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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无终正色道:“不错,这是十余年前我等从军时就规定的步军操守,乡间农人,并不知道太多的言辞修饰,但一命呜呼还是知道的,这样大叫,就是让敌军一命呜呼,同时以壮声色。”
随着孙无终的话,两队已经开始接近,两队后面各放着十余面大鼓,赤膊上阵的擂鼓力士,正挥汗如雨,捶起响鼓,随着震天的鼓声,这“呜呼”之声,仍然是清晰可闻,单调、重复,给人一种难言的压抑与强迫感,即使是在离了百步之远的这个小棚子里,众人的耳边回荡着的,仍然是这个声音。
刘婷云已经吃不下手中的西瓜了,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幂离之下的花容已经变得一片苍白:“这,这真的吓死人了,还好我不是他们对面的对手,要不然,直接就要掉头跑了,太压抑了,太压抑了!”
王妙音的呼吸也变得很沉重,她毕竟是女子,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样的战阵一样的表演,她的喉咙动了动,勉强挤出几句话:“想不到,想不到这真正的战阵,是这样的啊,残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桓玄的神色仍然如常,他扭头看了一眼在一边站着,沉默无语的吴甫之,说道:“吴护卫,以你看来,这些兵怎么样?”
吴甫之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孙无终,笑道:“孙将军真的是了得,两个月不到,就能把这些未经训练的新兵,练到如此程度,他们的喊杀之声,已经能盖过鼓声,在战场之上,也能威慑敌胆,端地是了得!”
皇甫敷勾了勾嘴角,说道:“那是因为这些新兵的素质远远强过一般的军士,只要稍加训练,即可成为精兵锐卒,不过我真正在意的,还是他们行进的步伐。”
众人循声看去,刘婷云突然双眼一亮:“是的呀,他们每走七步,就会停一步,这又是为什么?”
皇甫敷正色道:“这是从周武王开始的队列法则了,士兵的个头不一,腿的长度不一,迈出去的步子长度也不可能完全一致,他们每步都是踩着鼓点在前进,但是走出七步之后,有时候就会全排军士相差有半步到一步之多,这就需要重新整队,列成一条直线才可。”
刘婷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忽然又是眉头轻锁:“为什么一定要一条直线呢,这样走几步一停,影响前进的速度啊,就算有人突出前面,难道就不能作战了吗?还有,刘裕和刘敬宣不是各自站在队外吗,他们为什么不跟其他的军士站在一起?”
皇甫敷微微一笑:“之所以要列阵而战,而不是单打独斗,就是为了要保持阵型,阵型是作战时最重要的东西,胜过个体,一个人武功再高,力气再大,面对十几根,几十根的长槊穿刺,也是无法招架的。更不要说,天上还会有大量的弓箭袭击,这需要同伴举盾来挡,今天他们只是小队演练,还没有变成大队作战,所以这防箭,射箭无法表现,真要到了战场上,不会就这么一排人的。”
桓玄点了点头:“皇甫护卫所言极是,战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纪律和阵型,要让一队人,一幢人,一军人做同样的动作,每个人都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有人突出阵列,那就会影响到整个队形的完整,这个人就会面对敌军的集中攻击,而他一个人顶在前面,也会挡住本方同伴的攻击线路,是兵家大忌,所以,这种排槊阵列,必须要保持齐头并进。”
王妙音一直若有所思,听到这里,突然说道:“那在前排的战士,总会有被击中,倒下的,就算保持齐头并进,也会有伤亡,阵型也会有缺口,那怎么办呢?”
孙无终笑道:“这就需要轮换了,就象现在这样!”
他的话音未落,刘裕突然吼叫起来:“左队,两排横列,迎敌!”
一阵高亢的“呜呼”之声,刘裕这边的队列,马上就起了变化,站在第一位的檀凭之继续向前,而他身边的魏咏之则原地踏步,每隔一人,就是如此,于是刚才还成一列的二十三人横排,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排,十二人一排,第二排十一人,第二排战士手中的长槊,架在前排同伴的肩头,或者是从其身侧伸出,原本齐头并进的二十多根长槊,顿时就变得错落有致了。
刘敬宣那里也几乎下了同样的命令,原本相隔百步的两队战士,已经接近到十步之内,刘裕和刘敬宣几乎同时闪到了第一排的正中间,补上了中央空出的一个人的位置,他们的长槊,变得和身边同伴的一样齐平,白粉闪闪的槊头,直指对方的前排阵列!
桓玄不自觉地站起了身,两队已经接近,随着刘裕和刘敬宣的同时怒吼,第一排的战士突然冲了起来,十余条长槊,如同十余条翻江捣海的蛟龙,直向对方的密集阵型冲去。
刘裕突然眼中神芒一闪,一声虎吼,一个人冲出半步,顶到了队伍的前面,他左一拨,右一扫,就把刺向他的四杆长槊生生拨开,还带得刺他的那几名对方军士,下盘虚浮,几乎站立不稳,而他的嘴里,则是音调一变:“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桓玄的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孙无终:“孙将军,晚辈不记得先父当年下过这样的口号啊,这难道是你们新的发明?还有,叫这些数字,有何含意?”
孙无终淡然一笑:“这是刘裕自己想出来的,大家觉得很带劲,就一起叫了,意思是你是我儿,我是你爸爸!”
桓玄顿时脸色微微一红,喃喃自语:“粗俗!”
随着这句话音未落,全场响成一片:“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比武夺队分高下()
刘婷云冷笑道:“不是说要站成一线来击刺,不能影响阵型的吗?但现在刘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跳出来了呢?这犯规了吧。”
孙无终摇了摇头:“不,婷云,军中有句话,叫将者军之胆,十万大军出五百锐士,就是说在打仗时,是需要有特别悍勇的家伙,身先士卒顶在前面的,象刘裕这样,如果能有效地保护自己,同时吸引对方的击刺,又不影响本方的攻击,那就是可以的。当然,这对他的风险比较大,但艺高人胆大,他有这个信心,而且…………”
说到这里,王妙音微微一笑:“看起来他也有这个能力!”
刘裕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嚷着:“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随着他的每一声,他身后的同伴们就会刺出一槊,两边的几十根长槊在互相刺击,拨打着,每个人都想在刺中对手的同时,闪开或者是拨开对手的攻击,靠了刘裕这样一个人顶在前面,有七八杆长槊都往刘裕身上招呼,而其他人的压力,则减轻了许多,魏咏之和檀凭之几乎也是舞槊如风,都不用再拨打击向自己的几槊,直接向着对方的阵型一顿猛刺。
只一会儿的功夫,刘敬宣这里的右队,就有七八个人被刺中,前胸和大腿之上,染上了一两处白色粉末,更是有两个倒霉鬼,直接身上被刺中三次,三大团醒目的白粉,格外地刺眼,而这两个家伙,只能不甘地扔下手中的长槊,向后退出演练。
反观刘裕这边,却是只有四个人身上有一处白粉,魏顺之的身上有两处白团,却很快被后排的同伴给换了下去,刘裕一个人顶在前面,手中的长槊却是如风车般地挥舞,挑,拨,勾,抹,所有想要刺他的长槊,都难进他的两尺之内,而他的槊头的白粉,随着剧烈的挥舞,甚至在对方的阵形之前,形成了一片不小的白雾,把不少对方军士的视线都给糊住了。
刘敬宣一声大吼,一槊刺出,对面的魏咏之的大腿之上,顿时就开了一朵白花,刘敬宣哈哈一笑,正待再刺,斜里却是闪过一根长槊,直击中他的槊杆,他只觉得一股大力顺着槊杆而来,槊尾的那个铜块顿时就一阵剧烈的摇摆,几乎要飞了起来,刘敬宣连忙扎了一个马步,双手一加力,两臂的肌肉高高隆起,这才稳住了刚才给这一刺带得有些浮动的身形。
刘敬宣怒骂道:“好你个刘寄奴,看槊!”
他这一下也不去刺魏咏之了,直接就奔着刚才斜里刺他的刘裕而去,而趁着这一当口,魏咏之连忙后撤二步,被后排的虞丘进给轮换,转到后排之后,他看着腿上新增的这块白斑,又看着右臂之上的一块白圈,长舒一口气,自语道:“好险,若非刘大哥,这下就要退出啦!”
刘裕哈哈一笑,槊杆一拨一振,槊头与刘敬宣的长槊槊头顿时击到了一起,“呯”地一声,白色粉末四处挥溅,几乎象是在空中炸开了锅,被西风一吹,整个飘向了刘敬宣那一队的方向,即使是刘敬宣本人,也是给这阵粉尘迷得睁不开双眼,只能步步后退。
刘裕双眼圆睁,大吼道:“就是现在,攻!”
随着他的这句吼声,刘裕如猛虎出山,当先而出,双手一抖,槊头猛地一振,“噗”地一声,就刺中了对面向靖的左小腿,向靖“哎哟”一声,站立不住,一下子就倒到了地上,刘裕的手一刻不停,直接槊头连点两下,在向靖的左臂和右胸之上,各自点了两下,三朵白花花的大斑,让向靖顿时跟卸了气的皮球似地,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刘敬宣一看身边最得力的帮手铁牛给刺倒退赛,心中一惊,也不顾后退了,连忙向前一跃,直接刺向了刘裕,刘裕虎吼一声:“来得好!”他也不闪不避,槊头直接横扫,连刘敬宣刺来的这一槊也不拨了,当着刘敬宣的胸口,就是一槊。
“噗”“噗”两声,在刘敬宣刺中刘裕的同时,他的胸口也被这一槊重重击中,这一下两人用了大力,各自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晃动,几乎要喷出血来,但靠着超人的武功,还是直接站住了,刘敬宣双眼通红,大吼道:“倒下!”
他也不管不顾,长槊甚至不及撤回,直接就点向了刘裕的左大腿,刘裕豪气干云地大吼道:“谁先倒!”几乎是同时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的大腿之中,各自开了一朵白花,铁塔般的身形,摇摇晃晃,几乎无法站立。
刘敬宣向前跨了一大步,大吼道:“一起退赛吧!”他心中早已经被战斗之火所引燃,眼中的对手,只剩刘裕一个了,满脑子想的就是击倒刘裕,哪怕自己也退赛!
刘裕突然咧嘴一笑:“等的就是你这样!”
他说着,突然弃了手中的长槊,双手猛地一握,抓住了刘敬宣的槊杆,白粉四溢的槊头,离着刘裕的前胸不到五寸,却是再难进一步。
刘敬宣万万没想到刘裕居然会弃槊抓槊,这一楞神之间,只觉得胸口和四肢一阵剧痛,却是起码有七八枝来自刘裕身后同伴的长槊,刺中了他的身体,顿时,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团浓浓的白雾之中,看不清身形了。
刘裕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了丢掉的长槊,对着站在对面呆若木鸡的刘敬宣摇了摇头:“打仗,靠的是集体,不是个人,阿寿,希望你以后明白这点!”
刘裕说完之后,对着身后的同伴们一声长啸:“弟兄们,跟我冲,追杀逃敌啊!”
一阵欢呼声震天动地,刘裕和身后的队友们全都散开了阵形,直接向着对面还在不停后退的敌兵们冲去,一阵闷哼声与惨叫声响过,右队的所有军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