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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想点办法吗?我实在受不了看菲立欧大人这么痛苦啊!大声哭出来不就好了——乌路可大人也一样,才十六岁这么年轻——”
莱纳斯迪停了下来,可能是说不下去了。
关于乌路可的症状,穆司卡这样说道:“也许明天就会因为某些契机而恢复——但相反地也有可能一直无法复原。实际上我也不清楚——”
另一方面,夏吉尔人也说了相同的话,虽然对乌路可施以某种药物,但现在还看不出药效。
一阵沉重的静默降临当场。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威士托那粗犷的声音。
“——对菲立欧大人来说,乌路可大人是多么重要的存在,由我们来想像也许很冒昧——但菲立欧大人也许将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乌路可大人身上。不——与其说梦想,还不如说是自己生存的价值。”
丽莎琳娜默默地听着他述说。威士托以不妨碍伤势的小声量说道:
“……菲立欧王子的立场是阿尔谢夫的‘四王子’,也就是不允许他拥有野心或做什么引入注目的事,也没有出入头地的机会——说难听一点,他只是为了王室有不测时而存在的备胎,持续地茫然渡日——菲立欧大人打一出生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威士托的话很沉痛,那语调简直就像是在责怪自己一样,让丽莎琳娜觉得有些不协调。
对威士托而言,菲立欧不只是他应该侍奉的王族,也是剑术方面的爱徒。这种复杂的心意充斥在他沉痛的话里——此时,丽莎琳娜从威士托的话里感受到了没来由的罪恶感。
威士托继续说:
“对菲立欧人人来说,乌路可大人跟神姬是血缘之亲,想必是很耀眼的存在。她在威塔神殿位居高宫,为了人们而正确地施政,并尽自己应尽的责任——菲立欧大人也许是将自己所不被允许的‘生存价值’寄托在她身上。菲立欧大人之所没有像雷吉克大人那样长成扭曲的性格,正是因为有乌路可大人的存在。”
丽莎琳娜也听说过,菲立欧和乌路可曾亲密地通信。
这样的乌路可,现在却牵扯进因阿尔谢夫而起的骚动,连心智都丧失了——
以菲立欧的个性来看,毫无疑问的,他会强烈地谴责自己。
丽莎琳娜并不认为乌路可的事是菲立欧的错。对乌路可的头脑动了手脚的是来访者们,西亚受命做了那样的处置。
穆司卡也因为没能阻止而感到后侮,但依莉丝会让西亚做得“那么过分”,原因就在丽莎琳娜身上。
所以,丽莎琳娜无论如何都会这么想——
如果自己没有杀了依莉丝的父亲巴克莱德上校,就不会被依莉丝憎恨了——而且他们就不会追杀自己,不会偶然间透过魔术师之轴来到这个世界,菲立欧的父亲和皇兄也不会死,而乌路可说不定也就平安无事了——
有好几个分歧点,在某处出了差错,才会导致今天的事态。
像这种“如果”的思考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乌路可和菲立欧目前的状况,追根究底都是她的责任——
丽莎琳娜忍住作呕的感觉,捂住嘴巴。
“但是……菲立欧大人打算怎么处理乌路可大人的事呢?卡西那多司教应该马上就要回吉拉哈了……”
莱纳斯迪低低地说。
卡西那多司教预定于近日返回威塔神殿,到时恐怕也会将乌路可司祭一起带走。
之前御柱的异常变化,从卡西那多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如今失去辉石的佛尔南神殿已经没有镇压的价值,而且失去了大量神殿骑士,更让他可以调度的战力大大地减少。
最重要的——卡西那多只是想警戒拉多罗亚进犯,他的首要目的不是侵略他国,而是守护吉拉哈。
依夏吉尔人所说,这次的异常变化估计只限于佛尔南,其他御柱很有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算相信夏吉尔人所言,其他神殿应该平安无事——但并不保证将来也没事。很让人担心事态将会随着拉多罗亚的行动而恶化。
笼罩于苦闷沉默的房间里,传来走廊上的脚步声。
“失礼了……丽莎琳娜在这里吧?”
周到有礼出声询问的,正是来访者穆司卡。这位肌肉发达的巨汉穿着最大尺寸的神宫服似乎还是太紧,他像是钻进门口般地进了房间。
在他背后的是来自拉多罗亚的青年剑士赫密特。
他腰际挂着神钢之刀。在与邦布金一战中失去爱刀的他,借用了菲立欧的备用刀。
那是北方民族的名匠凯修——现在则成了炼金术师的戈达·托雷思所锻铸的刀。其刀锋之锐利,是赫密特以前所用过的刀无法比拟的。
“教授——有什么坏消息吗?”
丽莎琳娜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特别是穆司卡甚至皱着眉、紧握着拳。
这个来到这世界后一直是他们敌人的研究者,自己决定离开依莉丝,现在则被卡西那多当作客人礼遇。
虽然对阿尔谢夫的人而言,穆司卡是杀害国王与皇太子的凶手之一——但威士托至今什么都没有对他说。
大概是因为杀害国王的是邦布金,而穆司卡当时并不在场。不过依丽莎琳娜看来,威士托保持沉默的最重要理由,是与菲立欧的约定。
‘只要你释放神宫,我们就放过来访者。’
菲立欧向卡西那多提出的这项交易还不算破局。事实上,在这场骚动中,神师雷米吉乌斯也被释放了。
不知道是不是了解这样的背景,穆司卡一方面对威士托以礼相待,一方面又保持距离,避免刺激他。
这样的穆司卡特意到这个房间来找丽莎琳娜,想必是有很不得了的事。
穆司卡对室内的威士托等人点头致意后,就以带着深意的眼神凝视丽莎琳娜。
“丽莎琳娜,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可以来一下吗?”
“呃……不能在这里说吗?”
丽莎琳娜在意威士托等人的感受,于是如此说道,穆司卡手抚着秃头,考虑了一下。
“……是关于你‘父亲’的事,要不要告诉他们,就看你了。我们先单独谈谈吧!”
“父亲”这个字眼一从穆司卡的口中说出,就令丽莎琳娜吓了一跳而肩膀一震。
几个月前下落不明的义父埃尔西翁·埃鲁,也许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某处——自从丽莎琳娜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就一直抱着这个希望。
而依莉丝等人苦苦追赶,加上阿尔谢夫的内乱及其后的骚动,寻找义父的事就迟迟没有进展,但她也没有因此放弃。
在菲立欧的问题解决之前,她刻意不想起此事——但穆司卡在此处提起义父的事,可能掌握到了什么关于他行踪的线索。
“你知道什么关于父亲的事了吗?”
丽莎琳娜不禁探出身子。
穆司卡的表情很严肃。
丽莎琳娜这才警觉到,于是对威士托等人点了点头后,就和穆司卡等人走出了房间。威士托和骑士们也顾虑她的感受,并没有跟来。
“……教授,我父亲他……”
丽莎琳娜边走在走廊上边问道,穆司卡默默地把她带到隔壁房间。
为乌路可的事哭累而睡着的西亚也在这个房间里。一个星期以来,西亚也和菲立欧一样无精打采,虽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看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如此自责,还是令人难以忍受。
穆司卡让睡着的西亚横躺在桌上,对赫密特使了个眼色。
然后他以痛苦的声音开始述说:
“……丽莎琳娜,你冷静地听我说。关于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关连,其实我获得了一个推论。”
穆司卡边说边闭上了眼。
“就在我刚才从这位赫密特先生口中听到意想不到的事后——就确认了这个推论。”
穆司卡在说难以启齿的事时,开场白会拉得特别长。丽莎琳娜知道他这个习惯,也就更加不安了。
难道义父已经——
赫密特凝视着因此事而发抖的丽莎琳娜,小声地说:
“……丽莎琳娜大人,我以前见过你。虽说如此,但并不是见到你本人,而是一幅画像……我家里有一幅家传已久的肖像画,跟你非常相似——从初次见到你以来,我就一直很在意。”
丽莎琳娜不解其意。眼前的青年——赫密特生长于拉多罗亚,最近才来到阿尔谢夫;丽莎琳娜当然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就算他说那张画跟自己非常相像,她也只认为那不过是偶然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丽莎琳娜对赫密特那双蓝色的眼眸也感到似曾相识——而从对话中,又确实感到胸口悸动不安。
穆司卡悲痛地叹息。
“我也是从赫密特的口中听说那幅画的事,并感到非常惊讶……赫密特,把你的名字告诉丽莎琳娜。”
赫密特老实地点点头:
“好的——丽莎琳娜大人。我的名字是赫密特·‘埃鲁’。而我们埃鲁家的始祖名为‘埃尔西翁·埃鲁’——”
一听见这个名字,丽莎琳娜突然屏住了气息。
赫密特继续说道:
“我所知道的画也是出自埃尔西翁笔下,画名叫‘丽莎琳娜的肖像’——那幅画里的人跟你非常相像。初次见到你时,我还把那张画跟你的面貌重叠了。他另外以吉克·斯皮亚的名字经营锻铸工坊,以兰多留·欧奇思的名字留下创新发明,更以多雷克·哈库曼的名字活跃于设计界——他是生存于约百年前的伟人,并留下各种传说,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但他的真面目似乎是‘来访者’……这点我也是刚刚才从穆司卡大人口中得知。”
赫密特如此说,一直凝视着丽莎琳娜的脸,窥探她的反应。
丽莎琳娜则是——有好一会儿无法理解赫密特话里的含意。
僵在当场的丽莎琳娜第一个无言,一阵漫长的沉默降临当场。
——义父埃尔西翁下落不明,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
但赫密特所说的埃鲁家始祖,是一百年以前的人物。
也就是说——
“……父亲他……已经死了吗……?在很早以前……?”
丽莎琳娜终于整理出这些疑点。
穆司卡艰难地开口回答:
“是的。埃尔西翁博士恐怕——已经在这个世界寿满天年了。”
在丽莎琳娜耳中,这个结论听起来如此地空虚。
穆司卡继续说明:
“……如果不是我们的世界跟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相对不同,就是我们进入魔术师之轴、再从御柱出来之间的时间变乱了——详细情形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只是,埃尔西翁博士在约一百五十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并留下足迹,恐怕是事实。他出现在佛尔南,之后因不明的理由到了拉多罗亚,在那里度过大约五十年的余生。威士托卿和在这里的赫密特,都是埃尔西翁博士的子孙——不这么想的话,无法说明现在的状况。”
穆司卡如此说着,在桌上交叉粗壮的手,声音因深思而压低。
“为了确认此事,我运用迦古伊的功能检查了赫密特的血液,由结果确定他前几代的祖先是肉体经过强化的人。理论上,血统经过几个世代的稀释,肉体强化的效果也会等比变小;但赫密特仍继承了很浓的经强化者血统。虽然我没有检查他的亲人威士托卿,但结果恐怕也一样。总之,他们可说是较新时代的‘来访者’子孙。”
丽莎琳娜甚至忘了要回应。
穆司卡继续补充说明,以增进她的理解:
“丽莎琳娜,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埃尔西翁博士也接受过肉体强化吧?至少,在我们的世界近年来刚确立的成果,在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一百年以上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