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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宛城之所在,今时乃是一个盛大之日。
早有秦廷咸阳王书落下,命武真侯全权处理韩国之事,半月之前,韩国献上称臣文书与割让新郑以外的两百里之地。
如此,一切规章礼仪在宛城开启,南阳守叶腾早就做好了迎接仪式,此次新郑代表韩王献上国书与舆图的为相国张开地。
同上卿姚贾一路前往南阳宛城,一路之上,军马开道,虎狼气息彰显,放眼所在,物阜民丰,安泰祥和,见状,相国张开地无言。
“韩国相国张开地见过武真侯!”
城主府的正厅亮堂之内,周清一袭秦廷关内侯朝服,高山冠束发,眉目俊朗,着浅黑色的云纹锦袍,踏步登云靴,上首而立,迎见张开地一行。
如今的韩国之内,朝堂之上,重臣缺失,年岁老迈的相国张开地亲自前来,在周清的预料之中,身后跟随着王城韩王使者。
“哈哈哈,韩国既已经成为秦国之臣,那你我就是一国之人,无需多礼。”
周清近前一步,单手虚托,对着张开地朗朗一笑。
左右看了一眼,诸人也是轻轻一笑。
“此为韩王称臣国书与割让土地舆图!”
闻此,张开地神色一滞,虽想要多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言,身躯微转,从一侧的韩王使者手中接过称臣王书与土地舆图。
双手持之,递给面前武真侯。
对于面前的武真侯,张开地也是了解的,乃是如今秦廷之下,权势仅次于秦王之人,更是坐拥五百里封地,远超如今的韩国。
念及此,心中更不是滋味。
“称臣国书与舆图不过小事,今日张相国亲自前来,想来是给了本侯颜面。”
“叶腾,摆宴!”
没有看向张开地献上来的国书,挥手间,旁侧便是有人接了过去,再次深深看了张开地一眼,转身走向上首尊位,看向叶腾。
“喏!”
叶腾面上笑意扩散,拱手一礼,将张开地迎上右手尊位,未几,条案之上,便是美酒佳肴陈列,更有身材曼妙的侍女歌舞呈现。
推杯置盏,倒是一片的祥和,丝毫不见秦国对于如今韩国的压力。
张开地久经于此,焉得不明白越是如此,越是表明秦国对于韩国的在意与压力,连先前自己献上的王书与舆图都未一观。
所谋……不言自明。
“张相国,不知近日可曾见过韩非先生?”
看着面前风姿绽放的舞女,周清举杯看向不远处的张开地,多日之前,咸阳那边便是传来消息,韩非已经自动辞去中央学宫法家院堂博士一职,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根据罗网所查,其人已经归于韩国。
于此,周清只能是摇摇头,其人还是做出了最为不理智的决断,莫不真的要决定和韩国共存亡?
“九公子?”
“其人远在秦国,下臣如何得见,武真侯说笑也。”
张开地闻声,又是一愣,处于宛城之中,一颗心早已紧紧绷起,生怕那一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武真侯,就直接回不去新郑了。
突闻对方此言,张开地面有疑惑,九公子韩非一直在秦国的,自己一直在新郑,如何得见。
“莫不张相国不知韩非已经返回新郑半月有余,有此大才相助,韩国复苏有望,韩非先生再上《强韩书》,想来韩王不会再拦阻了。”
无论张开地是否见过韩非,都已经不重要了,轻轻抿了一口醇香,笑而看向张开地,数年前,韩非三上《强韩书》,被韩王嗤之以鼻。
如今,不知又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这……,此事由大王所决断,下臣未可得知。”
九公子三上《强韩书》,自己自然知晓,但九公子虽有大才,却不通韩国庙堂之理,《强韩书》内诸多言语,无论是对大王,还是对于血衣候,还是对于自己,都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如此,怎可认同。
于此言,张开地未敢多做深究,只是从武真侯所言,九公子已经回到了韩国,脑海中闪过进来孙儿张良的行踪,似乎的确有些奇特。
“当初韩非先生三上《强韩书》,而韩王未曾给予理会,相国可知我王曾有评语!”
看着张开地一脸紧张的模样,对于韩国,大王曾给过韩国机会,若然当初韩国能够重用韩非,说不准如今的局势真有不同。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随意轻言,视线继续落在张开地身上。
“下臣愿听秦王之言?”
张开地心中又是一突,连忙放下手中酒樽,拱手一礼。
“韩国作践不世大才,何颜立于天下!”
简短的一语从周清口中流出,落在张开地耳边。
豁然间,张开地浑身不自觉的颤动起来,虽为夏日,但背后仍旧阴凉的气息绽放。
酒宴过后,张开地未敢继续在宛城停留,继续待在宛城,怕是自己一条命都要被吓的不存了,慌忙返回新郑,将此行所语说道韩王听。
王城偏殿之内,韩王安亦是一脸的煞白!
“逆子……竟从秦国回到了新郑?”
平复内心的惶恐,南阳之地越是表现的轻松不在意,韩王安心中越是焦躁不安,加持从张开地口中得知九子韩非归来,更是勃然愤怒。
若非韩非执意孤行,韩国焉得有今日。
秦王看重于逆子,逆子只需顺从就好,何以违背秦王意志,以至于如今韩国求存不可得,一切都是逆子带来的,这个时候,逆子还有颜面返回韩国。
“秦国武真侯不会此事诓骗于我。”
张开地轻叹一声,轻声回应着。
“他还有何颜面回到韩国!”
“相国,即刻下令,新郑内搜捕内逆子,将其带至寡人跟前!”
韩王安愈发愤怒,若非九子不识大势,韩国焉得有如今局面,既然已经回到了韩国,又不来见自己,怕也是不敢来见自己。
既然在秦国为中央学宫博士,那就应该极力上书劝说秦王存韩,这般回归韩国,又有何用。
盛怒吼声,以述胸中惶恐。
“……,是!”
“大王,宅阳、华阳、长社一地的土地交割也该尽快,否则,触怒秦国,也非上佳。”
张开地值得拱手称是,随即,话锋一转,落在当前的紧要之事,无论如何,韩国现在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绝对不能够让秦国挑出任何毛病。
既然已经献上称臣王书与舆图,也该进行善后处理了。
“此事相国你与太子处理便可!”
闻此,韩王安静坐在王位上许久,翻滚脑海中如今剩下的韩国国土,似乎……只剩下新郑周围两百里之地了,除此之外,当没有任何凭借了。
感此,韩王安骤然想到当初大周天子困局东都洛邑顾城之事,那个时候,韩国还有千里之土,朝堂之上,己身也曾嘲笑大周天子。
如今,事情也沦落到自己身上,心中万念浮现,或许,当初的大周天子也是这般心境吧。
相国张开地徐徐离开王城,于韩王下令缉拿韩非,只是略微吩咐了一二,并未出动全力,因为……那没有任何作用。
梳理诸般要务,便是同太子韩宇一同商讨该如何搬迁宅阳、华阳、长社等地的府库与国人民众,无论如何,土地可以交割,但其内的财货与民众,是万万不能够留给秦国的。
缘由于此,交割这般土地的时间到时拖了下来,令张开地与韩宇所奇异的是,南阳宛城那边竟没有任何催促,是乎,张开地上禀韩王安。
“莫不以秦国如今只国土,根本不在乎两百里之地,而且如今也没有兴兵之意,莫不有心放过韩国?”
思来想去,韩王安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不由的,面上欢喜之色忽闪,目光看向张开地,希望对方也能够认同自己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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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新秦人()
“秦王乃虎狼之君!”
“武真侯更是杀伐决断,愈是如此不上心,怕正是等待韩国犯错,然后移大军灭之,我王断断不可心存侥幸!”
听大王之言,相国张开地顿时心中又是一跳,大王缘何会有这般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心存任何侥幸,任何一点纰漏,对于如今的韩国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猛听张开地回应,韩王安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当即下达王书,催促司空、少府司空两署之人尽皆忙碌起来,要尽速将那些割让之地中的贵重财货、重要之人搬回新郑。
至于那些寻常事物与庶民就无需理会了,反正一定要快!
而且,又下达严令,那些寻常的庶民一定不要带回来,不然新郑之内,庶民拥挤,人满为患,以府库内的积蓄,是无法将他们养活的。
当然,还有便是若然真的留下一座座空城,怕是也会令秦国震怒,诸般种种,韩王安不住的下达王令,张开地、太子韩宇不住忙碌。
于此,血衣候白亦非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就是每日在军营内不住巡逻,时不时的上达王书,索要粮饷之物,倒是令韩王安心中不悦。
但也是无法。
然则,虽有韩王安的一桩桩密令,但被割让土地之处,那些被抛弃的庶民门不仅没有觉得被抛弃,反而人人欣喜,弹冠相庆。
仿佛是渡过了一场劫难一般。
“韩人如此,民心奈何?”
华阳一地的平坦旷野之上,一位紫衣素袍的男子在马身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韩国民众面上的惊喜,看着他们杀羊、宰牛以为庆贺,感慨良多。
“九公子,以你之才,定可想出应对之策的。”
浅绿色的锦衣着身,翩翩贵公子,气息如美玉一般,骑乘骏马,跟随在紫衣男子身后,听其语,观四周场面,面上也是不好看。
数息之后,明眸带着无比的希冀,看向紫衣男子。
“老丈,何故如此心悦?”
于少年人之问,紫衣男子恍若未闻,双手持马缰,行至远处的欢乐宴饮之地,看着一位麻衣老者正熟练的分割牛羊,拱手一礼,探询问道。
“哈哈哈,贵人莫不知晓,今日起,我等已经是秦人了?”
那老者灰白的发丝有些凌乱,循声看过去,却是两位贵公子装扮之人,未敢失礼,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近前应道。
言语之间充斥着无法掩饰的快哉之感。
“秦人,虎狼也。”
“百多年来,无数韩人死在秦军手下,你等的先祖怕也有死在秦人手上的,如今你等却欢悦成为秦人,莫不令先祖羞耻?”
绿衣少年人眉头紧锁,朗声而落。
百多年来,韩人死在秦人手上的多达数十万,而今他们的后代却喜悦成为秦人,岂不是他们的耻辱,岂不是他们的屈辱。
“下民也是上过战场的,数十年来,我也曾经过信陵君合纵攻秦之战,春申君攻秦之战,也曾立过功勋,但浑身上下,除了这些伤势以外,再无其它。”
“连带国府的赏赐都没有,下民曾闻秦国之军,杀一人,可得爵位,下民一生征战,曾得了十三只敌人首级,却无半点用处。”
“若然下民为秦人,此刻也是上造的爵位,也是有资格位列乡老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