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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蕊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想,琳表姐听到事情这么镇定,而自己却跟个小孩子似得,只知道着急掉眼泪,她越想越丢人,低声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然后一溜烟就跑掉了。
方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愣在一旁的方丽道,“回吧,把那几匹布展开,看看绣什么花样合适?”
“姐,你真不管啊?”方丽回过神,她姐是个爱操心的,可这次遇到这样的事居然无动于衷。
方琳笑了笑,“南山他一定不希望我去,我去了他反而会束手束脚的。”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不愿意让他担心。
姐妹两人在屋子里研究了半晌午的布料,无奈除了最里面的几尺布,其他的霉点大小不一,分布得并不均匀,方丽无语道,“姐,要不还是算了,把这些布剪了打袼褙吧。”
“谁家用新布打袼褙?都是剪了破旧衣裳,这料子我瞅着挺好,就算是霉点多了些,做几件家里穿的衣裳也不碍事。”方琳比了比,“这些布能做好几身衣裳呢,咱们连打补丁的衣裳都能穿,这还是新布呢,别浪费了。”
方丽皱了皱眉,在乡下穿补丁衣裳当然没什么,因为大多数人家里都穷,可如今在城里,要是再这么做,恐怕要遭不少人白眼,再说了,她们又不是穿不起好料子,方琳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的话也确实说得在理,可真要将这些布匹做成衣裳,方丽心里头总觉得别扭,她想了想,道,“我去找表嫂,说不准她有主意呢。”
何绣儿自然有主意,但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这我得试试才行,先剪块小的,给钰哥儿做一身衣裳。”
钰哥儿穿多大的衣裳方丽这个做娘的当然知道的最清楚,她手脚麻利的剪下一块约莫三尺长的布,又分别将袖子等处剪了出来,何绣儿将布平展地摊开在桌子上,然后拿着划粉将有霉点的地方一一标记了出来,接着又根据这些霉点的分布情况在其他地方又做了标记,做这些事极需耐心,等到全部弄完,她的大拇指上全都是划粉的颜色。
何绣儿擦了擦汗,对着方琳姐妹俩道,“小孩子的衣裳,不用绣那么复杂的花样,在我画出来地方绣上些大小不一的云纹就可以了,等缝制好了再看看。”
“我光寻思着绣些花样子把霉点儿盖住,倒没想到在没生霉点的地方也能绣,绣姐儿心思巧,我本来还想着钰哥儿穿着藏蓝色是不是不大合适,但经你这么一画呀,这衣裳做出来肯定好看。”方琳不吝于称赞,在她看来,何绣儿简直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本来都打算剪了这布匹打袼褙呢,这回可真是多谢表嫂了。”方丽也跟着附和道。
何绣儿爽朗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多费些心思罢了,丽姐儿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送我几尺布,好叫我给相公他也做身衣裳。”
这几匹布原本就是半卖半送得来的,方丽也不是那小气人,更何况何绣儿帮了她一个大忙,笑着道,“这不,布匹都在这儿放着呢,表嫂看上哪个颜色,随便挑。”
何绣儿不是那得寸进尺之人,就在原先那藏蓝色的布匹上剪了几尺,方丽让她再多剪一些,她说什么也不肯了。
三人在屋里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有所收获,钰哥儿穿上那藏蓝云纹的小衫,衬得他那胖嘟嘟的小脸愈发可爱。
方琳困乏了些,到了下午精神便有些不济,手头正在绣的这件衣裳还未完工,段南山他们便回来了。
石蕊头一个奔到方丽房中来,一脸喜色,全然不见晌午的委屈,她兴奋地对方琳道,“琳表姐,你不用担心啦,那个想讹我们的,被南山哥狠狠收拾了一顿呢。”
方琳心底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闻言松了口气,笑着问道,“没闹出什么事来吧?”
“没有。”石蕊轻轻摇头,目光落到她手中的衣裳上,“诶,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琳还没解释上两句,一阵饭菜香味传来,石蕊的注意力却又转移到吃的上去了。
他们在客栈也算常住,便自己在后院搭了个简易锅灶煮饭,自家做的饭,分量很足,将还未回来的几人的饭食留出来,众人都坐在了桌前。
让方琳诧异的是,段南山居然也回来了,因为修葺的是自家旧宅,段南山一直是到的最早,回来的最晚的那个人,这大半个月他们两人几乎没有在一起吃过饭。
大抵是看出了媳妇眼中的讶异,段南山趁无人注意的时候摩挲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今天蕊姐儿不是回来说了那事,我怕你担心。”
自己怕他担心所以不去,他怕自己担心就早回来,方琳想到这儿,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轻轻地嗯了一声。
庄户人家没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饭桌上,方琳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他们雇来修补房子的大多是涌入青阳城的难民,这些人没地方住,晚上要么挤在破庙里,要么在谁家屋檐下将就一晚,如今朝廷要赈灾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些人出来做工也是为了赚够返乡的费用。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知道他们想要买这房子,估摸着他们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便想要铤而走险讹一把。
这宅子虽说旧了些,可当初建造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料,那房顶上铺的的青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踩碎瓦片从屋顶掉下来,当然想讹人的那人是不会听这些的,非要嚷嚷着让段南山赔钱,段南山并不傻,细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他原本是不想跟这人计较的,但实在是闹腾的太厉害,他又不是那肯吃闷亏自认倒霉的人,便直接将那人从宅子里丢了出去,那人在门口骂骂咧咧,段南山便说,“真想要用你这条胳膊换那几两银子也不是不行,你要是真把这条胳膊砍下来,我就照你说的,赔五两银子给你。”
这年头,穷得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刚经过一场天灾,人都惜命的很,那人哪里肯,先是骂段南山冷血无情,又开始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如何艰难,戏倒是演的十足,只是那眼中的贪欲太盛,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目的,在宅子里忙活的那些人都停了下来,看段南山要如何应对。
结果段南山从钱袋里拿出五两银子,一把扯过他,“既然你说你胳膊折了,便留在这儿吧,我把钱赔给你。”
那人胳膊根本没有骨折,只是脱臼了而已,被段南山这一拽疼得根本受不住,用另一只手拼了老命地挣开,声嘶力竭地说自己不要钱了。段南山本也没使多大力气,让那人轻而易举地溜了。
席间众人听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表情各有不同,石蕊疑惑道,“奇了怪了,琳表姐跟南山哥想买这宅子的事只有咱们知道,那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第98章 入住新宅()
此话一出,孙氏顿时心虚地低下了头。
众人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媛媛眉头一皱,径直道,“娘,你看你,给南山哥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我……我,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嘛,我……我就是一时嘴快,谁会想到那些人能为了钱能干出这样的事啊。”孙氏嘴硬道。
“算了,好赖没出什么大事情,咱们就当是敲了记警钟,往后多注意着些就是了,如今城里虽说好了些,可到底有很多人日子过不下去,像咱们这种外处来的,更应该小心些。”方琳拦了拦还想说什么的沈媛媛,孙氏毕竟是长辈,往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她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看,更不愿因为这事伤了沈媛媛她们母女的情分。
半个月之后,一众人皆都搬进了已经修缮好的宅子。
相较于一个月之前,这栋宅子完全跟变了一个样似的,墙角丛生的杂草早已拔除干净,朱漆斑驳的柱子也被粉刷一新,屋顶全都换上了新瓦片,就连院子里那口数十年未曾用过的水井也被重新拾掇了一番。
打扫干净的屋子和庭院看起来比之前又好了几分,孙氏一脸惊喜,“这……往后我们就住这儿了?”
李氏啧啧称奇,“还真是没想到,有天咱们这泥腿子也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宅子修缮完毕之后,擦洗除尘的问题都是几个小辈解决的,他们脸上倒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沈如意已经撒丫子满院跑了,沈耀祖也好奇地东张西望,方琳亦是第一次见到宅子翻新之后的面貌,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震惊了一番。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她如今行动已然十分不便,宅子的地面大多用青石板铺就,缝隙里冒出不少青苔,那是人力无法清除干净的,即便有段南山照看着,方琳也只敢慢慢地挪着步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走马观花,而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将这修缮好的宅子参观了一遍。
这栋宅子着实大,沈家老两口瞧上了清净的东跨院,对面的西跨院住着赵大武一家,孙氏原本想住在堂屋,却被沈大山给劝阻了,因着要做生意,他们就选了带小厨房的前院,而沈二山一家则住在离他们一道垂花门之隔的院子,方琳身为小辈,是不好意思占着堂屋的,倒是沈老太太发了话,“要不是你们出银子修了这宅子,咱们能住得这么舒坦?再说往后你们要买这宅子,这主人家的,住在堂屋再正常不过,没什么不行的。”
长者赐不敢辞,方琳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饶是孙氏不断地冲她翻白眼,她还是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新宅子的活动范围很大,方琳几乎每天下午吃过饭,都会在院子里散一小会儿步,陪同她的是正在磕磕绊绊想学走路的钰哥儿和方丽。
段南山依旧早出晚归,石磊给他的那本卷宗里有关那件事的内容,被方琳誊写了下来,比起其他案件洋洋洒洒的上千字的描述,这件曾经轰动一时的大案竟然只有短短数百字。
那些晦涩难懂的言词描述方琳有许多地方都看不懂,后来还是两口子坐在一起琢磨了半晌,连猜带蒙才弄明白的,而这几日,段南山一直在找卷宗上记录着的,当时在这桩案子里指证段恒之的那几个苦主。
事情一晃过了二十余年,他们在青阳越州毫无人脉,茫茫人海,就单凭这一丁点消息要想寻人,根本不那么容易。
但段南山是个实心眼的,他想找,方琳也不拦着,甚至还时不时动手做了糕点,让他带出去送人,要想打听消息,还是得有点诚意,人情世故这些事,段南山不明白,但方琳是懂得的。
就在这时候,一众灾民望眼欲穿的朝廷赈灾款和粮食终于来了,据说这次负责赈灾的钦差大人是十三王爷家的小世子和御史台的一位监察御史。
像石蕊这样头一次进城的小姑娘,听到这个消息,是又好奇又兴奋,激动得五句话里就要提三句,方琳心里也微微透着些高兴,这人活着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觉着,只要朝廷把灾民的问题解决了,自己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事儿了。
大抵是因为要赈灾的原因,比起往昔,外头街道上也愈发热闹了些,这点从沈大山每日能多赚回几十文钱就可以知道,而沈平安则买回来不少要糊灯笼用的材料,这端午节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到青阳,根本不可能做生意,而如今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又要到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