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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在短短一段时间之后,停滞不前的人类开始重新建构新世界。在前一、二十年里,人们每天愉快地工作着。人们只能见到自己的局部工作,看不到整体。现在,我从这些丰收的年头,从这个高塔上回头再看,我看到了这种变化的戏剧般的结局。我看到了过去那种残酷野蛮的混乱局面变得清澈、单纯,被融化、消失掉了。
哪儿还有那个旧世界?哪儿还有原来那个伦敦。原来的伦敦被烟云笼罩,阴沉忧郁,到处是嘈杂的声音和令人心烦的乐曲声;河上是挤体的驳船,水中油污发着光;黑色的尖塔和黑色的穹顶;破旧不堪的煤尘污染的房舍;数不清的邋遢的娼妓;还有成千上万奔来奔去的职员们。树上的叶子被油腻的污秽给弄脏了。
哪儿还有那座石灰刷白的巴黎?原来的巴黎绿树成荫,拥有一种不变的风雅、时髦而有序的堕落。无数工人发出乱糟糟的脚步声,在清冷灰暗的黄昏源源不断地跨过桥面。
哪儿还有纽约?原来的纽约生机勃勃,铿锵作响,竞争激烈;巨大的建筑物拥护在一起,竭力向高空成长,它们的影子无情长大了。纽约的那些奢侈而黑暗的角落哪里去了?那些在管理不善的地铁中进行的可耻的勾当哪里去了?所有由狂热生活引起的过分奢华和败坏的世风都到哪里去了?那个有着无数的小房子的费城哪里去了?
还有芝加哥,那个有着无体止血迹斑斑的屠宰场和有着强烈不满、说着多种语言的下流社会的芝加哥哪里去了?
所有这些大城市都逝去了,不见了,以至我家乡的陶器制造厂和布莱克区也消失了。那些因劳作和饥饿而哭泣的孩子们的哭声、过度劳累的妇女们的忧郁的绝望、小巷里残忍争斗的吵闹声,所有可耻的享乐,所有俗气的傲慢都消失了,都随着我们的生命根本地变了。
当我回头望着过去,我看到拆毁房屋掀起的欢乐的烟尘正追随天上绿色的气体上升。
我又生活在了帐篷的年代,我又生活在原始的年代。
就像一段音乐开始新的主旋律,我们新时代的伟大的城市兴起了。
泰晤士河两岸又出现了两座毗邻的姊妹城市,我看到没有生机的老爱丁堡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座大山阴影下的整洁的新城市。还有都柏林也变得更亮丽了,更整洁了,更宽阔了。到处充满了笑声,到外都有热心人。阳光透过柔和的暖雨在微笑。我看到了美国正在计划和建造伟大的城市--金色的城市。那是一座在宽阔大路的两旁四季水果飘香的城市,那是一座充满欢乐钟声的千塔之城。我好象见过这座有着剧场和会场的城市。我看到在峭壁之上的天文台的圆屋顶和大学主楼朴素的线条,还有在覆盖着积雪的高地上的伟大的白色雪城。在较小的地区也都有一定的城镇规模。那里有安静的休息场所,村庄的一半是树林,清洌的溪水流过街道,村庄里纵横的街道两旁都是树木,盛开着玫瑰和各种奇妙的花朵,蜜蜂在嗡嗡地飞舞叫个不停。再来看看我们的孩子们。过去,我们的儿子只能做卑躬屈膝的办事员,或当店员、苦力、仆人。我们的女人过去只能做简陋的工作,当妓女、邋遢女人、焦虑不安的母亲或牢骚满腹的主妇。如今,他们兴致昂然地勇敢地走遍世界他们学习、工作、生活,充满了欢乐、幸福、勇敢和自由。我想到他们走在罗马宁静的废墟上,漫步在埃及古墓群中,漫步在雅典的神庙中;我想到他们来到梅宁顿,想到他们的奇妙的欢乐,想到他们来到奥巴,登上它那白色的尖塔。……但是,谁能便清生活的全部意义和全部的欢乐?谁能数得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新城市?这些城市是由充满爱的人的双手为人类建立的。人们流着热泪进入这些城市。他们是如此欢乐,如此清新,如此心地善良……
当我坐在麦尔蒙特的长沙发椅后时,这些事情一定使我产生了某种幻境。但是,当我了解了所发生和完成了的事情,又与我的期待融和在了一起,并使我的期待得以实现。的确,我一定已预见到了什么,不然,为什么我如此兴致勃勃?
第三部新世界第一章巨变后的爱
到现在,我一点也没有提到内蒂。我已经把我个人的故事远远地抛在了一边。我一直想告诉你们巨变给人类生活的基本结构所带来的影响,巨变所带来的突然变得无比壮丽的早晨,巨变所产生的极强烈的无所不在的光芒,以及巨变对人类灵魂的作用。
巨变前,在我的记忆中,我的一生都是在黑暗中煎熬,美好的事物就像暗淡的闪电稍纵即逝,除此之外,生活就只有痛苦和阴郁。然而,瞬间,痛苦被冲毁了,消失不见了。于是,我疑惑地然而却是兴奋地走在这个妙不可言的世界上。
这个世界是如此地美好,瞬息万变,令人满意,为人创造着良机。如果我有音乐才能,我就要让世界范围这一主题乐曲高响,不断扩大。最后,让乐曲升华到胜利和欢乐的心醉神迷的顶端。这乐曲应该从明亮的早晨开始,充满了骄傲,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发生了意外事情时的喜跃,充满了艰苦抗争得到了回报的快乐。这乐曲就像鲜花怒放就像看到孩子童们在幸福地玩耍就像眼含幸福的热泪的母亲正抱着自己头胎婴儿就像合着音乐的节奏正在建起的城市就像一艘飘扬着彩旗刚造好正等下水的船舶,船头碰响香槟酒瓶,充满欢乐的酒沫第一次飞向洋面。大乐曲声中,所有的人都应该充满希望,满怀自信,容光焕发地前进。最终,这场充满希望的胜利大进军将会在鼓乐声中,在旗帜纷飞中穿过世界敞开的大门。
接着,有些不寻常的内蒂从充满欢乐的朦胧的光明中走了进来。
她又向我走来。我感到天可适从,就像看到了久违的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物。
她走回来,弗拉尔陪伴着她。一开始显得非常奇怪,看不太清楚,像有什么东西在弥漫,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怪异。
当我看到她走过蒙顿那家邮局兼杂货店的那扇窗子退色的碎玻璃前时,她迟疑地往里望着。
那是巨变的第二天,我正替麦尔蒙特发电报。他正安排离开唐宁街首相府的事。
一开始,我看见他们两个人异常的身影,玻璃使他们的手看上去有点变形,也改变了他们的姿势和步伐。我感到要向他们说“和平”,于是我向着发出刺耳的门铃声的大门走去。
一见到我,他们忽然站住了。
弗拉尔喊了起来,那语调就像他一直在寻找着我:“你原来在这儿!”接着,内蒂也喊我的名字。
我向他们走去。就在我这样做时,我重新建立起来的对宇宙的认知已经完全改变了我。
我似乎是初次当他们相识。他们多么美好,多么文雅,多么通情达理啊!就好像以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
事实上,在我利己的激情弄得自己以至颠狂时,我一直关注到他们。他们也见到了普遍的黑暗,意识到了过去的渺小,他们也分享了对新世界的快乐。
现在,内蒂和她的情人--那个对内蒂极为认真的人,又突然和我聚合。这种开阔人们心胸的变化使爱无限地漫延。事实上,它已使爱心无限宽广,无比辉煌。她走进了我心中重建的美梦中,完全占据了它。
一缕头发掠过她的面颊。她的嘴唇微合,露出了她所特有的甜美的微笑。她的眼里露出惊奇的神气,神视中带着欢迎的神色,同时,眼中又流露出无限果敢的友爱。
我握住她的手,惊异的感觉溢满全身。“我曾想杀死你。”我毫无隐晦地说,同时曾想把握住这想法。然而,现在这想法就像要刺穿星星或消灭阳光一样不存在了。
“后来,我们在找你。”弗拉尔说,“结果没有找到。……我们又听到一声枪响。”
我抬眼望他,内蒂把手抽了回去。
就在此时,我想起来他们是怎样一起倒下的。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黎明时分将某人身旁的内蒂叫醒。我可以想象到当我在浓厚的气体中厚后瞥向他们时,他们正依偎在一起,手拉着手。巨变时,绿色气体像雄鹰展开了黑色的翅膀遮住了他们蹒跚的脚步。于是,他们倒下了,然后,又醒过来——在天堂的早晨互敬互爱。谁能说清阳光照耀着他们有多么灿烂?谁能说清五颜六色的花朵有多美好,鸟儿的鸣叫有多动听?
……
这就是当时我心里想的,但嘴上却在说:“我醒来后就把枪扔掉了。”毫无表情地说完后,我的思维停滞了,我又说了
一些废话:“我很高兴没有杀死你们。
妙了,太好了……”
“后天我要回克莱顿。”我说,然后离开这个话题,说:“我一直在这儿给麦尔蒙特作速记。可现在,这也要结束了……”
他们两人都没说话、尽管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还是说了一些情况。
“麦尔蒙特要到唐宁街去,那儿还有一些他的东西。所以,他就不需要我了。……当然,你们可能认为我和麦尔蒙特在一起有点不可理解。你们知道,我是在苏醒过来突然遇到他的。我在那条小路上,发现他脚踝骨断了。……我现在要去福尔镇,去帮助准备一篇报告。所以,我很高兴又见到你们二位。”我的声音有些不流超,“向你们二位告别,并祝你们平安美满。”
这些就是当我从杂货店的窗子里看到他们时,脑子里想要说的。但是,在我说时,我感觉的并不是这些。我不停地说是因为我一停下来就会有一段间隔。我开始感到与内蒂分手是很困难的。我所说的话听起来有点离谱。于是,我停下来。我们无言地对视着。
我想正是我发现的东西最多。我首先发现到巨变对我的本性的改变是多么少。在面对神奇的世界时,我完全忘记了曾经的爱情,但只是一阵子。我的本性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只是分析能力与自制能力更强了。我又有了许多新的兴趣。那股绿气过去了,我们的头脑被清洗后又重新武装起来。但是,我们还是我们。虽然生活更新鲜更美好,吸引我的东西并没有改变。内蒂对我的魅力被我加强了的感知变得更强烈更生动了。与她眼睛的接触立即复苏了我的欲望。但这次产生的激情不是更疯狂而是更理智了。
我放下她的手。我想以现在的关系分手是不明智的举动。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我记得当天晚上我在伯明翰城时相当快乐。我记得我兴趣索然。
我之所以在伯明翰度过了那个晚上,是因为火车运行的时间变了,我不能继续赶路了。我到公园里去听乐队演奏。他们正演奏一首古老的乐曲。我和一个人聊起来。他是当地一家小报的记者。他非常热心关注所有重建的计划。这些计划将变为现实。我意识到随着他的话我又开始了崇高的梦想。借着月光我们走到一个叫做伯恩雷尔的地方。我们谈到了新的社会集合一定会取代过去独立的家庭,还谈到了人民怎么得到住房。
伯恩雷尔这个地方与住房有联系。一家私人制造业公司一直打算在这儿改变他们的工人的住房条件。用我人今天的观点来看此事,它是最普通的慈善行为。而在当时,却是极不寻常,名声远扬的。很多人跑了很远的路来参观这些整齐漂亮的住宅。屋子里的厨房装有澡盆,还有其他各种耀眼的建筑。
事情很有意思,但也有点无聊。那晚,我躺在床上,想起了内蒂,想起了内蒂奇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