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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见他识趣,更加高兴,吩咐儿子抱上两捆稻草给他们,顺带把他们领过去了。
沈中玉背着张致和进门,看到真真是一间空屋,除了地上的泥沙和屋顶上的蛛网再无一物。村长儿子把稻草往地上一铺,就告辞了。
二人在稻草上一坐,就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出声。笑了半日,张致和才道:”再想不到沈先生这般会哄人了。“
沈中玉又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从不哄人。“说着也自嘲道:”我这活了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哄个村夫了。“
“你还叫他老人家,只怕先生比他还大些。”
“这倒是,他看着还不到六十,给我当孙子还差不多。”沈中玉道,若只按这辈子算,锻体十年,炼气十年,筑基四十年,结丹一百多年,快有两百岁了;若按上辈子算,那得三千多岁。
张致和抬头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尘,虽说只是暂住,但也实在忍不得,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道:“先生,我去唤两个人来扫扫房子吧。”
“坐着,别动,我去,你就看着他们扫把。”沈中玉起来把他按下去道。说罢,出去转了一圈,在村外一个石头打死了一只野兔,以此为报酬寻了个两个半大小子去做些洒扫。
村中小孩难得开荤,高兴应了,从家里借了扫把就去。他又看了看村外风水如何,本来想卜一卜,但一掐算内腑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得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去。
虽然还不能卜卦,但他心里也隐隐有了几分估量,就如昆仑仙宗的瑶池洞天,当年九幽魔宗的枯桑境,这处想必就是当年莲台寺的宗门洞天,号称莲花世界是也。只是在当年魔劫之中,莲台寺内的时空道标之门不知道被谁破坏了,结果莲台寺后路不保,死了一寺的和尚。
这么说,斗宝会上的血案也是为了寻回这个洞天,沈中玉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庭秀和尚,难道就是他?但是行此血祭之事,大多已经入魔,他身上并无魔气,却是费解。
思来想去,终无答案,沈中玉也只得丢开手去,只看眼前,就刚才那个村长的态度来说,对于道士也算尊重,想必此地不是崇佛灭道的风气,幸好,幸好,不然就要剃头了。
想到这里,沈中玉抬头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到村口有个货郎摇着铃鼓,挑着货物进村,就过去用个银角子换了满满一罐饴糖,抱回去慢慢吃。
第二十二章()
回去后坐下,沈中玉刚打开罐子,给自己抹了一勺子饴糖,张致和闻到甜味,看过去,看到沈中玉举着手拿着一个木制的勺子,上面缠满了团团的糖,昂着头,伸着脖子去舔。他忍不住一边暗笑,一边又偷偷看过去。
看得沈中玉也羞恼了,狞笑着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呢?你也来一口!“他说着就站起来,抹了一大勺子,像举着酒杯一样举在手上,走过去。
张致和忙向后躲,只是实在四肢发软,不良于行,挣扎不过被沈中玉按在地上,抹了一嘴巴的糖。张致和觉得嘴上黏黏糊糊的,伸长了舌头就去舔。
沈中玉居高临下地把他压在身下,看到他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因为挣扎而略带红晕,被糖抹了的嘴唇莹润生光,舌头还在唇上乱舔,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真想也去舔一舔,咬一咬,把那两片微红的薄唇含在嘴里。
张致和在下面躺着,忽然发现沈中玉静默了下来,看着他好看得过分的脸含笑地盯着自己,不知为何也觉得尴尬,移开眼去,看着一边。
沈中玉见到张致和扭头,也自觉过了,放开他,自己爬起来,道:“你不吃,我自己吃好了。”
张致和一抹脸,道:“嗯,这般珍馐,先生好好享用。”然后,又说道:“我们这一来,只怕师兄他们要担心了。先生,可有家人牵挂?”
沈中玉瞥了他一眼,啧,这小子也会转移话题了,道:“我就是孑然一身的散修,年少时虽有几个好友,却没有活到现在的。”
“不还有我吗?”
“嗯,还有你。”
确实如张致和想的,在莲花世界之外已经是闹得天翻地覆。
斗宝会当夜,积雪观主解存举对斗宝会并无兴趣,约了好友贺楼承嗣一同去郊外赏月。正在半山腰上,喝着小酒,看良夜清光之时,忽然就有人来急报斗宝会出事了。
解存举一想到自己师弟也去了斗宝会,立刻就问道:“那我师弟呢?昆仑仙宗的人怎么样了?”
贺楼承嗣想到自家大姐也去了斗宝会,也是急了,便要告辞,忽然感觉强烈的灵气波动,回身一看,见到解存举半是愕然、半是欣喜,带着几分茫悲哀然说道:“我要结丹了。”
报信之人看到这个不知道该道喜还是怎么样,一下子呆在原地。贺楼承嗣道一声:”下去吧。“
等人走了,他才说:“此地在郊外,附近也无人烟,解兄你就在这里渡劫吧,我为你护法。”
解存举看了他一眼,说道:“好,等我。”说罢,他转身,袍袖飘飘,一步跨出足有九尺,径往山顶而去。
贺楼承嗣站在山腰看山顶天火、赑风接连而过,又听到雷声像炒豆一样,过了将近半夜,终于安静下来,万籁俱寂之时,他忍不住担心起来,存举这一直以来心中抑郁,不会因为这个栽在心魔之中吧。
这般想着,他御剑而起,人剑合一,一下子就窜到半空中,然后才如流星坠地一般落在山顶。他刚停稳,看到山顶上多了个大坑,走进坑中,看到解存举负手背对静静站着,不禁有多少害怕,唯恐他出了何事,但也不曾迟疑,迈步上前。
走了两步,就听到一句“记了文漪一百年,但已忘了她的模样。”说着,解存举转过身来,眼中已无抑郁之色,却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
贺楼承嗣看着好友,虽然病骨支离依旧,脸色苍白依旧,但是精气完足,神气合抱,果然已经结成无瑕道丹,心中高兴,上前握着他的手,道:“无妨,我们有无数个百年。我们要一起结婴,一起入化神……”
解存举听到这个,不由得也笑了,一侧头道:“幸好只有我们两个,不然该被人笑我们大言不惭了。”
“我脸皮厚,受得住。你脸皮薄,躲我身后就好。”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寻一寻我师弟了。“解存举道,”若不是师弟出事,我还想不到我这般浑噩下去一无所用。“
“好,我也要回家了。”
“解存举看了看天色,道:”唉,苦了你。“
贺楼承嗣一回到贺楼府,就接到报信,说让他去书房见父亲。他走到书房前,守门的小厮看到他来了,不由得带了几分嘲讽可怜地看了看他,然后就去轻轻敲门,又出来一个小厮,出来看了看,回去通报。
再过一会儿,层层通报之后,先前那个小厮又出来,看了一眼贺楼承嗣,用一个极油滑而带着讥笑的语调说道:“二郎君,城主让你滚进去,请吧。”说罢,他就一侧身掀起门帘。
贺楼承嗣见此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握拳道:“父亲向来慈爱,怎会如此。”说着,他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室内装饰华美,但贺楼承嗣也无心欣赏,只是看着坐在桌后侧过头欣赏着一旁博古架上宝物的贺楼修德,咽了口口水,下跪道:”承嗣见过父亲。“
贺楼修德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贺楼承嗣一眼,道:“呵,原来二爷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
“父亲恕罪,承嗣怎么敢!”
“怎么不敢呢?你现在已经不把手足放在眼内,迟些自然也能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内。嗯?”
“父亲,只是因为解兄临时渡劫,四周只有我一人在,我要为他护法,所以才晚了回来……”
“闭嘴!”贺楼修德说着,“解存举是你亲兄弟吗?燕燕才是你的亲姐姐!他渡劫不渡劫,与你何干?“
贺楼修德一生气,手臂在案上一扫,本来放在案上的傅山香炉一下子滚落在地,还冒着青烟的香灰洒在贺楼承嗣身上,贺楼承嗣也不敢躲,只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贺楼修德站起来,绕着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是不是因为你结成了无瑕道丹,就看不起你姐姐了?嗯?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了?嗯哼?“
又听到这个,贺楼承嗣既委屈又麻木,用诚惶诚恐的语气说道:”不敢,儿子万万不敢这般想呀!”
“哼,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不恤骨肉是什么罪名,自己说。”
“不恤骨肉者为大过,领鞭刑三十。”贺楼承嗣漠然说道,仿佛是无关自己的事一般。
“那还不快滚!”
“是。”贺楼承嗣伏着身,慢慢倒爬着出去。出去之后,看到那群小厮坐在栏杆上懒懒地看着他,仿佛眼里都带着讥笑,一扭头,转身就走。
同样去了斗宝会的向清寒闻到香味不久,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人抓住要撕她的衣服,惊得她连杀了几个人,但发现有更多的人围向自己,向清寒又羞又恼,祭起本命法宝广寒吹雪镜,寒光一过,白雪纷飞,众人刹时化为齑粉。
同时寒气入体,她本来已经有些浑噩的头脑才清醒了些,想起张致和一个筑基小辈在这里,不禁又急又气,一边高高祭起广寒吹雪镜,一边寻着张致和在何处。
但围攻她的人当中不乏金丹修士,她只一人如何抵抗得了,就在她险些要丧命于群攻之下,忽然一道白光裹着周身,然后经空而去,直接投向城外古苑。却是古苑君出手救走了自己徒弟。
向清寒回去之后,在静室外拜过古苑君,来不及打坐调息,就发了消息与张致和的嫡亲师兄昆仑仙宗卢问鹤,同时坐卧不安,对月长叹,心中忧虑要如何跟卢问鹤交待。
古苑君神识看到这一切,在静室内摸了摸颌下美髯,暗道,真是有了情郎忘了师父,哼!
第二十三章()
两人在村内调息了两天,待张致和能走能动之后,就悄悄放下了几两碎银在空屋里作为酬劳,连夜走了。进山之后,寻了个僻静处,勉强能运用法力的沈中玉运剑挖了个洞府,住下。
四处再无人烟,两人都安心入定调息。这一入定就是半个月,沈中玉修为高深,先醒了过来,起来抖了抖身上厚半寸的灰,却发现本来隐隐悬在头顶的元婴天劫竟没有了。
之前重伤之际,他以为修为不足感受不到天劫的存在,但现今伤愈,天劫还是不在,不禁心里有几分惊慌,但还是稳住心神,看了一眼张致和,估量着他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醒来。
他就出了洞府,打了些野鸡野兔,拔毛放血,烤了来打牙祭。张致和醒来时,闻到烤肉的香气,出来就看到沈中玉蹲在火塘边,给烤野兔抹野蜂蜜。
他不由一笑,也拍了拍身上的灰,挽起袖子,掖好衣服的下摆,上前蹲在沈中玉旁边道:“先生,我来吧。”
沈中玉看了他一眼,将竹叶裹着的油汪汪、香喷喷的烤野兔塞到他手上,自己去料理放在一边的野鸡。张致和接过,继续细心地给野兔腿抹蜂蜜。
沈中玉看他做得熟练,就道:“想不到你这样的仙门弟子也会这些。”
“小时候嘴馋,师兄带我到山里找过肉吃。”
“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