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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在前一天好好拒绝了。应该有很多人向对方的千金提亲,她根本没见过我,不会在意的。”
“你要更积极地去认识对象,你是要继承埃鲁家的人啊!希思卡也很担心你……”
两个人正聊着无聊的话题,此时一位亡国派的男子走近他们说:
“——达古雷议员,拉杜卡议员,我知道你们很无聊,但请不要再聊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尤其你们是李布鲁曼老师的弟子,我不希望对你们做出粗鲁的举动。”
这位持剑的青年如此说,达古雷则是茫然地凝视他。
他还很年轻,大约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从表情即可看出他相当年轻气盛。
“……这么说来,你也是老师的学生吗?”
“我没有见过他,只是看过他的书,私心仰慕而已。”
达古雷心想也是如此。
达古雷等人的老师李布鲁曼是一位考古学者,不过他除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也撰写了各种书籍,特别是他跟政治家往来密切,这些人有时会邀请他当子女的家教。
达古雷在大学时第一次遇见李布鲁曼,但拉杜卡或赫密特这种埃鲁家的人则应该是从小就上过他的课。
他的政治信条是采取中立立场,是一位看法相当中肯的学者。
他现在已经退休,过着悠闲的退休生活,但还是有继续私人的研究。此外,他有时也跟像达古雷这样的学生交流。
亡国派的年轻人会说出这李布鲁曼的名字,让人感到不太自然,但李布鲁曼的著作充满说服力,可以超越思想信条、感化人心,所以也就没什么好不可思议了。
“虽然李布鲁曼老师也否定我们这种社运分子……但他主张言论自由的提议真的非常了不起。你也是这样想,才会成为他的学生吧?”
达古雷随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平常时候,跟他讨论也无所谓,但在今天这种场合,他不能说出刺激他们的话,所以保持沉默才是上策。
(差不多傍晚了啊——)
从天窗照进室内的阳光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会场中,到处设有紧急用的吊灯。
犯人所设定的“答覆”期限确实是在日落时。
他们也说过,如果没有答覆,就要杀害几位议员以示惩戒。
此话当真吗——这点还看不出来。但是,既然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就算做出杀人之举,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救援部队应该会在传来答覆前后到达。
他们要装作答应释放那批政治犯以争取时间,并引诱对手大意,然后再趁隙——达古雷如果是作战负责人,肯定会做出这种判断。
理想的方式是趁着黑夜冲进议会厅,但犯人应该也对此有所警戒,正严密地监视周围。
(希望事情别失控才好……)
达古雷才刚这么想,现场就发生了变故。
正面突然传来惨叫声,全场立刻陷入一阵骚动。
“有人闯进来了!把人质元首杀掉!”
某个人如此叫道,但在他叫喊时,事情早就飞快地进行了。
一批身穿黑衣的奇怪人物迅速地跑进了囚禁达古雷等人的会场。
一位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反政府组织年轻人,正想挥剑劈向身边的议员。
在那一瞬间,达古雷见到了难以置信的光景。
青年拿着剑的手竟从手肘以上被切断、飞了出去。
根本看不到其他刀刃飞来的迹象。青年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臂落地,发出惨叫、当场蹲在地上。
接下来,会场各处就展开了一面倒的杀戮行动。
被屠杀的并非议员,而是想要杀害议员的亡国派,他们一一死在闯入的黑衣刺客手下。
在这仅有吊灯照亮的微暗会场里,立刻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某个人遭飞射而来的短剑射穿了喉咙,看不见的剑斩碎了另一个人。仅仅几秒钟以内,就有约二十个左右的亡国派年轻人当场毙命。
并没有弓箭从上面落下来,看来守在二楼的人恐怕也面临了绝望的命运。
见到刺客们这种高超身手,连达古雷也哑口无言,只能瞪大了眼。
而他周围的议员,也只能像是在观看梦境一般浑身僵硬。
(……发、发生了什么事?)
达古雷一边如此自问,一边环顾四周,此时看到刚才说出李布鲁曼之名的那位青年。
他的身躯倒卧在地上,头颅掉在他身边。
达古雷忍住想呕吐的冲动,瞪视着他的模样。
黑色血渍渐渐在微暗会场的地毯上扩散开来,同时,会场里也充斥着人的内脏所散发出来的腥味。
“呜……呜啊!”
某位年老的议员突然发出惊醒般的惨叫声。
现场陷入一阵恐慌,议员们一一站起身来,涌向出口。
达古雷也啧了一声,站起身来,并拍了拍拉杜卡的肩膀:
“拉杜卡,快逃吧!我虽然不喜欢跟着大家鸟兽散,但这下子事情不妙啦!”
这位青年议员匆匆站起身,奔向通道。
在众人陷入恐慌的状态配合行动虽然危险,但留在这里更加不妙。从来救援的这些人的手腕看来,可以推测出其是恶名昭彰的秘密警察。
如果确实如此,与杰拉得在政治上对立的达古雷等议员,很可能被那些人趁机在混乱中解决,他们必须趁还有其他政治家在场目击的状况下离开此处。
(不过……这些家伙也做得太过火了……!)
达古雷打从心底感到不寒而栗。
他虽然耳闻过一些谣言,但他一直认为那都是夸大其词。
但这些人并非单纯的杀手,还拥有无法理解的力量,让人确实感到他们非比寻常。
达古雷甚至怀疑,杰拉得·梅森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因缘下豢养这些家伙的。
达古雷和拉杜卡斜眼看着那些黑衣刺客,同时混进其他议员里离开了会场。
路旁有位戴着眼镜的刺客青年对着达古雷笑,但达古雷刻意忽视他的存在。
会场隔壁的大厅也是一片惨状。
议员们快步通过这些四处横陈的尸体,此时晚来的一般卫兵正要从正面入口冲进来。
达古雷总算放下心来,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坐在墙角的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是亡国派的一员,一把短剑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达古雷看到他嘴角溢出鲜血,便皱起眉头。
——他一息尚存。
达古雷信步走到他身边,并蹲下身探视他的脸。身边的拉杜卡则是敏感地警戒周围。
“——如果你有什么遗言,就说吧!”
达古雷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位年纪尚轻的男子以茫然的眼神瞪视虚空:
“——释放伙伴……在他们成为尸药实验品前……”
那声音微弱到差点听不见。
“……尸药……?喂!那是什么?”
达古雷立刻问道。
黑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达古雷脸上溅到鲜血,于是他匆匆起身。
刚才濒死的男子已然因喉头喷出血而命丧黄泉。
奔过来切断他喉咙的,是一位身着黑衣的娇小少女。
在她这迅速的动作之前,就连一直在旁警戒的拉杜卡也来不及发出声音。
达古雷睁大了眼,瞪着那位少女的背影:
“你……!”
少女回过头,眼神非常冷漠:
“我只是要救达古雷议员一命,还活着的人或许仍有意加害人质,请你们尽快避难。”
她淡淡地说道,一点也感觉不出她对杀人这件事抱有丝毫的罪恶感。
达古雷不禁血脉贲张,拉杜卡从他身后制止他:
“达古雷议员,你要冷静——我们出去吧!在这里跟他们争执非常危险。”
达古雷咬紧了牙关,一脸严肃地跟在拉杜卡身后。
正如拉杜卡所说,在这里动怒并非上策。不过,就算明知如此,面对一个濒死而想要留下遗言的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制止他,达古雷无法允许他们的作法。
另一方面,他也确信——
(如果让他说出来,会造成困扰吧?)
尸药——达古雷牢牢地记住了男子最后所说的这个字眼。
不久后,他们穿越大厅来到户外,已经先来到外头的议员们正遭到记者群的采访攻势。
不想要突破人墙的达古雷便停下脚步。
接下来,他向正好在身边的一位卫兵确认了重要的事:
“喂!我问你,元首和其他议员都平安无事吗?”
在会场的议员应该几乎全都没事,至于被带到其他房间的人,达古雷就毫无头绪了。
年轻卫兵一脸困惑,皱起眉头说:
“我不知道。虽然两部队是同时进攻,但包括元首在内的几个人所在的二楼房间,是由特别行动队从窗户进入——”
达古雷听了他的话,感到相当不解。
杰拉得等人被带到其他房间,是在过多的人质被释放后的事。
所以,外面的人应该无从得知内部人质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遭到囚禁才对。
当达古雷正想跟卫兵确认此事时,就注意到有人从二楼楼梯走下来。
他还站在正面入口,于是就这样回头望。
站在他身边的拉杜卡,也以严肃的表情凝视楼上。
“……啊!达古雷议员,还有拉杜卡议员,你们也平安无事啊?”
这位笑眯眯出声招呼的壮年男子,慢慢地从阶级走下来。
元首杰拉得·梅森——当达古雷见到他的脸那一瞬间,不是感到放心,而是百般不解。
有两个女子跟在杰拉得身后。
其中一人用黑布遮住口鼻,是一位身穿妖艳黑色装束的美女,从她的模样看来,很明显地与解放会场的人属于同路人。
但另一位是在街上随处可见、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女,她所露出的双肩非常纤细,看起来很柔弱。
她左右两旁还有一位俊美的银发青年和其他身穿黑装的人,不过他们并未走下阶梯,而是留在现场。
这些人可能是打算在众人喧哗过后,再避开外面的记者,使用密道离开。
一群警备卫兵取而代之,奔到杰拉得左右两边。
这位元首走下阶梯,以沉痛的表情悄悄地喃喃自语:
“……很遗憾,跟我一样成为人质的卡兹国防长和尼鲁贝多警察总长,在楼上……被亡国派的人杀害了。”
一听见这两个名字,达古雷便望向拉杜卡,眼神不禁带有杀意。
他身旁的拉杜卡也察觉了,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
达古雷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是你杀的吧?”
这两位大人物都相当资深,以谨慎闻名,而且还是身负重要职务的人物。
而他们对于与吉拉哈开战这件事,既非主战派,也不是非战派。
正因为如此,这两个人的死对非战派的达古雷来说,是重大的损失。
吉拉哈的使者可能会在近日到访——而他们所要说服的对象,并不是无可理喻的主战派,而是这些中立的议员。
要让团结一致的主战派分崩离析可说相当困难,但如果能将在这个时间点仍感到迷惑的、有常识的议员拉拢到自己这一边,应该就可以突破少数服从多数的议会。
若是能说服被杀害的这两位议员,在他们影响力下的其他议员,应该也会一起阻止开战。
然而这希望却在此时破灭,真令人心有不甘。
“这两位都是可敬的对手——正因为他们如此能干,亡国派也确实对其深恶痛绝。失去这两位议员,实在令人惋惜。”
杰拉得非常痛心地说道,达古雷则是将眼光从他身上转开。
如果被杀害的是非战派的议员,世人也许会感到这个事件背后有阴谋存在。
但死的若是中立派议员——而且是因为治安的缘故被亡国派所痛恨的人,世人只会把这个事件当作是亡国派的罪行。
达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