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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使君,沿海多飓风,为防有变,按照事前安排,你们的船队要分批次先返航,此事耽误不得,有逾期者以军法论处,届时寡人可不会客气。”
“大王请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妥当,绝无一人敢延误!”
“高凉冯冼氏、泷州陈氏、安州宁氏,为官军平定交州、讨伐林邑国出力颇多,寡人会上奏朝廷,嘉奖诸位的报国之心。。。”
冯魂和陈佛智闻言面露喜色,宇文温守信可是有目共睹,既然放出话来,那就一定会付诸实施,这就意味着冯冼氏、陈氏、宁氏岭表三豪族,在新朝廷里有人能帮着说话了。
冯魂和陈佛智当过多年的地方官,当然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他们不敢奢求什么,只盼日后岭表的地方官若是盘剥太甚,自己能有个告状、伸冤的地方。
这不是杞人忧天,岭表数百年来都是建康朝廷统治着,而来岭表当官的大多是贪鄙之徒,只知道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若有人不从便污蔑对方意图造反,以此为借口发兵讨伐。
这些贪官用搜刮来的财物贿赂朝廷大员,又见岭表酋帅、洞主申冤无门,所以在任上有恃无恐的为所欲为,难得出过一些清廉、爱民的好官,却常被建康朝廷怀疑“收买人心意图造反”。
数年前被建康朝廷派兵捉拿的广州刺史马靖便是其一,马靖是不是想造反,冯魂和陈佛智不知道,但马靖是真的“讲道理”。
所以岭表如今换了个新官府,如果邺城朝廷派来的地方官又是贪鄙之徒,那肯定是不讲道理的,届时他们好歹能向西阳王告状申冤,免得被人泼污水朝廷以为他们要造反。
冯魂和陈佛智都比宇文温大几岁,他们见着西阳王生龙活虎的样子,琢磨着这位肯定比自己活得久,那么有了西阳王这棵大树,家族就能在朝中有些依靠。
“两位莫要担心,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当然是讲道理的,不过万一有例外,寡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再说,岭表不是还有太夫人么?”
“有太夫人主持公道,还有陈使君、宁使君以及冯府君兄弟伸张正义,想来若真有不讲道理的地方官,行事也会收敛一些。”
“那还得有大王帮我等主持公道方可。。。”
宇文温和冯魂、陈佛智相互吹捧,气氛热络起来,他今日心情不错,一来是这段时间软硬兼施让岭表三豪族诚心归顺朝廷,二来嘛。。。。
一个打开的木箱中,放着一些黄金制品,其中就有宇文温那日发现的假黄金佛像,那是他的黑工坊用黄铜所制假货,如今不动声色的混进了冯冼氏的奖赏中。
不止一件,有的假货被他发现后,“顺其自然”混入冯冼氏、宁氏的奖赏中,至于官军的战利品,当然不会有这种东西。
侠之大者,为国接盘,即便日后事发,苦主也会咒骂林邑国库鱼目混珠,所以自诩为奸商的宇文温,见着两个接盘侠蒙在鼓里,哪能心情不好?
第五十三章 水土不服()
神不知鬼不觉便处理掉假黄金制品,宇文温心情不错,所以当他接见李慧等人时,破天荒使用了香料,用来遮掩渐渐明显的尸臭味。
宇文温当然不是僵尸,身上不会散发出尸臭味,这些味道是典冲城里到处都是的尸体散发出来的,算是他故意为之。
周军攻破典冲纵兵大掠之后,城内到处都是死人,因为没有人收敛,所以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腐烂得很快,静风时觉察不出来,可只要风一吹,那股味就能闻见了。
宇文温从军多年,和将士们一样对浓度不是很大的尸臭味已经有了免疫力,不过李慧等人就不行了,入城时一路过来,闻着那臭味只觉得胃不舒服。
亏得此时室内香气扑鼻,那股让人反胃的臭味已经被遮掩得毫无踪迹,所以李慧等人才能从容与西阳王交谈。
“大家都说岭表是烟瘴之地,尤其夏季瘴气大作时不是人待的地方,结果交州较广州更甚,而林邑还比交州热上几分,官军将士多有水土不服,你们几个还顶得住么?”
“回大王,草民等顶得住。”
“莫要逞强,这地方的水大家都喝不惯,军中闹肚子的人少数,你们几个怕是也喝不惯,不然为何成日里喝椰汁?”
宇文温笑道,示意侍卫们端上早已备好的椰汁,这可是他在典冲敢敞开肚子喝的少数几种液体,当地河水、井水即便煮沸了喝,他都觉得味道有些怪。
见着宇文温心情不错,李慧和其他几个年轻人渐渐没那么拘谨,毕竟西阳王身份尊贵,在黄州总管府地界说一不二,又有杞王撑腰,在山南都能横着走,铲平一个家族和碾死只蚂蚁般容易。
即便自己的阿耶见到对方时都不敢大声喘气,更别说他们了,可如今在李慧等人看来,西阳王倒像一个关系不错的同龄人,大家在一起喝茶聊天。
“这里的水,泡出来的茶不知味道如何,所幸不用待多久,不然真是会病倒一大片,你们手上的事情都办完了?”
“回大王,都已办完了,林邑港的番商众多,草民带来的货物很好卖的。”
“噢,那昆仑奴有没有买上几个?”
“自然是买了些,想来带回西阳,会引得大家围观。”
“此是自然,待得调教好了,带在身边做亲随,走亲访友或者与友人出游,那是要多惹眼有多惹眼,走在西阳街道上,那得有多少小娘子来围观呐!”
宇文温开起玩笑来,气氛渐渐轻松,他身份尊贵但没有摆架子的打算,所以言谈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待得大家将各自手中的椰汁喝得差不多,他转入正题。
“大家跟着官军过了大庾岭,到了始兴、曲江、番禺、徐闻、宋寿、龙编,还有这林邑国的典冲,关于所见所闻有什么想法?你们认为,黄州的商贾如何在这广阔的岭表之地做买卖?”
宇文温问的问题范围很大,没有具体说明“做买卖”指的是做何种买卖,隐含的意思就是让大家各抒己见,而在场的几个年轻人不再拘谨,开始畅所欲言。
做买卖的商贾,一种是低进高卖、靠着倒卖货物盈利的中间商,另一种是开办作坊、制作各类货物出售的制造商,而黄州的商贾,过半是后者。
许多黄州商贾都是以开办作坊起家,发家之后慢慢开始自行组织商队,或者委托镖行护送自己的人和货物到远方,来个自产自销将利润最大化。
而黄州作坊出产的货物之中,以布匹的销量最大,一开始大家以为能通过贩布到岭表出售获利,可实际到了岭表之后,发现这想法太天真了。
岭表的纺织业,可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差,虽然是手工纺织但总体规模很大,又因为是当地出产所以价格不算高,而黄州的水纺布价格再低,经过数千里的长途跋涉之后,其运费已经抵消了价格优势。
黄州水纺布的“卖点”就是物美价廉,如今没了“价廉”,论起“物美”也没什么优势,因为岭表有很多地方能够纺织出高质量的布匹。
以葛为原料,能纺织出一种细葛布,此布薄如蝉翼,一匹布重量不过数铢,一幅长达十丈的细葛布,可以卷起来放进一根竹筒里,所以得名“入筒细布”。
而以麻为原料,也能纺织出细麻布,一幅长约四丈的细麻布,重量不过数十钱,同样能卷起来放进竹筒里。
岭表的细葛布、细麻布做成衣物穿在身上,吸汗不贴身又透气,是“夏布”中的上品,早在汉时便被列为贡品,被称为“越布”。
当然,这样的好布均是人力精心纺织,价格不便宜,而黄州的布坊已经能用水力织机织出稍逊一筹的细布,但是考虑到运费,运到岭表的黄州细布根本就没有价格优势。
价格差不多,质量却稍差,这样一来黄州的细布根本就竞争不过岭表本地的细葛布、细麻布。
黄州出产的布匹之所以能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畅销,其中一个原因是水路便利导致运费低得可以忽略不计,顺流而下的货船,不需要费什么劲就能抵达中下游沿岸一个城池,而岭表就不行
布匹的销售前景一片黯淡,那么别的呢?
黄州的另一畅销“特产”是书籍和纸张,但问题是岭表州郡多为半开化甚至未开化地区,教化未开所以文风不畅,没那么多读书人需要书籍,所以书籍和纸张的销路恐怕也不乐观。
这两样不行,那么羽绒如何?黄州因为鸡鸭鹅养殖场众多,所以羽绒也是一项大宗买卖,然而岭表并不需要,因为这里很热。
用羽绒填充的衣物和被褥可以御寒,可岭表一带大部分地区冬天不下雪,既然冷不到哪里去,对于御寒的需求就大大减少。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岭表有能和羽绒相媲美的东西——吉贝。
宇文温知道吉贝即是棉花在这个时代的称呼,中原罕见大规模种植,但此时的岭表,吉贝却是常见之物,还分为两个大类。
“大王,草民调查过,岭表交广的吉贝分为两种。。。”
李慧侃侃而谈,他可是下了大工夫去了解吉贝,所以能说出个子丑演卯来:“一种叫做吉贝木,一种叫做吉贝草。。。”
李慧是第一次见到吉贝这种植物,所谓吉贝木便是树状吉贝木棉,其树高大如同寻常树木,而开花结果之后,其花絮宛若丝绵,当地人收集起来去其籽后以之为絮,可用来填充衣物做御寒之用。
另有吉贝草棉花,植株矮小如花草灌木,其花絮去籽可以利用,两种吉贝的用途都一样,其花絮除了用作填充物,还能拿来织布,是为吉贝布。
岭表各地均有吉贝布出产,尤其以崖州的吉贝布最为有名,据说汉时就有用吉贝纺织的“广幅布”闻名中原,而吉贝布的特质和麻布、葛布有些不同,若以质量而言,要更好些。
所以销路一直不错的黄州布,想要在岭表畅销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可以说黄州布在岭表遭遇了“水土不服”,恐怕不能如大家事前所料那样,为商贾们带来丰厚的利润。
听到这里,宇文温点点头,开口问李慧:“水土不服,这四个字用得好,你们觉得黄州的作坊,除了玻璃和白瓷,该出产何等样的货物,才能在岭表赚大钱?”
第五十四章 眼光()
如何在岭表赚大钱?很简单啊!倒买倒卖,在番禹港、龙编港收购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珍珠、香药等奇珍异宝,运回黄州就是几倍的利润。
再不然就是收购石蜜,提纯得到白如霜的白砂糖,或者进一步制作成冰糖,贩卖到关中、河东、河北、河南,那都是暴利。
但宇文温想知道的不是这个答案,而李慧要说的也不是这个答案,他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见着大家给自己打气,便开口说起自己的办法来。
黄州布在岭表遭遇“水土不服”,但黄州商贾想要在岭表赚大钱,突破口却还是和布有关。
黄州的纺织业,得益于水力纺织机的应用,率先做到了大幅降低成本,但这样的优势不可能维持太久,因为水力纺织迟早要普及开来,所以黄州的布坊未雨绸缪早已做好了准备,那就是印染。
无论是人力还是水力,纺织出来的布都是素色,要想有五颜六色的布就得给布染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