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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循神秘一笑:“我让徐师道带着中原的道友回江南,我自己却偷偷跑了出来,到河北,这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我们在所有人面前演戏,让人以为我们已经决裂,就连朱雀都以为我们不可能联手了,可谁也没想到,我会回到河北,动用我真正积累的力量,一举攻克邺城。你放心,这回我没有长生人,但是,有我卢家的部曲,更有我家祖传的机关术,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刘裕讶道:“机关术?这是什么东西?”
卢循笑着一指身后的草丛,只见一个高约丈余,全身上下都是厚木包裹的铁甲的东西,一动一动,走到了刘裕的面前,刘裕惊得倒退两步,平素里只见过车马行走,却全然没有见过,这种象人一样可以活动的东西。
刘裕指着这具人形木甲,沉声道:“此物是何妖物?你难不成又是使了什么妖法邪术,让其听你号令?”
卢循笑着一拉那木甲的脑袋,一道木板掀起,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侏儒,正在其中,几具皮带把他绑在空心的木板内,而他的手脚上,都缠着一些木杆类的东西,随着他的举手投足,这些木杆也上下翻动,丈余高的木甲,也可以举手投足,如指臂使。
卢循说道:“此乃春秋战国时墨家所创之机关术,早已失传,而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偶然得一古墓遗书,将之复元大半,那传说中可以运粮的木牛流马,就是这样得来,蜀国灭亡时,我家卢氏祖先曾随钟会大军入蜀,得到了这机关术的残卷,而我幼年时习得其法,可以制作出各种木甲,攻城器械,无一不精,那日里在金墉城中临时制得的那些个投石机,不过是牛刀小试,其威力,你也见到了,而这些木甲,虽然只有百余架,但是可以不知疲倦,不畏刀箭,在战场之上放出,进可摧锋陷阵,退可硬对铁骑,即使是你的北府军兄弟,也是颇有不如呢。”
他说着,一挥手,这个侏儒对着刘裕行了个礼,木板重新合上,只见一边有两名军士抬着一部重型八石奔牛弩,这部木甲轻松地右手一提,就搭在箭头,木指扣着绞盘一拉,不用蹶张,那八石力量才能拉开的弩弦,就给轻松地拉到了头,三杆连弩上弦,只听“啪”地一声,弩弦一松,三枝长达尺余的弩箭,呼啸而出,直飞出二百多步,才远远地没入草从之中,惊起一片鸟雀飞起。
刘裕叹道:“确实看起来力大无穷,又坚硬如铁,即使是最强的战士,也难与之正面匹敌,看起来,有了这东西,难怪你连那些长生人也不用了,不是你心有多好,而是一来没药,二来有这更厉害的东西了。”
卢循哈哈一笑:“只不过,我毕竟没有官身,而你,奉了朱序之命前来讨伐河北,我跟你联手,可以名正言顺地立下战功,你可别忘了跟我的承诺,事成之后,你要让王妙音向皇帝进言,保举我为幽州刺史,这是我该得的。”
刘裕咬了咬牙:“你这样做,是背叛你的天师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卢循冷笑道:“我范阳卢氏本就是河北大族,这里才是我的故乡,投身天师道,不过是一时为形势所迫,再说天师道要我放弃在中原多年的经营,回到江南,几乎要夺去我多年的心血,如此绝情无义,我又何必再继续顾念师门之谊?刘裕,这回我帮你,是我卢循个人的事,跟天师道无关,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以后我在这里会到处传播教义,我要的,不过是裂土分疆,衣锦还乡而已。你以后如果想要长期驻守边关,那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哩。”
刘裕叹了口气:“这些等到拿下邺城再说吧,我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丁零人是不可能挡住慕容垂太久的,他们擅长游击,袭扰,而正面与燕军铁骑相抗衡,不是其长处,至于邺城城内,我总觉得慕容垂不会留下一座空城,这么轻易让我们得手,所以,你这支部队,也许还有用武之地。”
卢循微微一笑:“这回可是你主动求我出战的,我可有言在先,真要打起来,那就是玉石俱焚,可别再一副悲天悯人的臭清高了。”
刘裕咬了咬牙:“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强攻,这就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卢循笑着对身后的草丛一挥手,成百上千的蓝衣剑士仗剑而出,而百十来步明显高人一截的木甲,也都挺身而起,浩浩荡荡,开往北方,卢循纵身一跃,跳到刚才身边那部木甲的肩头,他的笑声顺风而来:“邺城,我来啦!”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公主殿上慷慨言()
邺城,皇宫。
慕容兰仍然一袭黑衣,英姿飒爽地站在大殿之中,原来愁眉苦脸的一众后燕将帅,个个眉开眼笑,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而坐在龙椅之边的胡床之上的慕容宝,更是一脸的兴奋:“怎么样,姑姑,刘裕退兵了吗?”
慕容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她的目光环视大殿里的每一个人,平静地说道:“皇兄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一边站立着的慕容凤沉声道:“陛下那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看起来,我们只有孤军应战,独守邺城了。兰公主,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收缩兵力,退保内城,而外城的百姓们,已经让他们自行逃难去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我入城的时候,看到内城的城门那里一片混乱,大批鲜卑族人拼命想涌入内城,甚至与守城门的军士起了冲突,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凤咬了咬牙:“汉人百姓多数四散逃亡,可是我鲜卑百姓,说汉人军队若来,他们必死无葬生之地,现在外城的鲜卑人大约还有四万多户,想要涌入内城,可是内城没有这么多的地方容纳他们,而且,现在也来不及再开城放人了,我们只有关闭城门,而这些同族百姓,只有自求多福了。”
慕容兰正色道:“几万户鲜卑族人,那可是十几万百姓啊,他们的父亲与丈夫,家中男丁正在军中效力,为大燕奋斗,我们难道不应该保护这些子民吗?若是我们连这些人都无法保护,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
慕容宝冷冷地说道:“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们无法保证我们能继续守下邺城,只会是守城的负担,而且,留着他们在城外,被晋军劫掠,也能拖延他们攻城的时间。”
慕容兰的双眼圆睁,冷电般的光芒,直刺慕容宝,吓得他一激灵,不敢再往下说,只听慕容兰厉声道:“太子,你是大燕皇帝的儿子,将来的皇帝,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那可是你的子民,他们为了大燕,贡献了父兄,丈夫,即使我们无法保护他们,也不能说出让他们任由敌军掳掠,只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正攻向邺城的北府军,很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马匪们收编的吗?”
小段氏勾了勾嘴角,说道:“兰公主,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力量去保护他们,我们也劝他们逃命去,可是这些人哭着说无处可去,出了城就会给攻击啊。要是现在放他们进城,那晋军杀到怎么办?还有,你说去阻止刘裕进军,现在到底如何了,能告诉我们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我本想刺杀刘裕,至少是击伤他,使其不能继续指挥,可是,可是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慕容宝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连你也失败了吗?姑姑?”
慕容兰咬了咬牙,抬起头:“不错,我没有办法阻止晋军的攻击,刘裕这一回准备充分,士气高昂,其锋锐不可阻挡,而且不拿下邺城,势不罢休,北府军的攻击力,尤其是攻城能力我非常清楚,如果大哥的甲骑俱装在此,尚可与之野战,可是现在我们守城,那恐怕是连半天都撑不下来的。城外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一旦敌军强攻,必然生灵涂炭,我正式提议,太子和皇后,带着御林军和全城百姓撤出邺城,我可以保证,如果我们撤离,刘裕将勒兵于城外,绝不会攻击。”
慕容宝直接从坐椅上跳了起来,大吼道:“你说什么?你这是想逃跑?不对,你不止是逃跑,你是叛国!”
慕容兰朗声道:“太子殿下,就在半天之前,这不正是你想做的事吗?我当时阻止了你,要不然,这会儿只怕你早就离邺城有百里之远了。”
慕容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说不出话来。
小段氏的眉头深锁,说道:“兰公主,你不是说,为了大燕,必须要与城共存亡吗?现在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慕容兰叹了口气:“因为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大燕不是我们慕容家一家一姓的大燕,而是包括了鲜卑,汉,氐,羌,丁零,匈奴等多个民族,是由千千万万的百姓所组成的,不是只有我们这些宗室贵族才是大燕,那些在城外哭泣的百姓们,也一样是大燕的一部分,我们这些人,无论是战是走,都是为了保护这些大燕的子民,之所以之前想要奋战,是因为想通过战斗来保护他们,可是现在,情况很明显,已经无法通过战斗来达到这个目标了,那就只有通过撤离,来还这些族人一个平安。”
慕容凤的手按到了剑柄之上,沉声道:“兰公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大燕只有断头的将军,绝不能有逃跑的公主。即使是死,我们也要与邺城共存亡。我绝不会允许你这样不战而逃。”
慕容兰平静地看向了慕容凤:“宜都王,你是跟我皇兄起兵的元老了,多年来,身经大小数百战,每战必为先锋,摧锋陷阵,立功无数,以至于皇兄爱惜你的武勇更担心你的安全,这才严令你不得冲在最前,安排你成为范阳王的副手,掌握皇宫禁卫,大燕的天下,有你的血汗,那么,请你说说,这些年来,大燕让河北的百姓过上太平日子了吗?”
慕容凤摇了摇头:“没有,大燕境内,仍然是叛乱四起,就连陛下,也是东征西讨,几乎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太平。”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们当初起兵,是为了推翻前秦,复国大燕,解除秦国对我们鲜卑族人的压迫,可是,我们复国成功后,自己却反过来压迫和奴役其他的民族,让汉人,羌人,氐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这才揭杆而起,象我们当年反抗前秦一样地反抗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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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情势惊天大逆转()
慕容兰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之上回荡着,抑扬顿挫,掷地有声:“随着反抗和镇压的不断进行,各族之间的仇恨不断地加深,最后连我们鲜卑部落,也承受了无数的兵役和徭役,家家户户的男丁几乎全都出征在外,我们无力保护各地的鲜卑人,把他们全都集中到邺城来。”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城,因为知道,只要一出城,一落单,必然会给异族所攻掠,屠杀,那些别的民族的人,会把这些年受我大燕欺压,压迫的仇恨,加于我们这些可怜的鲜卑同族之上,难道我们奋斗多年,就是为了这样成为河北公敌,连自己的族人也无法保全吗?”
慕容凤咬着嘴唇:“汉胡之间的血仇,民族之间的仇恨,在中原之地,已有上百年,非是陛下一朝一夕就能平定,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大燕能消灭翟氏丁零,伪燕这些反贼,雄居河北,那陛下一定有时间,也有办法让各族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