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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莎走向刺客,她不问那个内廷刺客,只问那个街头刺客:“你是不是亚述人?”
那刺客低下头去默不吭声,只用眼角偷偷撇向哈尼忒,这般做派,无异于不打自招。
哈尼忒看到了,不由勃然大怒:“混蛋!你认识我是谁吗?你乱看什么?!”
刺客低头不吭声。
美莎朗声吩咐:“都拿上来吧。”
门罗举着一个大托盘恭敬呈送到眼前,那上面放着两只箭,一支长,一支短,短的正是来自内廷刺客、迎面射向公主的冷箭,而长的那一支,就与通常使用的远射重箭没有分别。
美莎在问:“验得怎么样?”
门罗朗声作答:“回禀公主殿下,这两支箭头上皆淬有剧毒,都是即时作,沾身即死。其**的成分内含乌头草、埃及眼睛王蛇的毒液、还有沙漠黑蝎毒,其成分配比完全一样,可见是出自同一伙人所制。还有,”
门罗又指向托盘里方才擦眼油膏的手帕说:“这两人的眼油膏也分别仔细验过了,气味、色泽,粘稠干湿程度,还有里面混杂的不均匀颗粒的特征,也都是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出自同一批所制,甚至,就是出自同一盒。”
美莎满意点头,转向埃及一方笑说:“如果法老陛下还有任何怀疑,大可以找精通这些的人来重新审验,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自然的,塞提一番吩咐,不多时便有精于调制眼油膏的化妆师、医师还有验毒师纷纷到场,再来一番查验,果然和门罗所说没有区别。
美莎笑问:“由此可见,这两人绝对是一伙呀,对于这一点,大家还有怀疑吗?”
哈尼忒重重一哼:“他俩是不是一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看我干什么?”
美少女也不生气,招招手让门罗继续:“别着急,他还没说完呢。”
门罗拿回那一长一短两支箭,将其中短的一支包括同时被搜缴的那副小巧弓弩一并递给在场的埃及武将:“这个你们来看,是不是埃及特有的那种短弓和短镞。”
埃及武将即刻肯,从造型到锻打工艺,的确是没错。
门罗转过头来,却将长支的重箭递给拉赫穆说:“这个你来看。”
拉赫穆一眼打量,立刻看明白,出列就说:“我可以作证,这是亚述的箭支!”
大厅里再起哗然,哈尼忒第一个变色狂怒:“放屁!这不过就是一支最普通的箭,各国使用的箭支都没什么两样,你凭什么就说这是亚述的箭?”
拉赫穆根本不理他,只对法老塞提说:“埃及与亚述远隔,从未交战过,所以法老陛下可能是没见过。但我却是从小就拿这些东西当玩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认错?虽说各国的箭支都是大同小异,那也不等于完全没有区别。即便箭头的形状、尾翎的形状全都一样,但是捆扎绑筋的方式却不一样!还有,箭杆所用的木料,各国都是就地取材,赫梯所用多是橡木、杉木、埃及是松木或刺槐木,亚述则多是桐木!”
他即刻指向萨尔凯,让他从随身箭袋里抽出一支赫梯用箭,再指向这边的埃及武将:“你们也拿一支埃及的箭来,放在一起比对,一眼就能看清楚!”
很快,三国箭支凑到一处,那各部件组合的捆扎绑筋方式还有箭杆用材,果然各不相同。
塞提冷颜看向哈尼忒:“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哈尼忒气得磨牙:“就算这是亚述的箭,也是那个刺客的箭,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街头刺客似乎异常吃惊,满脸惊愕的看过去,竟当众脱口惊呼:“大人!你难道你竟要弃我于不顾吗?”
什么?!
听到这话,哈尼忒一时简直要气怔了,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于亚述使节时,美莎却注意到那个内廷刺客,是万分惊愕的看向了街头刺客。
少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就是要看看,这些家伙的戏,都各自准备怎么往下演。
哈尼忒气得浑身抖,他很清楚,这样的罪名他如果今天说不清楚,恐怕别想再走出法稽院的大门。正自又急又怒没了主意的时候,跟在身边的仆人,那位叫做达干的老头凑到耳边一阵嘀咕,哈尼忒立刻眼睛一亮。清清嗓子大声说:“我现在算是知道被人栽赃的滋味了,哼,这些刺客竟不知是受谁指使,要这样一心泼污亚述!”
这样说时,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瞪向赫梯公主,一字一句冷声说:“很多时候,自导自演,也是一样能成好戏的。公主殿下,果然是人才!”
大姐纳岚第一个怒:“混账!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哈尼忒一声冷笑:“有错么?你们一心指认我是凶手,不知又是居心何在?现在大家各执一词,究竟是谁在撒谎,恐怕实在需要一种最公平的方式来裁断。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亚述人,都是笃信伊修塔尔女神,而金星之神伊修塔尔,同样是赫梯人敬拜的主神。既然大家是拥有相同的信仰,那么现在事情就好办了。不如就来一场神判,由伊修塔尔女神来亲自裁决。”
他说:“在我的住所里,就有随身携带以便于敬拜的小神像,不如让我的仆人取了来,就在伊修塔尔神像面前,我们摆置上两杯酒,为了公平起见,酒杯和酒水,都可以由法老陛下来准备。要的,便是其中一杯有毒,一杯无毒。然后,分别由这两个刺客、公主殿下,还有我,各自对神明起誓没有撒谎。起誓之后便选择一杯喝下去,若是无事,那就是清白的,若是当场毒,那就是栽赃撒谎的最好证明!当然,我也知道公主金贵,不好以身犯险,那就不妨先由这两个刺客来试验吧,只要他们有一人毒身亡,那就已经足够说明是在撒谎,说的话完全不可信,那么随后的检验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了。怎样?这个法子够公平吗?”
提议一出,大厅里一片躁动,法老塞提第一个倍觉荒唐,开什么玩笑?就算没让赫梯公主真个以身试毒,这个法子也极有可能要成当场灭口,真奇怪这家伙的脑袋是被门挤了吧,他也说得出来?正要开口否决,孰料一片嗡嗡躁动中,就那么轻轻柔柔的传来少女的声音。
美莎只轻轻吐了几个字:“杀了他。”
几乎与声音同时,一柄飞刀寒光骤闪,赫然已正正飞进哈尼忒的咽喉!
变故来得太快,还未容人看清,哈尼忒已是捂着咽喉,瞪爆一双眼珠的倒下去。
飞刀出处正在雅莱,少年闪电出手,这回是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眼见哈尼忒眨眼命丧当场,赫梯一方众多大将,也就再没有人拔刀动手。
雅莱满是挑衅+得意的眼神直勾勾飘向乌萨德和亚伦,意思很明白:怎么样?你们那些所谓露脸,玩的不过都是假招子,看到了吧,本少爷今天玩的,可样样都是动真格!
亚伦受不了的大翻白眼,什么人啊,真没见过世面咋的?丢把飞刀也能得意成这样?三年前我们兄弟已经在战场混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跟在王身边纯看热闹的小屁孩呢!
谁也不服谁的少年各自腹诽,而这一边审讯大厅已经炸了锅乱了套。这变故实在来得太意外也太突然,包括法老塞提在内都惊呆了,满面震惊看向美莎,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他怎么也没法相信,那个永远笑如阳光,连看见杀头牛都不忍心的女孩,居然也能在转瞬间杀人不眨眼!
“啊——!!”
哈尼忒的贴身仆,老头达干反应过来,扑向主人尸身大声哭号,再等抬起头来,满面震惊怒容只差吼破了嗓子:“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美莎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专心抚弄身边母狮,格外体贴的去翻看母狮的耳朵:“怎么了姐姐,是痒吗?让我看看,是不是有虫子飞进去了”
这般漠然的态度,更要将达干老头气炸了,这简直就是视亚述来使之死如草芥,是还不如一头狮子的耳朵舒不舒服来得重要,更值得关心。
公主不理,鲁邦尼一步出列代劳作答,冷笑着反问:“你说是什么意思?我赫梯公主何等尊贵?在公主殿下面前,凭他也想来制定游戏规则?也不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雅莱重重一呸:“没错,凭他也配?!”
大将巴兹拿出一副十足的地痞气与身边同僚笑嘻嘻调侃:“真是开眼了,头一回见到这么不知道自己斤两的东西。公主殿下何等尊贵,他又算老几?居然还妄想让一介肮脏刺客也来与公主等列起誓的,这不是找死么?亏他想得出来。”
达干心知和这些人说不通,干脆转向真正的主人,怒声陈告:“法老陛下,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你眼前生吗?此刻刺杀案情未决,我家大人就尚没有任何罪责,身为尊贵来使,是我王都有姻亲关联的贵族,居然横死在出使地,不知法老陛下是否该给亚述一个交代!”
此刻,人们不由都觉得赫梯公主的突然难实在不妥,宰相艾蒙站起来说:“公主殿下,不管怎么说,哈尼忒都是出使埃及的来客,就算有罪,也理应是由法老陛下来处置,公主这样擅自行事,恐怕不妥。”
美莎重新露出一派天真的甜笑,还是那句好:“真不好意思,我自幼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自己能做的事,不要麻烦别人。对吧大姑姑。”
大姐微笑应和:“对极了,这可是阿丽娜言传身教,打下的好基础。”
嘴上这样说,但事实上,大姐纳岚也同样被惊到了,她也真没想到美莎竟会突然难这么凶狠,瞬间要了一条人命,真真是连眼睛都不眨。至此,她才终于现这孩子与阿丽娜的区别:她不仅承袭了母亲的基因,更有父亲的,所以很多事情处理起来,绝对要比母亲手狠!就譬如今天的事端吧,若是迦罗复生,换她坐在这里,大姐敢肯定不管怎样,她都绝不可能起杀心。
美莎笑看神情悲愤激动到极点的达干老头,悠然笑问:“真不明白,你是想要什么交待呢?是想先交代一下西区那条最热闹的买卖街上,就是你们去买过猫咪标本当礼物的那条街,街口那栋民宅的二楼窗口的问题呢?还是想交代一下,这个能在内廷放冷箭的家伙,是怎么混进王宫去的?又是从哪里准备的短弓短簇,竟至能顺利带进去都没有被任何人现?还有,听说你们曾经入内廷拜会过王太后、拜会过王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真正拜会的到底是谁呀?看,就譬如内廷最高之主,王太后虽在病中不宜露面,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到现在连派个人过问一下都没有,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是她不想过问呢?还是有人在阻拦她不让过问?谁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竟能让堂堂王太后都听她的话呀?”
一口气的连问下来,达干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尤其是说到最后,美莎口中的她,用的赫然是女性字眼的她,任谁都能立刻听出,指的根本就不是塞提这个儿子。
这下,塞提的脸色都真要变了,思及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情,只要想一想就不免从脚底冒冷气。他立刻向舍普特使了个眼色,心腹当即退身而去。显然一方面是要直扑西区买卖街的有问题地点,另一方面更要即刻管制内廷,不准一人走漏。再等塞提转过头来看在座少女,心情就真是被搅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