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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子闻言后便是大汗,这小女郎越发不好糊弄了。他有些尴尬的对沈劲摆摆手,笑道:“鹤儿,你怎么来了这里?”
将近三岁的小童嘴里虽然还难冒出完整的话语,但也已经可以称呼人了,那沈劲穿着一件白色丝缎小凉衫,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沈哲子,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认清楚,拍着小手咯咯笑:“嫂子,阿兄,阿兄……”
“连你自己兄弟都不认识你了。”
兴男公主用竹勺喂了沈劲一个蜜渍梅子,拍拍他小脑瓜,然后才说道:“县里来了一位女士严娘子,阿姑同两个姨母去拜会,把小叔放在这里,晚间再接回去。”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内不免又是叹息,所谓的女士便是女方士、巫婆,业务范围较之天师道的道士还要广泛,从祈福祛灾到小儿夜啼,统统都能管到。他老爹沈充老树开花,两个妾室姨娘都有了喜,母亲带着去拜见一个巫婆求安胎,也真是有大妇气量。只是效果如何,却实在让人不敢乐观。
虽然感慨于母亲的迷信,但这种事他一个做儿子的也实在不好置喙。自家人谄道者极多,像他母亲魏氏这样着迷的不在少数,沈家也是江东天师道的大恩主。这种关乎信仰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讲,但沈哲子近来也打算扼杀一下这种风气。
至于要如何扼杀风气倒也简单,直接卡住钱袋子。若这群人敬爱神仙的冲动无处发泄,让他们统统去拜自家自产的神仙武康山神。反正是不能再便宜天师道那群家伙,那群人若还真想在自家哄骗出钱财来,得抬一抬自家祖宗,休想再用些全无用处的将军箓和符水来哄人
至于要在吴破除天师道迷信,沈哲子自问还做不到,无谓给人增添攻讦自家的话柄。
看着沈劲蹲在公主张着小嘴讨要蜜饯,沈哲子不免会心一笑。他本以为公主这性格应该不好融入自家来,但没想到几天时间相处下来,居然跟家人都有了不错的交情,倒也是一桩异数。反倒是他自己在族人们面前刻薄形象居多,哪怕他老爹留在家里的几个妾室看到他都拘谨,不敢放松。
“沈哲子,前日阿翁给了你前溪的几个庄子,你把它给我”
公主喂了沈劲一会儿,便将竹勺递给旁边的侍女,转而对沈哲子说道。
“你要那个做什么?”
沈哲子闻言后倒有些好,那田庄地契什么的,他前边接手后边又都送去了龙溪庄。只是一个仪式感而已,老爹给不给自己,现在诸多家产也都在他手里把持着。
公主闻言后俏脸便是一红,继而语调生硬道:“沈维周,你说给不给吧?”
对于公主的情绪变化,沈哲子由其对自己的称呼能推断出来。平时两人独处,身边无人时,若是喜悦,或称自己小字,平日则直呼他的名字,若是不悦或羞恼时,便称呼他的字。关于称谓,沈哲子倒不怎么计较,眼下这种亲昵朋友一样的称呼,对他而言反倒那“夫主”“卿卿”要顺耳得多。
“我说不给你了?你总要告诉我要去做什么,田亩屋舍还倒罢了,那几个庄子千数户人家,我既然执事,当然要问清楚。”
沈哲子倒不是强要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他动公主的妆奁封邑不会客气,公主跟他要什么自然也不会不给。只是眼下农事正忙,他却有些担心公主乱搞。
“我要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别的可以不给我,庄必须给”
公主恶狠狠道,旋即又蔑视着沈哲子,冷哼道:“你是舍不得庄里那些娇花一般的小娘子吧?”
听到这话,沈哲子才意识到公主要前溪庄是为什么。前溪庄便是沈家驰名吴的伶人歌姬培训地,虽然老爹不在家里主持,但也一直维持着规模。只是沈哲子接手家业后,一直忙于事务,也没时间理会那座庄子。
这小女郎进门不久,对自家产业情况倒是摸得挺熟。只是现在打算防患未然,未免有些急躁了吧?
“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公主见沈哲子眼神有些古怪,便有几分羞恼,继而不屑道:“薄幸之人,说的是你们自己房内听用的人生了病,自己还不知,要让我代你去探望”
“好了好了,稍后我让刘长带你去庄看一看。我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想其他。”
沈哲子连忙摆手道,他本不是什么风雅之人,眼前尚有商盟的大事要做,前溪庄那群女子该怎么弄,也根本无暇顾及。只是听到后一句,倒是有些讶异,便问道:“我身边哪个人生病了?”
“是那个小娇花瓜儿呀,从都回来生了病在家里。”
公主听到沈哲子的问话,神态更加不齿其人:“我可是听阿姑说,家诸多侍女安排在你身边,你都不在意,唯独对那小瓜儿另眼相待。佳人生了病,憔悴得很,你竟懵然不知?”
“瓜儿生病了?严重不严重?”
沈哲子是真不知此事,归乡后他要忙大婚之事,忙完后便又有积攒的诸多事务要处理。次见瓜儿还是数日前,这小侍女跟自己请假回家,沈哲子只道小侍女离乡久了思念父母想要回家住几日,便答允了。近来更是忙得昏天黑地,既没人跟他提起此事,他又无暇去过问。
“你自己不会去看?”
说到这里,公主便有几分忿忿,指着沈哲子颇有几分委屈道:“你身边有什么人听用侍奉,我可曾说话?阿姑却对我说,只有早先家里旧人才知你心意。这不是在说我不许你家旧人靠近你?”
沈哲子闻言后便是汗然,真不知这群妇人们凑在一起每天都在说什么。不过公主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计较这些,看来瓜儿的病情应该也不甚严重。只是今晚他还要整理好带回家的卷宗,否则明天事务便不好衔接,也只有明天再去看瓜儿了。
不过公主居然先自己一步去探望瓜儿,倒让沈哲子有些讶异,不免笑语道:“我家娘子已经懂得为夫代劳分忧,实在让我欣慰。”
“你欣慰什么?我本又不识得你的侍女,是柳姨母教我要待那瓜儿善些,家里只有她常随你身边。她肯听我的话,才好管束你的左右”
“……这些话,你心知好,不必跟我说。”沈哲子郁郁道。
“为什么不说?是要说出来让你听见,以后才知道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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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8 商盟成立()
0208 商盟成立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忙碌,关于吴商盟的细则章程终于拟定出来。 w w w 。 。 c o m
吴商盟是过往这数年沈家发展的一个汇总,也是沈哲子未来计划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因而他的态度也是很认真,从一开始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不让人诟病怀疑。
章程拟定出来之后,沈哲子便让人分发给早已在龙溪等得望眼欲穿的吴各户人家。并且在正式立约前,也给了各家了解和询问的机会,允许各家在立约前提出疑问,并将这些疑问分类整理,将各家召集起来统一作答。
虽然商盟是面对整个吴招股,但相对而言,还是吴兴人家最为踊跃。一方面是因为沈家在吴兴的影响力和公信力最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吴兴市场交易最为频密,各家已经习惯了互通有无并因此得利。
至于其他地方的人家,则因为仍习惯于自给自足的庄园经营,虽然也有货殖牟利的需求,但较之吴兴这些人家却还不够踊跃。在他们看来,自家生产的货自有贩运售卖的渠道,花高价去买个商盟股份,也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沈哲子也并不急于草创之初便将吴所有人家一打尽,眼下商盟还仅仅只是一个采购、运输和销售的联合体。但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影响力逐渐攀升,不只能够掌控市场,还能够调节各项物资产量的产业结构,最重要的是能够掌握定价权
虽然这些影响力尚需要长久的经营才能够实现,但一旦势成,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之大绝对可令人瞠目结舌。掌握了商盟的主导权,说是白身三公都不为过
一旦到了那时候,那些再固守自家庄园田亩,满足于一户经营自产自销的人家,温饱或可维持,但想要大富大贵则已经不可能,甚至原本的乡土民望都会被逐步蚕食打压,丧失士族在乡土的优势基础。
在正式立约的前三天,沈哲子召集有意入盟的各家,将各家的疑问集起来一一作答。
时下士风自由散漫,对未知事物并不畏如蛇蝎,这给了各家接受商盟这一新生事物一个前提。但若让他们即刻完全接受理解商盟这一构架,则又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各家的关注点都不一样,完全为之解惑则不啻于将这章程从头到尾再详述一遍。
沈哲子对此也不乏耐心,让自己二叔沈克出面,将各家的问题一个一个予以回答。较让沈哲子感慨的一个问题是,各家居然对于商盟设立市监请求朝廷派官员任命这个问题居然有太多疑惑。大概时人已经习惯了但凡谋划什么事情,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朝廷的因素。
但对沈哲子来说,商盟由经济领域逐渐扩散到政治领域,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因而在一开始便获得政治的合法性,是相当重要的。以后商盟的发展,必然避免不了官商勾结的手段,绝对不能留下这样一个漏洞,而被敌对者加以利用对商盟施加打击。
筹备良久,终于在七月下旬,商盟得以成立。在吴兴郡守虞潭并几郡名流的见证下,各家在吴兴郡治乌程签名立约。今次在会一共筹出一百八十股,至于剩下的二十股,则留待日后周转运筹之用。至于股资,则从一开始的十万钱,浮到了三十万钱一股。
至于五十万钱一股,纯粹是吴兴各家哄抬炒作起来,若真用这个价格,其他郡人家则不免会有迟疑。降低二十万钱,一方面是放低准入门槛,一方面也是给入股者增加信心。
沈家虽然不奉股资,但却以航渡入股,便是商盟最大股东。这么说也不准确,最大股东不应该是沈家,而是兴男公主,因为这些航渡产业如今都寄放在公主府名下。沈哲子觉得以后要对公主更好一些,虽然这女郎至今还不知自己背后许多小手段,但保不准哪天脑海里灵光一闪,要跟自己闹别扭。
时下虽然没有绝对控股权这一概念,沈哲子也决不允许自己打造的商盟里面会有人对自己瞪眼,因而在商盟里又拆分出许多部门构架。具体经营的集货采购、货运输、市场销售,乃至于监管部门和股权交易,虽然都是入股各家共享事权,可一旦集合起来,真正的核心事权,还是牢牢掌握在自家手。
而且在商盟具体经营之,还有一个考察调研组织,这是负责具体与京口接洽、商定集货数额的部门,由沈哲子亲自掌管,参与者除了自家的核心成员,便是庾条等侨门。他是让自己成为南北交流的一个桥梁,只要这个事权不丧失,商盟往何方发展,他便有足够手段施加影响。
商盟一俟成立,便有大手段,庞大至将近六千万的本金,在吴大肆采购,准备赶在夏运高峰结束之前将大量物资运抵京口。有了这些物资作为后盾,沈哲子才可以大刀阔斧的对隐爵系统进行改编。
多达三十余种物资的名单列举出来,每一种所需数量都庞大到令人咂舌。像是盐米布帛等大宗货,简直是吴未闻之数额庞大的订单
如果说各家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