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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乡亲父老,你们知道这个王世充是什么人吗?他是个胡人呐,而且还是个西胡!你们中间有谁不知道西胡的,都回去问问自己家的老人,听听那些西胡都曾做过什么好事!”
“西胡”这两个字,好像是一枚这个年头还没问世的在人们的头上炸响,这下子不管对老郑的话是否还存有疑虑的,甚至包括那些胆小怕事不敢出头的都不能不表态了——没辙了,那就跟这个姓王的胡子拼吧!
西胡对于包括荥阳在内的整个中原大地上的百姓来说就是一个梦魇。三百年前,以匈奴、羯、氐等从中原西北方向杀过来的胡人在这片土地上制造了一座浩大无边的阎罗殿,整个北中国的汉人被齐杀得十不存一,当时荥阳地面上的每一棵树上都挂着不止一具汉人的尸体,在场的每个人家里没有先辈死于西胡之手的?而且相对于其他的胡人,比如出身东胡的鲜卑中原的百姓还可以接受,毕竟就算他们再坏也能给人一条活路。但是只要西胡杀到,无论你是抵抗还是投降、逃走、求饶甚至卖身投靠都逃不过被屠宰的命运,在荥阳百姓的印象中,西胡就是以杀人为乐的恶魔,既然怎么都是死,不如豁出一条命拼一下,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乡亲们,请安静!杨将军此时正率大军征讨萧铣,只需十日,最多半个月就能杀回来拯救我们。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要想守住荥阳、保住我们的乡土和亲人,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老夫已经决定,我郑氏不惜破家以助杨将军,愿倾举族之丁、举族之财死守荥阳,便是战至最后一人,那就把老夫填上去!可是光凭我们郑家不够啊,所以老夫在此恳请诸位乡亲父老,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财出财,保我乡土,共抗王贼!
在场诸位,家中凡有两丁以上者出一丁,凡有两口以上者出一伕。凡为坚守荥阳出力者,老夫立即为其置换地契,殒于战事者,我郑氏愿出资厚恤之。可是若有在此家难当头之时退缩不前者,那就对不起了,我郑氏必夺其地、逐其人,老夫以为便是杨将军在此也不会反对罢!”
“郑老族长您无需多言,‘西胡所至,唯余白骨’,即便我等小民亦有所知。即便为了保家保命,我们也要跟那王贼拼了,哪个敢退缩不前便是我举城之敌,必杀之!人命关天,我等又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又岂会因为这区区土地斤斤计较?郑老族长,我看咱们还是先议议这守城之事吧。”
“徐族长此言不妥!我郑氏再怎么说在荥阳也有些许薄名,岂能让诸位乡亲带着后顾之忧上阵杀贼?守城之事自有老夫的族弟善果全权负责,老夫今日请大家来,就专为这土地之事。来来来,哪家先报名”
在推推让让、一片喧嚣热闹当中,郑氏的几大箱子地契化为一片飞灰。紧接着,整个荥阳城就像一壶烧开的水,沸腾了起来。
阖城数万百姓有大半上了城头,忙着加固城墙、深挖护城河、修建城防工事、转运守城物资。在城内,邻近城墙而居的百姓自发的扒掉了自家的房屋,将所得木料、砖石运上城头,三纵两横的几条主要街道上无数百姓忙着挖沟、筑垒,以备城破之时与敌巷战。在城外的田地里,无数百姓疯狂的收割着将将成熟的庄稼,然后连同家中的存粮、牲畜、细软和全家老小一概搬进城内,不把任何有用的东西留给那些可怕的西胡。
郑善果也没闲着。郑家家大业大,警卫力量自然少不了,族中的子弟、奴仆、庄户和佃户忙时生产、农闲练兵那是几百年留传下来的老传统,明面上加暗地里铸造、收藏的兵器甲胄足以武装三千甲士。当然这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要是加上菜刀、柴刀、杀猪刀乃至锄头、粪叉什么的也能顶一阵,毕竟他们只需守城又不是野战,只要人多就能顶不少事。
人确实不少。郑氏一族凑了七千族兵,郑善果将其中最精锐的五千人驻扎在城中的府库充作预备队,以备四处救急。剩下的人马与阖城募集的万余青壮分成四队,分守四面城墙,而每面城墙的守军又分成三队,稍稍精壮些的分作两队轮流上城坚守,剩下的一队作为补充兵随时填补战时损失。郑善果还下令四城守军如没有他本人的命令绝不可以后撤一步,也不可擅自增援其他方向,凡战时畏缩不前者、临阵脱逃者、抗令不尊者一律按军法斩首,无论是谁绝无宽恕。
荥泽方面,郑善果遣族中二代子弟中最擅兵事者、他的嫡长子郑守成前往主持作战,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守,但有疏忽定斩不饶!
荥阳城几乎在一夜之间由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变成了只全身是刺、令人无处下手的铁刺猬,只因为老郑家暴走了!
所以当王世充终于探清了荥阳郡的虚实,迅速出兵拿下圃田、管城和原武,成功的将李君羡的两万大军死死拦在身后之时,他曾以为此次偷袭东都之战最险的一关已经过了,只要他再打下不,是开进无兵可守的荥阳城,东都就会像颗熟透的果子,只能乖乖的落进他的口袋。
所以当他看到荥阳城头密布的守军、堆积的如小山一般的滚木礌石的时候,王世充眼珠子瞪得简直有海碗那么大,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憋死在当场——就在四天之前他还亲自易装潜入荥阳探察敌情,当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整座城里除了数百不值一提的巡兵、捕快和民壮之外,根本就没有一兵一卒把守。而整个荥阳郡除了李君羡那两万兵以外,根本无兵可用,那么眼前这些守军难道是从天上掉来的?
王世充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再次向城头望去的时候,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城头飘扬的各色旗帜中,既没有“杨”也没有“隋”,连杨霖曾用过的“讨奴”、“骁果”、“荥阳”之类的旗号也统统没见着,所有用来标明身份的大旗上,都在黑底上绣着一个硕大的红字“郑”。
原来是荥阳郑氏,看来自己还是漏算了一步,没有提前跟这个荥阳真正的主人打个招呼,以至于郑家对他的来意产生了误会和敌意。王世充这样想着,便对郑家这种激烈的反应不足为奇了,毕竟这年头世家大族作为地方上的顶级势力,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不管皇帝也好,诸侯也罢,他们可以让你来去自如,便是俯首称臣也不是问题,但是绝不能触碰他们的底线,更不能不给他们面子,否则就是翻脸无疑。而且真斗起来,他王世充还真不一定是老郑家的对手,毕竟天下士族是一家嘛,这个马蜂窝谁敢捅?
王世充赶紧下令全军后退十里,然后派遣使者携带着他语气谦恭、充满歉意的亲笔信和丰厚的礼物入城与郑家交涉,只要郑家答应让他入城,什么条件都好说。
郑家没让王世充久等,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使者人没回来,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倒是挂上了城楼。
这下郑家的意思的再明显不过了:人家不是谈不谈得拢的问题,而是根本不跟你谈!想进城,那就打进来吧。
王世充这下没辙了,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就是再不情不愿,这一仗也得先打完再说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暴走的老郑家(中)()
因为毫无准备,王世充根本没法立刻攻城,只能先行打造攻城器械。只可惜荥阳本就地处平原,压根就没几棵树,而且还被郑家提前砍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来不及运进城的也都十分缺德给剁成一截一截的,根本没法用。所以王世充气急败坏的指挥士卒忙活了一天一夜,也就勉强打造了百余架云梯,还大都是豆腐渣产品,至于说冲车、楼车、投石机那些高大上的器械,根本想都甭想了。
可是王世充急啊,所以天刚蒙蒙亮他就发动了第一波攻势。在数千弓箭手的掩护下,千余名步兵扛着装满泥土的布袋闷着头就往前冲,冲到护城河边上将布袋掷入河中后掉头就跑。可能是城下的一波波箭雨压制得守军抬不起头,所以城头上的反击很微弱,零星射下的几支箭毫无准头可言,就更谈不上什么杀伤了。
王世充可谓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无比。在守城战中,护城河作为城池的第一道防线,其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过分,通常情况下像荥阳这样的大城,想攻破护城河不伤亡几千人、花上两三天工夫根本想都别想。而且守军通常会使用陷阱、伏兵、漂油甚至在上游筑堤再决河等方式给攻方造成巨大的杀伤和困难,更不用提利用城墙居高临下的优势利用弩车、弓箭等装备压制攻方了。可是这回的守军怎么好像对护城河的防御有些心不在焉,莫非是另有诡计,还是城下的弓箭掩护太过强大了?
当第二波步兵冲上去填河时,狐疑的王世充下令撤回了弓箭兵。这回城头上的反击果然有了些起色,不过也就飞下来了几十支箭,而且依旧毫无准头不说,还绵软无力的几乎不能穿透步兵身上那层薄薄的皮甲。所以这一波步兵退回来之后,算上划破油皮的伤亡还是没几个。
王世充笑呵呵的指着城头上因为没有弓箭压制而人头攒动,看上去热闹不堪实则惊慌失措的守军对部下说道:
“就是一群百姓罢了,亏得本将军还被荥阳郑氏的名头唬得不轻,原来不过如此。传令,加快动作,尽快靠近城墙,把声势搞得大一些,说不定就把他们吓跑了!本将军嘛,今晚要在荥阳太守府大宴众将!”
“谨遵将令!”
随着王世充的一声令下,填河的士兵一下子多了数倍,而城墙上的反击依旧有心无力,甚至有些慌了手脚的民壮抓起滚木礌石就往城下乱扔。可是隔着一条数丈宽的护城河,除非他们有李玄霸、雄阔海的力气,否则哪能伤得到人家半根皮毛。
人多力量大,又毫无威胁和压力,所以只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护城河便被截断,筑起了一条阔近十丈,足足容得下近百人并肩通过的大道。
“登城!”
王世充的前军将军、也是他的侄子王君度是一员悍将,每战必争先,这回遇到一群弱鸡就更没有落于人后的道理。这货为了抢头功,更为了在他叔父面前显摆一下勇武,干脆脱光了膀子,扛着一架云梯带头冲锋,结果刚过了护城河,城头上就雨点般的落下来无数砖头瓦块。对于这个遭遇王君度一点不奇怪,守军再弱、再缺乏训练和战阵经验,趁着攻方还未登城赶紧往下扔点破烂挡一挡这事,凡是个人不用学都懂。所以他早有准备,从背后扯出一面大盾便顶在了头上。
由整块厚木制成,包裹着牛皮和铁片的大盾被砸得嘣嘣作响,也砸得王君度心惊肉跳。毕竟他也知道,盾牌这玩意不是什么都能防住的,人家要是扔下一块几十斤重的木石,他挨着了照样得筋断骨折,要是人家来个猛的,推下一个百十斤的家伙,甭管他是将军还是小兵,都得成了一滩肉泥。
不过王君度的运气不错,砸中他的家伙分量似乎都不大,纷纷被盾牌弹开落在脚下。可这扔下来的都是些啥玩意啊?王君度就算打了不少仗,这回也是大开眼界,甚至注意力都被分散了不少——这个是切菜的木墩子吧?那个是盛米的陶罐子吧,看来质量还不错,居然还没摔碎这是个擀面杖?那是个胡床(即马扎子——作者注),难道怕我累着了让我坐一会儿?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