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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妇女生产颇为不易,故而为人子女的生辰之日有‘母难日’之说,将军若有妻妾,当知妻妾生产时喊得是如何声嘶力竭。”
“呃。。。。”
田六虎回想了一下家里母老虎临盆时的情形,不由得语塞:母老虎可是能跟他对打不落下风的悍妇,寻常男子都比不上,那日生产可是喊得都快断气了。
待得母子平安,他进去看时,母老虎已经虚脱得说不出话。
对于家里那凶悍的母老虎,田六虎自我安慰道:我是看在儿子份上才不和你计较!
回想起今日交战的情形,田六虎有些遗憾,对方南来的数十骑里,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可惜他们没机会打扫战场,也没办法当场抓俘虏问出个所以然,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记功。
若日后见着了西阳王,也只能说歼敌若干骑,若功曹要核对,他还没有足够的首级上缴。
田六虎想着向着有些郁闷,不过很快就再度振作,因为和他一起协同作战的那支队伍,可是西阳王的手下,有对方作证,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到那支队伍,田六虎来了兴趣,他从年初再度跟着西阳王征战,从来没见过那支队伍,也没听说过着那支队伍的战绩。
整支队伍就像忽然冒出来的一样,直到前几日出发时,西阳王才神秘兮兮让他和那支队伍合作,让他不要对外声张。
对方用的兵器很奇怪,像是短矛,没有弓弦却能远距离杀人,也正是有了如此神兵利器,今日才能在瞬间把两个方向的敌骑打得人仰马翻。
那兵器是什么,田六虎很好奇,不过他知道利害关系,不打算去打听,也不打算往外传,即便是好友兼远亲田益龙问题起来,他也不会说。
现在的田六虎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今日一战,到底有没有击杀大人物,毕竟杀小兵和杀大将的功劳可是差得很远的。
。。。。。。
涡水北岸营寨,军医正在抢救重伤昏迷的丞相、蜀王尉迟惇,方才在南营外的遭遇战,己方骑兵伤亡惨重,而忽然抵达的丞相一行也死了不少人,尉迟惇虽然没有当场身亡,身上却多处受伤、坠马昏迷。
军医对于处理箭伤、刀伤颇有经验,但当大家开始为丞相处理伤口时却愣住了:这伤口不是刀伤,也不是箭伤,伤口处除了流血,没有箭杆。
看上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然而军医在探伤时,发现伤口里不是针,而是一粒铅子。
敌军大概是用弩发射铅子伤人,这样就麻烦了,因为要把铅子从伤口取出来必然要动刀,还得用滚水烫过的小刀去挖伤口,处理那么多伤口且不说会很痛,光是出血量就会不少。
丞相身上的伤口有八处,两处在手臂,剩下六处在胸部、腹部,手臂上的伤口还可以动刀挖,可胸部、腹部的伤口又如何挖?
更别说射进胸膛、腹部的铅子,恐怕已经伤到内脏,要把铅子挖出来,就得对内脏动刀,这又如何使得?
肉挖了还会长,皮破了会愈合,而内脏伤了,人就完了,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军医们只觉得汗出如浆,额头上冒出冷汗,面对身边将领的催促,身体明显哆嗦起来,眼下他们无法妙手回春,可若救不回丞相,自己的命也就没了。
尉迟惇缓缓醒来,刚好将军医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平静如水。
方才遇袭时,他负伤坠马,当时就失去知觉,现在才醒过来,然而浑身的疼痛,渐渐模糊的意思,让尉迟惇明白自己的伤很重,已经救不回来了。
这是天意么?
尉迟惇如是想,心中满是悲愤,他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就像玩樗蒲博采那样,他每一把都投出了雉采,别人几乎不可能赢他,结果就是有一个人每把都投出了卢采,硬是压他一头。
雄心壮志,即将烟消云散,尉迟家族的前途未卜,尉迟惇不由得悲从心中来,眼前浮现出父亲的样貌,依旧那么的严厉而和蔼。
父亲一直不愿意迈出那一步,他迈出了,为的是家族,所以无怨无悔,只是如今却未能扭转颓势,自己又如何面对父亲?
父亲让他继承蜀王位,让他肩负起家族重任,他没能做好,不是不尽力,是真的无可奈何。
谁也不会想到,五路南下攻打大别山五关的军队会全军覆没,没人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岭表广州的一宇文温会突然回来。
没人能想到,宇文温竟然能把一盘即将获胜的棋局逆转。
在战场上,尉迟惇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把宇文温怎么样,而自己控制住的小皇帝,就在戒备森严的邺城皇宫里,被对方派来的人挖地道救走了。
这样的对手,已经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要把这个人先干掉,无论如何都要干掉!!
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尉迟惇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睛渐渐闭上,一旁的将领见状大惊,扑上去拼命呼喊着“丞相”,又有人拔刀抵在军医脖子上,咆哮着让其救人。
“你们。。。不要为难军医。。。。”
尉迟惇忽然睁开眼,艰难开口说话,鲜血从嘴角流出,预示着伤情恶化,他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将领们,有很多话要说,但时间不多了。
他知道自己一死,邺城会乱,但无论如何家族最重要,所以要尽最后一丝力量挽回局面:“寡人死。。。不得声张。。。收兵曹州。。。。派人去。。。许昌,蜀王位,传给胙国公!传给胙国。。。。”
话未说完,尉迟惇呕出大口鲜血,带着不甘和无奈辞世,在场将领和黄龙兵们见状悲痛欲绝,想嚎啕大哭,却不敢声张,只能呜咽着跪下,用手不住锤着地面。
营寨外,潺潺河水向东流淌,带走了落叶、浮萍,却带不走悲伤。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奈何(续)()
宁平故城附近,土丘四周一片忙碌景象,士兵们和青壮们正打扫战场,将一切可回收的资源回收,而敌军战殁者的尸体已经被收敛,堆积在刚挖好不久的大坑里等待掩埋。
大战之后,任由大量尸体暴露在荒野里,很容易引起瘟疫,而那些吃了尸体的野兽甚至野狗,会对人肉的味道念念不忘,迟早变成祸害,所以只要时间允许,胜利一方就要掩埋战场上的尸体。
挖坑的人是战俘,运尸体的人也是战俘,战败者的尸体都堆在几个大坑之中,而胜利一方的战殁者,待遇会好些。
十人一排,躺在长方形的深坑内长眠,他们的头发会被同袍剪下一撮,衣袍被剪下一角,然后用布袋装着,写上籍贯、姓名,由军吏统一带回山南,送到遗属手中。
尸体的处理,花费了一番功夫,而各类战利品的整理,同样要花费很多功夫,不光粮草辎重,不光战殁者身上的铠甲、兜鍪,就连到处都是的箭矢,也必须要回收。
一场恶战,交战双方射出的羽箭数以万计,回收的箭矢即便箭杆、箭羽受损,但箭镞却大多还能用,一枚箭镞分量很轻,但上万甚至数万的箭镞汇集起来再度利用,可以省下不少铁。
这就是打扫战场的福利,而只有胜利者才能打扫战场,对于胜利者来说,最大的福利是一排排等候发落的俘虏,此时此刻,大量俘虏集结场面成了最壮观的情景。
昨夜一战,奇迹般出现的强光直接扭转战局,东南道行军将围攻自己的那些敌军打崩,追出二十余里,俘获无算,是一个酣畅淋漓的大捷,而现在,如何处置俘虏就是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自古杀俘不祥,如无必要,一般来说胜利者不会屠杀战俘,能当兵或者被征发随军的青壮,大多是壮劳动力,杀掉的话太浪费,但集中安置又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东南道行军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这些俘虏妥善处置。
被俘士兵只要没有残疾,依旧是难得的兵员,可以补充到胜利者的队伍里,让军队尽快恢复战斗力,或者作为奴隶集中看管,日后赏给有功将士。
不同的俘虏,根据身份有不同的处置方式:譬如战兵,只要服软,就是各部将领争夺的合格兵员,而那些部曲,则看情况而定。
那些受征召服兵役的征召兵,平日里就是寻常百姓,战斗技能不怎么样,却是很好的劳动力,同理,那些随军做苦力的青壮,也是很好的“牲口”。
如何处置俘虏,早有就了默认的规则,一般来说,是把俘虏划为两部分,一部分俘虏要立刻补充进队伍里,填补人员空缺并恢复战斗力,剩下的俘虏则另行看押,慢慢处置。
而胜利者中,在战斗里哪个将领的队伍出力多,就可以优先挑选俘虏补充本部兵马,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出力多的定义有些复杂,不能说追击战阶段俘虏、斩首多的队伍就是出力多,而那些在消耗战阶段硬抗敌人正面进攻的队伍,功劳同样也不小。
这些队伍伤亡大,但斩首数很难统计,如果一味按俘获、斩获来算,反倒变成出力少的队伍。
又有关键时刻堵口的精锐队伍,是他们挡住敌军的突击势头,对付的敌人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己方伤亡虽小,但阵亡的都是精兵,这样的队伍如果划成出力少的队伍,同样不公平。
还有赶来增援的援兵,不能打胜仗了就把人家当用过的厕筹扔了,好处都是要给的。
东南道行军元帅、西阳王宇文温,亲自主持这一‘饕餮盛宴’,按照“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的原则,定义各部兵马的“多劳”程度,然后按顺序选战俘。
为了尽可能公平,选战俘不是一轮过,而是分很多轮,参与选战俘的将领,每一轮可以选的战俘是有数量限制的,免得先来者把“优质战俘”都挑走,尽剩下歪瓜裂枣给后来者挑。
而战马和战俘只能二选一,当轮只能选一样,选了战马后想选战俘,那就要等下一轮,战俘分几等,而战马同样分几等,等级越高,一次性可以选择的数量就越少。
作为在场之人中职务、地位、身份最尊贵者,宇文温来“主持公道”没人有意见,他召集众将大概商议了一下,统一意见,定下规则。
然后给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让各部将领去“验货”,以便心里有个数,之后立刻开始处置战俘,挑剩下的战俘,分成几拨分别看押。
当然,辎重、粮草等物资类战利品,大头还是得统一分配,不在此列。
选战俘、战马的场面很热闹,但不需要宇文温及主要将领们亲自出面去选,此时此刻,他们在一旁交谈,对当前战局的发展做出判断,以便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根据俘虏的口供,宇文温知道尉迟惇果真亲自领兵来围他,奈何今日凌晨对方跑得很快,行军总管贺若弼、别将薛世雄、仪同李药王追了大半夜,到头来还是没追上。
宇文温只叹尉迟惇逃跑功力了得,上次柴村之战对方溜了,这次对方又溜了,如此擅长逃跑,他倒还真有些佩服。
尉迟惇北逃,必然逃回曹州,那么在曹州的敌军主力,对亳州州治小黄的威胁依旧存在。
宁平故城一战,意味着宇文温西进与宇文明合兵共计尉迟顺的计划已经暴露,所以他只能回军小黄,继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