闻言后便笑语道。他倒不觉得这些侨门旧姓能够共担祸福,郗鉴严厉打击的态度,表面看来让隐爵在京口几乎没有生存下去的余地,这些人家无论是打算南迁,还是想最后捞一笔,肯定都会过来探听一下口风。
果然,随着太阳渐渐升高,便陆续有宾客抵达此处。这些此前欢聚一堂、共同发财的资友,此时看到庾条,都不免生出诸多感慨,回忆过往美好时光,言及郗鉴则不免要发几句抱怨。毕竟是郗鉴的到来,毁掉了他们过往的美好。言及动情之处,更有几人忍不住要鞠一把热泪,更给人以生离死别之感。
庾条也这些人弄得伤感不已,忍不住便说道:“早年我等居于此地,一呼而百应,资友云集,坐望生利,竟夜畅欢,是多么任意自在诸位难道忍心抛开这美妙韶华,喑声自晦,泯与众人?”
听到庾条这么说,众人脸便流露出为难之色:“郗公挟威而来,要大治京口,我等资友已被其录于断罪之册,能否脱厄尚在两可之间,岂敢再有非分之望。”
听到这些人这么简单打算低头,庾条心便觉愤慨,几乎不愿再同这些人说话。
而沈哲子则从这些人的态度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且不说那些过于玄虚的清望家声之类,单单各家宗族姻亲、部曲故旧便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隐爵系统虽然有危机,但还并未完全垮掉,他们都是得利之人,深知其利润之大。如今面对郗鉴的压迫,却连抵抗都不抵抗便要低头认输,将隐爵之利弃如敝屣。这反应实在是耐人寻味,必然是在郗鉴那里得到什么难于拒绝的许诺,才会有此态度。
心虽然有了明悟,但沈哲子并不急于发问,一直等到来的人到的差不多了,才与人一同进了庄园。
这庄园并不甚大,位于一处险峰之下,一眼几乎便可望个通透。众人前行不久,突然有人指着地下惊语道:“那是什么?”
众人此时也看到地面正有一幅色彩光鲜的画卷,五光十色,花团锦簇,恍如春日游苑,一派生机勃勃。旋即便有人行前低头去端详,才发现居然是铺设在地的麻毯,当即便有人感慨道:“如此精妙织艺,妙手生花,正该悬于明堂佐酒观赏,怎能虚置尘埃之,实在是大坏风雅”
麻线纹理粗糙,难于着色,向来都是寒卑所用。而眼前铺设在地的麻毯,不只针织细密,染色更是鲜艳动人,较之锦缎犹有过之。算众人不事耕织,也知此种技艺实在难得,一时间竟不忍心踏足其。
看着众人围在那麻毯四周啧啧称,沈哲子便是一笑,这还只是小菜而已。这麻毯织造技术并不怎么出众,珍贵的是这染色技艺。诸理相通,沈家近来精研陶瓷技艺,各种釉色配方总结出诸多。其有的并不适用于作为瓷器釉色,但是用在纺织染色却有效,继而便有了眼前这巧夺天工的麻毯。
称颂良久之后,众人才有些不舍的行入大厅,只是在行走间仍不忘避开麻毯的花色图案,可见爱美之心之炽热。
一俟行入大厅,便有一股浓烈隽永的沉香与樟脑香味冲入鼻,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时人嗜饮又好散,因而对于此类提神香料也是分外钟爱,家多有常备,一时间倒也不以为意。
待各自入席之后,便有人发现案摆着一个小册子,册子有诸多图画,栩栩如生,恍如实物。于是便有人拿起册子仔细翻看,渐渐被那些描摹写实的图画所吸引,其所绘之物,像是珠玉佩饰之类全都与实物无异,异常精美。
更有许多他们根本不曾见过的物,虽然图画精致,但完全不知为何,便猜度大概是绘画者臆想出来的猎之物。
等到众人尽数落座,庾条便沉声开口道:“今日请诸位来,便是为商讨我等隐爵该何去何从。”
听到庾条这么说,众人纷纷敛息宁神,聆听庾条有何打算。
“隐爵从无到有,可以说是座诸位共同努力,始有今日糜而京口之势。早先或有一时疑难困顿,我也请来强援,为我等释难。”
说着,庾条便指了指隔席的沈哲子。
然而,此时却有人发声道:“庾世兄,并非我等不信。实在这隐爵自萌发伊始,便为北人门户内事。沈氏郎君虽然聪颖早慧,颇有智才,但他终究是吴人家。南北有别,实在不好混为一谈。”
听到这迥异于早先在建康城外对自己的追捧,如今却是浓浓的地域排斥态度,沈哲子并不急于表态,只是坐在席静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啊,终究南北有别。”
众人纷纷发声附和,继而又有人说道:“我等与庾君共营此业,亦知时下形势困顿艰难,若再勉强维持,未必能有善处。恰逢如今郗公坐镇京口,对隐爵颇有厌见,不如此作罢?”
“早先年少轻狂,擅作此事,与寒庶同流共处,已经备受族长辈言咎。趁此时节,各自散去,也是两下得便。”
听到这些人如此表态,庾条气得脸色铁青,这群王八蛋,早先分利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如今有难了,各自都萌生退意。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都是如此想法?”
座一人起身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世兄。其实座诸位,不乏有人想留下来,与世兄共渡难关。但是,早先郗公约见各家,言道愿为众家发声,向台城倡议使众家南迁,并且表态愿以京口之众护送各家南下择地安居。这是阖族大事,实非我等自己能决……”
庾条听到这话,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郗鉴居然出此釜底抽薪之策
这时候,沈哲子终于忍不住在席轻笑起来:“南向即为善土?可让各家安居乐业?实在可笑”
听到他这么说,席便有人冷笑道:“沈郎此言,实在难令人信服。早先我等于都外等候,不可谓不尽礼,言到南迁之时,沈郎却诸多推诿。说到底,不过是怕我等南下之后与吴人争利,乡土失和罢了。说什么解决隐爵困境,不过是拖延之词,你又能有什么良策?”
“原来阁下也知南下会与吴人争锋,乡土失和,看来还是有几分清醒。”
沈哲子笑语道:“京口虽非善处,但亦是北人云集所在,安于此乡善加耕耘,未必不能立家于此。南向吴,所目皆异乡风物,诸多争端,岂得安居?郗公此议,不过是厌见各家,想要涤清京口而已。”
“一群亡国之余,纵有争端,我等又有何惧”这便是北人向来蔑视南人的理由。
“亡国而未失土,惶恐而保家庙。今日有言于此,吴或无经国之贤,但绝不缺乐死匹夫伏尸两人则可,绝不共享乡祭”
听到这话,沈哲子脸色也沉下来:“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乡伦之乱若由我辈而始,宁死而无生南面而去,步步血浆,若此言有虚,天地共厌”
听到沈哲子态度如此决绝,厅气氛顿时沉到冰点,过了一会儿,角落里才响起一个微弱之声:“薰莸不同器,你家又为何强幸帝宗?”
“王化恩泽,不敢因鄙薄而辞。世居之土,绝不屈强权而让”沈哲子摆明了态度不讲道理,反正是强硬的姿态一定要摆足,不让座这些人有侥幸之心。
厅内气氛沉默良久,才有一人干笑道:“今日众多资友汇聚一堂,正因隐爵之困而来。南迁之议,毕竟未决,何必因此而伤和气。沈郎既为隐爵之困而来,我等也想听听你有何高见能解决眼下之困顿?”
“羞与此等苟且之辈为谋”
沈哲子听到这话,脸色更是一沉,蓦地由席起身,甩袖而去。临行之前,却给庾条打了一个眼色。白脸他已经唱完了,自然要有人出来唱红脸圆回场面来。
:
0227 虽死犹恨()
0227 虽死犹恨
“这貉子实在张狂莫非真以为他家幸了帝宗,便可目无人?”
眼见沈哲子拂袖离去,席便有人忍不住冷笑发声讥讽,可是看到庾条脸色变得越发阴郁,便讪讪闭了嘴巴,不敢再说更多。
其实庾条心内亦是不愿再面对这些人,但是沈哲子已经离开,他若还意气用事的话,今次便是徒劳无功,要眼睁睁看着郗鉴将隐爵瓦解。
想到此前与沈哲子商谈的计划,庾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继而才凝声道:“今日诸位能赏面驾临,我实在感谢。我与诸位在互为资友之前,或为知交故旧,也有素不相识。今日之后,或将天各一方,彼此再非情投意合,纵使相逢,亦为陌路。”
听到庾条这么说,座众人神色或有凄楚或有惭然。时人分别一场都要悲泣沾巾,如今庾条这么说,不吝于是割席断交,彼此不再往来。想到过往隐爵风光之时,众人聚在一起为欢作乐的愉悦岁月,不免让人更加伤感。
“庾世兄,我……”
庾条一抬手,阻止旁人插话,如今他也算历经世事磨练,举手投足之间气势略具,环视厅众人一眼,沉声道:“分道在即,我亦有一言不吐不快。我庾幼序为人,诸位皆知,无论各位是新识还是故交,我对诸位,不曾亏欠半分”
众人闻言后又是齐齐默然,哪怕各自都存算计,但也不得不承认,庾条此言确是肯。他们这些人虽然出身名门,但渡江以来,或是不曾介入时局,或是族人多有离散,困顿于京口、晋陵,多赖庾条将他们拉入隐爵之,生活才有所改善。但凡心内有一二良知,这会儿心也颇为愧疚。
这时候,座一人蓦地站起身来,神态激动道:“沈郎之言,庾兄之叹,如锥如刀,寸割我心袁某虽是膏粱浪荡之子,心亦有一二廉耻举家过江乃时势迫我,如今再要往南,惶惶如失家豚犬,一退再退,何处可家?”
“不错匹夫不可夺志,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