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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横眉冷对刁逵指()
整个军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刚才还群情激愤,喊打喊杀的北府将士们,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刁球的脑袋象个冬瓜一样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脖腔里喷出的血,已经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流,刘裕的右手持着大刀,血珠子一滴滴地从刀身上的血槽流下,他的神色冷峻,看着那十几个执法军士,一言不发。
一个领头的军士突然反应了过来,“扑通”一声,双膝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对着刘裕磕头道:“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我等上有老,下有小,当兵只为混口饭吃,跟您老人家无怨无仇,请饶我们一命啊!”
十余个士兵如梦初醒,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跟着那带着军士一起,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刘裕微微一笑,收起了手中的大刀:“你们都姓刁吗?”
所有的执法军士们全都摇头摆手:“不不不不,我们都不是,都不是刁家部曲,我等乃是京城宿卫军士,被调来跟这个姓刁的一起执法的。”
刘裕点了点头,略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刁球的脑袋:“这刁球没告诉过你们,他手上有没有执法的将令吗?又是谁给你们下令,让你们来北府军营执法?”
为首的那个军士说道:“是,是宿卫京城的广州刺史刁逵刁大人,也是这个刁球的主公,召集我等,要我们跟着这刁球,听他的命令行事。”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这个刁球说的什么圣上下旨,由他来执法巡察我北府军营,你们都没有见到喽?”
那个军士连忙点头道:“我们都没有见到。刁球说,说北府军都是骄兵悍将,怕是入了京城后会祸害百姓,所以要杀一杀他们的锐气,当时,当时小的还有点害怕,要看他手上的军令,他却说,却说是奉了刁刺史的密令,说是,说是京城外的诸军都归刁刺史节制和统帅,执法也是一样。”
刘裕哈哈一笑,转头看向了四周:“弟兄们,大家都听到了吗?这个刁球,根本没有圣上给的命令,来执法巡察我们北府军营,他是假传圣旨,欺君罔上,此人就是个鲜卑奸细,上次就在京口想要闹事,激起民变,这回死性不改,在我军大胜之后,又来我北府军营地,想要寻衅滋事。我刘裕作为老虎部队的一个军主,对于此等乱军奸细,可以先斩后奏,事急从权。你们说,我杀这刁球,是对是错?!”
所有北府军士们齐声高喊道:“杀的好,杀的好,杀的好!”
刘裕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些执法军士们,平静地说道:“你们既然身为执法军士,应该知道十七禁令五十四斩这些,刁球假传圣旨,在我军中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更是直接在这里污陷我等谋反,妄图激起哗变,罪大恶极。我将其亲手斩杀,在场诸位都看到了,劳烦现在就跟我走一趟,我们去面见谢镇军,汇报此事,而各位也正好去给我做个见证。”
这些军士哪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称是,刘裕扭头看向了身后的众人,平静地说道:“不用太多人跟我一起去见玄帅,铁牛,瓶子,兔子,跟我走就行,其他人留下。”
一刻钟之后,刘裕的手上仍然拎着刁球那血淋淋的首级,站在北府军帅帐之中,谢玄一身将袍大铠,眉头紧锁,而坐在一边的刁逵则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刘裕,那神态,恨不得要把刘裕生吞活剥。
刘裕平静地说道:“玄帅,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刁球假传圣旨,在营中挑衅,更是诬蔑我们的将士谋反,已犯欺军乱军二罪,卑职将之斩杀当场。”
刁逵突然大声道:“谢镇军!就算刁球有千般不是,但他毕竟是我的人,你的手下怎么可以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直接杀了呢?我刁逵再不济,也是负责京城宿卫的堂堂刺史,难道我的人就这么白死了吗?”
谢玄平静地看着刁逵,淡然道:“大家都是为国家做事,职责不同,不用谈你的我的,刘裕也并非我的部曲,他是北府军的一个军官,此事依我看来,刁球挑衅在先,假传上命,按律确实当斩。”
刁逵恨得牙痒痒:“按律当斩?谢玄,你别太过分了!刁球就算没有执法之权,但他看到的总是事实吧,分明是刘裕等人抢了苻坚那辆违制的云母车,刁球看到之后才招致杀身之祸,刘裕,你敢说你不是在公报私仇?”
刘裕微微一笑:“卑职不明白刁将军所言何意,现在的刘裕,是北府军的一个军官,今天做的事,也不过是斩杀了一个混进大营,想要煽动哗变的奸细而已,何私仇之有?!”
刁逵怒极反笑:“你还在这里装傻充愣!刘裕,明明是你当年给刁球鞭打,怀恨在心,今天才借这机会取他性命。就算刁球有千万不是,也应该交由谢镇军和我,论罪处罚,哪轮得到你说杀就杀?!”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在北府军营里,竟然敢诬蔑我们的将士想要谋反!只这一点,就足以把他斩杀当场了!再说,他分明就是一个胡人,在我军大胜胡虏之后,跑到军营里来挑衅,不是想制造事端,又是什么?卑职以军令将之斩杀,没有问题。”
刁逵咬着牙,恨声道:“行,你可以杀刁球,我也可以要你的命!刘裕,你们这些人都坐过云母车,只这一点,就足以治你们的死罪!”
刘裕突然笑了起来:“坐过苻坚坐的一辆非典礼用车,就是死罪?很好。刁将军,请问你和会稽王,王尚书他们都骑了苻坚骑过的马,那又是何罪?”
刁逵给刘裕一下子问得哑口无言,张大着嘴,说不出话。刘裕看着刁逵,眼中冷芒一闪:“要不,咱们到圣上面前去评评理,让圣上来决定,刁球该不该死,我们坐那个云母车是不是图谋不轨?”
第五百八十三章 陇右鲜卑扯反旗()
刁逵张大了嘴巴,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刘裕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冷冷地响起:“刁刺史,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们缴获的那辆云母车,就是违禁之物了?苻坚用过的东西若是都不能碰,那你们骑的马也是违禁之物了,请你不要忘记,这次是我们北府军士,在前线浴血杀敌,才有了大晋的安宁,按我们的军规,前方将士缴获之物,就可据为已有,如果你对此有异议,不妨当着圣上的面,与我家玄帅当场辩个高下,如何?”
刁逵恨恨地说道:“刘裕,你别太嚣张,总有你哭的那一天。今天这事,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的,走着瞧吧!”
他说完,径直站起身,甚至也不跟谢玄打一下招呼,气鼓鼓地甩手就出帐,刘裕笑着在后面行了个军礼:“恭送刁刺史。”
当刁逵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辕门外时,谢玄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刘裕把手中的那刁球首级递给了帐门口的卫士,转身向着谢玄正要行礼请罪,谢玄却是摆了摆手,向外走去:“血腥味道太重了,本帅想出来走走,刘军主,陪我走会儿吧。”
刘裕点了点头,在后面跟着谢玄,十余名护卫军士亦步亦趋,走到一处箭楼时,谢玄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们全都原地待命,看着谢玄与刘裕二人登上了那处箭楼,居高顺风,二人的谈话,再无人能听到了。
谢玄凭栏而立,风儿吹拂着他的长须,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场战争刚刚结束,新的一场又要开始了。刘裕,今天你做的很好。”
刘裕微微一笑,说道:“玄帅英明,其实今天的事,就是刁逵为他身后的人来探路了,想要看看我们北府军,还有您和相公大人是不是怕了他们,想要退让,所以我自作主张,强硬地予以回击,若不然的话,只怕他们后面的套路和阴招会越来越多。”
谢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外力一去,大晋的内斗恐怕就要开始了,秦军势大时,他们暂不敢坏了国事,现在秦军一退,只怕又要抢军夺权了。非是我谢家贪恋权势不放,而是在此关键时期,应该一鼓作气,北伐中原,万万不可只谋家族安宁,就把好不容得取得的战果,拱手让给奸邪小人。这支北府军,是我们谢家的底线,说什么也不会交出去的!”
刘裕的双眼一亮,说道:“真的要北伐中原吗?”
谢玄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是一直希望如此吗?”
刘裕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当然,做梦都想着能到长安去走走看看,我们汉家江山,沦陷于胡虏之手已近百年,每个汉家儿郎都深以为耻,如果能在我们手中,亲手收复祖先们失去的江山,那这辈子,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谢玄点了点头:“我正是看中了你这点,知道你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是个不甘于平庸的汉家儿郎,才会这样重用你。不过,北伐之事,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还有不少需要准备的事情,只有时机成熟,准备充分,我们才会挥师北上,克复中原的!”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原以为谢家会马上就北伐,他摇了摇头:“我军刚刚大胜,正是士气最佳的时候,秦军大败,北方不稳,这时候我们若是出兵北伐,一定可以取得很大战果的,就算不能恢复所有的失地,但饮马黄河,席卷中原,不是问题!”
谢玄微微一笑:“小裕啊,你就是这点不好,太急了一些。这回我军虽然大胜,但是将士非常疲劳,从君川之战到淝水,可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连续作战,出生入死,十几万大军长期在江北作战,集结,对于粮草的消耗也是巨大,这回虽然我们缴获了大量的秦军辎重,但是粮草却没有得到多少,秦军的屯粮是在后方的淮北等地,现在这些地方已经无粮了,翟氏丁零部落,盗取了秦军大批的屯粮,正在招兵买马,很快就会作乱,而今天刚收到的消息,陇右的乞伏鲜卑,也已经反了。这些狼烟将起,秦国天下将乱,我料不出半年时间,必会北地豪杰并起,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北伐的大好时机啦!”
刘裕微微一愣:“怎么起事的不是慕容垂和姚苌?而是损失惨重的翟斌呢?还有,那个乞伏氏鲜卑人,是慕容垂的同伙吗?他们怎么不是在辽东,而是在陇右起事?”
谢玄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小裕啊,你要知道,鲜卑是我们汉人对整个塞外的游牧部落的统称而已,就象我们汉人,在胡虏看来都没什么区别,但对我们自己来说,仍然要分吴越,荆楚,关中,关东这些不同的地区。民风迥异。同理,鲜卑人也有众多的部落,在不同的地区。东到辽东,有慕容氏,宇文氏,段氏诸部,漠南有拓跋氏,贺氏等部,而在陇右,河湟一带,也有许多从北方南下,在那里游牧的鲜卑部落,比如吐谷浑这个河湟上的国家,就是由当年辽东慕容氏的庶长子慕容吐谷浑,西行万里后,迁到了河湟一带所建。”
“至于乞伏氏,也是一个北方草原上的鲜卑部落,他们在后汉年间南下,趁着羌人当时起事失败,部落四散,靠着远比羌人要强大和先进的武力,征服了当地的不少羌人部落,成为陇右一个强大的部落,他们上层是鲜卑人,但数量很少,众多的子民百姓,仍然是羌人。”
“永嘉之乱后,中原混战,到了苻坚即位时,乞伏部落的首领乞伏司繁,被苻坚的益州刺史王统打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