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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人之福。”
“哲子郎君年浅智高,我等虽然痴长,在你面前也不敢言谋深啊。”
座一人笑着恭维道,乃是余杭钱氏族人名为钱举,亦是钱凤的族弟。因与沈家交情深厚,钱氏这一脉虽然迁来余杭未久,但随着沈家逐渐兴旺起来,近几年发展势头也很迅猛。
因为钱凤的缘故,其家除了明面在商盟的两股股资,另有沈哲子从自己股份里划出的一部分以供养钱凤家人,也都寄存在其家名下。
听到这话,其他人的都纷纷笑着附和,无论心想法如何,最起码表面不敢流露出对沈哲子的轻视。
此类话语听得多了,沈哲子也不怎么放在心,听过之后算了。与众人再寒暄几句,沈哲子便又讲起了今次碰面的重点:“今次途径余杭,除了与诸位见个面之外,尚有我家叔父叮嘱的一件事情,与余杭舟市有关。诸位长居此乡,对此自然也有独到之见,还要征求各位的看法。”
说着,沈哲子抬手示意仆从将一份份函摆在各人面前案。早在乌程商盟之会,众人便见识到这种方式,眼下也不感到意外,听闻是沈克这个商盟总裁交待的事情,都不敢怠慢,纷纷拿起那函仔细阅读起来。
待看清楚函内容,众人脸便纷纷流露出震惊之色,那钱举手握函,神态凝重道:“要让商盟出面,替朝廷代理余杭舟市……令居兄这想法,实在是前人未及,发人深思,亦撼人心魄”
沈哲子闻言后便是一笑,函的内容,便是他关于余杭舟市的构想,那是由商盟出面,向朝廷请求对余杭舟市进行包税。
包税制度,利弊参半,对于弱势的朝廷枢而言,能够借此获得一个稳定的财政收入,代价则是放弃一个地方的税收权。史这种扑买制度,肇始于南朝,盛行于五代,都是割据乱世,没有一个稳定的集权央而采取的一种折权益之法,让政权获得一个尚算稳定的收入。
早在年初南下会稽行过余杭,见识到余杭舟市繁华之后,沈哲子便一直思考如何将这个地方纳于自家掌控之下。但那时候,老爹的会稽内史之位都隐有不稳,即便有想法,也没有相匹配的力量。
之所以要包税余杭舟市,沈哲子也是经过了一番权衡,考量诸多。其最主要的两个原因,第一是借朝廷赋予的包税权,让商盟掌握余杭舟市的经营,这对于商盟的初期发展壮大意义极大。
至于另一个原因,当然是为了给自家再施加一层保险,谋求新的筹码。皇帝命不久矣,时局将有变化,庾亮的权势即将攀至顶峰。眼下虽然由于公主的缘故,沈家与庾亮的关系有所和缓。
但政治的考量从不以感情的偏好而有转移,庾亮一旦大权在握,必然会有集权的需求,像沈家这种盘踞地方的豪强,既是帝戚,又搞出商盟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彼此之间会有冲突乃至于敌对,这是必然的。
沈哲子虽然娶了公主,给自家争取到一个政治的优势,但这优势在眼下而言,前景大过了实际。无论是他,还是公主,想要对时局有大的影响,单凭眼下的年纪便尚稍欠火候。换言之,沈家想要争取一个政治的山头,担当起南人大旗,成为真正的执政高门,虽然道路已经铺,但还要时间去攀爬。
所以,沈哲子要在庾亮还没有大权独揽的时候,给自家争取更多底牌,摆脱政治的依附地位,谋求自立。
余杭舟市赋税乃是重要的台资来源,对于许多家无恒产、要靠俸禄赏赐度日的侨门台省官员而言,影响极大。若沈家能掌控住这里,一方面让吴基本盘更稳固,另一方面有了直接影响枢的手段。虽然这影响还很微弱,但对沈家而言,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跨越。
以包税制分割枢事权,此前未有此例,但沈哲子权衡诸多,却觉得卡在时下这个时节,很有可能获得成功。
如今沈家乡望达到一个顶点,而且用来发声的商盟虽然只是草创,却囊括牵涉诸多。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并非仅仅只对沈家有好处,对于枢而言也是颇为得利的举措。
时下的余杭舟市,管理极为混乱。朝廷和郡府虽然在此设立市监,但占据位置的却是吴各家,朝廷能够施加的影响微乎其微。此前单凭一个乌程严氏,凭其家把持舟市,便将舟市搞得凋零大半,近来才再有起色。由此益发能看出,朝廷对于节制地方的无力。
沈哲子提出这个包税方案,是在此前数年的平均值基础,翻一倍进献赋税。是抱残守缺守住这一点名义的节制,还是放弃已经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税收权以换取一个长期稳定的财政收入,那真要靠台省自决了。
其实要获得舟市的掌控权,对沈哲子而言,凭借商盟耐心经营几年,也能逐步吞没过来。但缺点则是时间太长,而且反弹过大。余杭舟市沟通南北东西,凭眼下的商盟,能够影响的也仅仅只是南北这一条吴线,至于西行荆、江的商路,势力同样很庞大。
而且还要考虑到台的态度,若台省扶植荆、江而压制吴,想要完全掌控舟市,仍是障碍多多。这不是没有可能,月前江州刺史应詹任病逝,庾亮的好基友温峤已经离都担任江州刺史。
对于沈哲子而言,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实在不必争得脸红脖子粗。若台不答应此请,那也不必客气,执政又不能亲临舟市坐镇,家门口偷税漏税实在太简单,他可以保证今年的舟市台资收入锐减乃至于颗粒无收
虽然沈哲子对皇帝不乏感恩,与公主之间的关系也是你侬我侬、恋奸情热,但升到政治层面的考量,分割司马家权柄,也不会太客气。稍后小舅子登基大典太难看,他可以看公主面子,私人补贴一点,但这种政治筹码的争夺,绝无可能因为个人情感而有所退缩。哪怕不回房睡觉,这事情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想要通过包税来获得舟市管理权,便要仰仗余杭当地这些人家。所以趁着今天路过余杭,各家聚集在此,沈哲子把这方案抛出来。此议如果能成,对他们这些人家而言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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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3 舟市波折()
0213 舟市波折
座这些人长居此乡,又多依赖舟市盈利为业,况且这函对于包税的各种举措也描述的很详尽。 w w w 。 。 c o m所以不需要沈哲子多做提醒,很快便意识到这件事所蕴含的利润和意义。
这件事能否成议,还不是这些人家需要考虑的层面。他们首先关心的是,如果此事能够运作成功,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朝廷对余杭舟市的管制,除了市监直接收取过往舟船通行之税外,还有盐铁等特殊商的加派赋税,也包括舟市沿岸邸舍货仓的使用收费。收税项目虽然极多,但真正能够收取的有多少,其实大家各自心知。
像沈伊这种市监属官,各自乡土都有纠葛,交好各家船行至此,能行方便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反正都是慷他人之慨。无谓为了朝廷交待下来不切实际的任务而见恶乡土,征集乡土民资去奉养台省那些侨门诸伧。
至于朝廷新拍下来的市监,民风门路都不熟悉,若有心同流,那边也共逐富贵。但若态度强硬,要行什么察察之政,那各家也都不会客气。常年行贾各方,谁家没有一二人脉和豢养的豪侠之辈,要用点手段将人逼走,那也并不困难。
余杭舟市勾连四方,舟船往来频密,各家虽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依足朝行政令收足赋税,那么所得钱粮将眼下翻了数倍都不只如今每年所供奉的赋税,其实都是在临缴税之前,由市监属官与此地众商家碰头商议,确定一个数额,由各家按照所经营的规模补足,缴朝廷以应付过去。
一旦余杭本地人取得舟市的控制管理权,那这其的利润则实在可观。算照往例再翻一倍缴税,也大大的有利可图他们长居此地,对于往来商旅避税的门路实在太清楚,算不苛待为难乡人,单单别郡商旅应缴赋税,便足够让人赚得盆满钵满
而在这利润之外,更让余杭各家心动的是掌握舟市后,随之而来的地位和话语权的提升。他们各家虽然通贾江东,各自都家财殷实,但说实话在整个吴士族地位并不显重,甚至许多人家都被视为没有门资的寒门素族。
但如果能将这南北通衢掌握住,哪怕门第一时不得提升,话语权却变得显重起来。
沉吟片刻之后,已经有人家表态道:“沈总裁此议,于国于民都是大利,若真能成事,我等甘附骥尾”
总裁是沈哲子给商盟总管拟定的一个称谓,也算是他的小小恶趣,汇总裁决商盟诸事。他也幻想有一天自己到台前接掌商盟后,能够任性的到处承包鱼塘,虽然现在已经做到了,但还是想要这么一个霸道称谓。
但仍有人尚有几分迟疑,沉吟道:“商盟奉股人家诸多,所涉尤广,若统理舟市事务,或会有诸多不便。”
沈哲子听到这话,便知其人是担心商盟势大,若再包税管理舟市,或会侵夺他们的谋利空间,喧宾夺主。这些人虽然也在商盟奉股,但只有分利权,却无管理权,顶多加一个订单优先供货权。尚有很大的独立性,并不能说完全与商盟利益相同。
因而沈哲子便笑语道:“我家叔父于此也有话要我转告诸位,商盟事务庞杂,单单四方集货与京口转运便分身乏术。之所以要谋议这个扑买包税,也只是想在余杭舟市这里多得一些货运通航的便利,至于具体的经营,尚要依赖此乡各家。诸位都是我商盟之友,休戚相关,托付给你们,想必各家都不会有意见。”
“而且,各位也不必担心税额难足,商盟舟船所过,季末年末,都会来与诸位洽谈疏资。至于其他,想必诸位长居此乡,心内应该也有筹算。若此事能成,如何经营维持,商盟稍后会有专人来与诸位商谈此事。”
沈哲子先是做出商盟不会过多干涉的许诺,然后才对众人说道:“只是若要成事,除了商盟发力之外,叔父也希望在座诸位能够附议。有各位乡人门户出面倡议,台再有权衡,此事多半能成。”
众人听到这话,倒也不觉得为难,想要得利,自然要出一份力气。此前他们或是没有想到这般大手笔大计划,算想到了单凭他们也根本做不成,现在有吴商盟出面,他们不过在旁边添一把火去促成此事。至于事成之后的经营乃至于分利,那都是要与商盟再做沟通的事情,舟市在余杭,他们占据地利,于此不乏底气。
“这都是理所应当之事,我等断无推脱之理。不过此事过于重要,不知沈总裁近来可能抽出身来,我等往乌程去拜会请教。”
虽有沈哲子的许诺,但各家迫切想敲定此事,还是要有沈克这个沈家执事者面授机要,才会安心。
在南下之前,沈哲子早与二叔有沟通,闻言后便笑道:“忙过了眼前,诸位何时要北,叔父都虚席以待。”
一番深谈后,深夜时众人才各自离去,离开的时候手里都紧紧攥着那份捂得发烫的函,准备回家召集家人,发动各自人脉去促成这件对家业有极大裨益的事。
待众人离去后,沈伊却皱眉道:“哲子,我总觉三兄这事思虑尚有欠妥之处。商盟自是我家执话权,要促成此事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