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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军律严苛,量他们也没有谎报军功的胆子。”
屠睢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仍然对民众发生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便说:“余率南征军五十万众,兴师而来,却不意停顿此地二月有余,至今不能寸进。那少府一小吏,氓隶之人,竟然仅凭临时招募的五百人,就可以纵横闽中,实在奇怪啊······”
长史沉吟一下,分析道:“将军,闽中地区与岭南多有不同,其地毗邻会稽郡,先秦时为吴、越、楚三国相继统辖,多受中国影响,其人虽是断发文身之异种,却也食五谷,懂耕种、桑织,是远远不及岭南居民野蛮的,故而驯化起来较为简单。”
对于岭南山民的野蛮,屠睢倒是深有体会······
他此次领兵出战,本以为可以势如破竹,几个月内就平定整个江南。却没想到,岭南之地的这些南蛮子抵抗起来十分顽强。甚至就连山川河流,也成了阻挠大军一举一动的障碍。
此时江南还处在基本没有开发的原始状态,不但陆路不通,而且多水系的自然环境必然要依仗舟楫之力。可此次随行而来的军卒多为中国人,大多是不通水性的旱鸭子。很多人上了船就吐,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在水上与那些从小就在河边、江畔长大的南蛮作战了。
若不是陛下及时派来了水军楼船士相助,恐怕自己的处境还要比当下更尴尬一些。
再者说,江南道路不通,每去一处便要先修道路。在修路的过程当中还要防范蛮人的袭扰,这些人就如同猴子一般,往往藏在树上、草丛中,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江南的蚊虫特别多,士兵被叮咬后大多会上吐下泻,严重的高烧不退,短短几日就会失去战斗力。如此一来,屠睢别说是取得大捷,就是像模像样的战斗都很少进行。每天不是给士卒看病,就是张罗着伐木铺设道路。
眼看带来的粮食又要吃完了,那少府小吏许诺的粮草还未送来——这人困马乏、弹尽粮绝之下,仿佛南征军已经进入到了绝境当中。
屠睢突然道:“既然那少府吏如此能战,不若将其调往军中担任一方,若是在岭南也能有如此建树,那不是好事一桩?”
也难怪他开始打起了将张鹏调到自己麾下的主意,这年头能打的军将大多垂垂老矣,而少壮派又没有出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打的,就想赶紧攥在手里。
长史却连忙劝道:“这恐怕不妥,少府令章邯最是惜才,听闻太官令鹏此人极善耕种,长于筹粮,若是吾等将其调来做一战场厮杀的军吏,既会让少府令不悦,又耽误筹措粮草,得不偿失。
屠睢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闻言不爽道:“噫······尔等俱惧少府,本将却是不放在眼中!”屠睢无所谓的挥手说道:“少府,陛下之走犬耳,专缉拿不法。本将忠心耿耿,问心无愧,便是章邯能耐吾何?”
长史点头称“是”,心里却在腹诽:“你敢如此说话,不过也就是仗着领兵在外罢了。若是缴印后回到咸阳,还不是要把尾巴夹起来······”
这时候,就屠睢道:“也罢,既然那少府小吏还欠吾十万人的粮食,调来征战岂不是便宜了他?这样,先升其为守千人将,率二五百主,守好闽中多种粮吧。”
“将军英明!”长史顺势拍了一记马屁,简单几笔就写好了任命的爰书。
然后,他搁下墨笔,用迟疑的语气问屠睢道:“将军,这首级是否···?”
屠睢当然明白自己这老部下的心思,摇了摇头道:“好人做到底,何必为了一些蛮子的脑袋做出龌龊事来。咱们同样都是秦卒,而且还是正军。兵戈不可谓不锐,铁甲不可谓不坚,难道连一少府吏都不如,还要分润人家的军功吗?”
长史顿时脸色一红,请罪道:“将军说的是,下吏考虑不周。”
屠睢笑道:“吾知道你也是为下面那些不中用的家伙们思量,尔乃文吏,首级再多与你何干?”
长史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体谅,下吏感激不尽。只是······年轻后生们要出头,咱们总得给些机会。连日来要么是连绵大雨,要么是疾病丛生,那些后辈们的勇武都快被消磨尽了。倘若再不取得胜利,下吏担心军心不稳啊。”
屠睢对此也是深有体会,他这次出征带了不少想要镀金的将门子弟,这些人依靠祖上的予荫,个个出身不凡。但要说是有多少真才实学,那可就不一定了。只是大秦规定以军功论爵,无军功者不得爵,所以他们想继承家族的荣耀,就必须当兵打仗。
趁着南征的机会,这些人就一股脑的扎进了自己的麾下,结果就是——这群公子兵们吃不得苦,杀不得敌,每日就是怨天尤人。眼看前途无望,都打起了退堂鼓,一个个嚷着要回咸阳了。
想到这里,屠睢就随口一问:“不知军中可否有同少府吏鹏一般善战的后起之秀?”
听上司发文,长史说道:“敢言上吏,还真有一人!”
“哦?”屠睢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是何人?”
长史回答:“将军难道忘了,月前您遣左翼修路,结果遭到蛮兵袭扰。有一屯长率众拼死抵抗,杀退了蛮兵!”
屠睢平时管着五十万人的事情,哪有精力记得一个屯长、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微微颌首,道:“似是有些印象。”
长史道:“此人本是一乡亭长,颇为勇武,后因犯律,被遣到军中效力。因其能力出众,故而被擢拔为屯长。说起来他与那少府吏鹏倒还有些渊源呢。”
看着屠睢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长史继续说道:“此屯长名鸮,也是淮阳郡人士,与太官令鹏是同乡,说不定两个人还认识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蚊香、修渠()
转眼就到了四月,张鹏已经带领着归顺山民将荒地开垦了大半。有些地方抓紧时间种下了稻子。
闽中的气候湿热,可以一年三熟,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收获到第一批粮食。
在已经尽力修缮后的县寺院中,此时也是花朵繁盛。
张鹏专门从山野中移植了菊花回来,就种在房前屋后和县寺内的闲置土地上。
菊花约有半米高,茎直立,不分枝,被柔毛。叶互生,有短柄,羽状浅裂或半裂,下面被白色短柔毛。花苞多层,外层绿色,内里则有的是白色、有的是红色、还有的是紫色或黄色,看起花来淡雅而别致。
在夏初明媚的阳光里,张鹏、司马欣、硕三人把这些花朵用剪刀剪了一成下来,然后将花朵放在阳光下暴晒。花了几天晒干之后,张鹏又把已经初步干燥的花朵切碎,当天下午,他就将这些花朵放进香炉里面烧起。
硕知道大兄对这些花朵非常重视,看到燃烧的花朵冒出的青烟,他也不知道大兄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多久,竹楼内的虫子就开始噼噼啪啪的往下掉,这下看得硕傻了眼。
熏了好一阵,张鹏把被褥拿出来在太阳下抖动。那些原本藏起来的小虫子纷纷掉出来。张鹏恶狠狠的用脚去踩,并且用鞋底把这些虫子彻底碾死。
硕弯下腰仔细去看,那些虫子一个个身体僵硬,掉在地上之后一动不动。和世代生在这里的山民差不多,硕来到闽中之后也是饱受蚊虫攻击,看到这些大概是叮咬过他或者是吸过他的血的虫子躺在眼前,硕也愤愤的踩上去报仇。
司马欣这时也从远处走了过来,见到鹏和硕这般举动,只是带着好奇边看边笑。不过此时却飞来一个苍蝇,莽撞的撞在了司马欣脸上,然后就滚落在地。
看着这讨厌的苍蝇,司马欣想起自己被苍蝇骚扰的痛苦。他没有“抓住这只苍蝇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也没有看着吐出整条舌头的苍蝇,再手起刀落砍掉苍蝇的脑袋。”
司马欣只是抬起脚来,在苍蝇的众多复眼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鞋底从天而降,然而被麻痹的身体已经无法反应。鞋底落下,苍蝇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当天,由菊花和张鹏早就准备好的淀粉末混合,糅制在一起后捻成条状盘在一起。这一晚,三个人都睡得踏实。
“大兄,还是你有办法,俺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硕醒来后就不停地念叨着蚊香的好处,似乎激动的要流泪了!
“然也,将主之智,常人不能及啊······”司马欣也跟着发出心底里的赞叹。
“这‘蚊香’如此好用,不知将主欲如何操作?”司马欣问道。
张鹏欢喜的答道:“屠睢将军那边没有克扣咱们的军功,这虽是本分,却也不能不谢。素闻其军中疫病频发,皆乃蚊虫叮咬之故。吾欲以蚊香相赠,尽绵薄之力!”
“哈哈哈哈!”司马欣一听就知道张鹏在摆什么算筹,笑道:“就怕屠睢用了蚊香后离不开,要用更多的兵器盔甲和斩获来交换!”
“嘿嘿!”张鹏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近两日商贾进就会随船运面粉过来,如今秘药已经渐渐被其他商贾破解,想再换取粮食恐怕越来越难了。”张鹏正色道:“我们先把这些蚊香给商贾“进”带回淮阳卖掉。到时候用蚊香换粮!”
第二天,进的商船就到了侯县。他见到张鹏之后刚要抱怨现在秘药越来越难卖了,就见张鹏也不答话,而是径直拿出一个黑色的圆形条状物,捧在手中点燃了。
紧接着,缕缕烟雾冒了出来,不一会儿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白烟。
等白烟散去,一脸不快的进就见到地上落满了各种虫子,不仅屋内虫子全部落地,屋外的虫子也落地不少。进的不快变成了疑惑,他看着站在烟雾中的鹏,不解的问:“上吏,这又是什么新的秘药?”
张鹏站在不断散去的烟雾中,缓缓开口道:“此乃菊花驱蚊香,吾欲卖此物,可否?”
····················
站在码头上,望着进远去的商船,又一笔交易谈成了。闽中如今尚不能自给自足,只能依靠外界不断的输血。蚊香的市场打开,就不愁那些商人不蜂拥而至!
看向眼前的田地,旷野平川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无数的军民在田间挥汗成雨。时间紧迫啊,多种一点就能多吃一口,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而且修渠的工作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之前挖了许多蓄水池,早已经养殖了各种鱼类。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蓄水池连接起来,形成活水。
虽然在春初的时候大雨不断,但等到灌溉的时候,要用的水绝不是一个个水池子能满足的。山民并不晓得秦人具体是怎么种地的,所以张鹏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一张白纸好画图。
为了挖渠,张鹏己经发动整个侯县的军民百姓,数万人一起劳作。军民日夜动手,丈宽及腰深的水渠很快就四通八达,直接连通闽江,建设速度真是飞快。
人力不需付钱,不过军民劳作的伙食,却是县中供给。
上万人吃喝不少,还要让他们吃饱。馒头、野菜炖鱼汤,这是侯县的标准伙食。
有了官府的组织支持,为自家田地修渠还有饱饭吃,侯县归顺的山民们热情高涨,简直就没想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