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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崩逝并非毫无悲戚。自从消息传回金陵,祖母小心翼翼辗转告诉她的时候开始,他就没瞧见过她的笑容。
她到底会怎么看太爷爷,怎么看千秋,怎么看四叔祖?
越老太爷、越大老爷和越千秋全都不在越家的日子,越秀一这个越府重长孙因为越老太爷的钦点,越过二老爷和三老爷,成了越家在外与人打交道的门面人物。尽管他尚未通过乡试,身上只有层次不高的荫官,可在这些待人接物中,他却飞快地成熟了起来。
而成熟的代价就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因为皱眉太多,额头上都快生出横纹了。当一只小手轻轻拍在他额头上的时候,他低头看见小姑姑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不禁歉然一笑。可紧跟着,他却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恰好看见了包厢的门帘被一只手揭起。
那是一只似乎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青筋毕露的手。明明只是一层薄薄的帘子,可来人却仿佛用了千钧之力。在帘子打起一角之后,那迈进来的一只脚,动作也显得古怪而僵硬,甚至在站定之后,犹豫了一下,另外一只脚才跟着进入。
至于上半身的部分,则是足足许久才跟了进来,只是那薄薄的门帘甚至遮住了来人的脸,直到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有些僵硬的沉寂。
“阿爹!”
随着这清脆的呼唤,诺诺几乎是一溜烟朝来人扑了过去。这下子,那个犹犹豫豫如何现身的人慌忙扯开脸上的门帘,几乎是用最敏捷的动作抱住了那飞扑而来的小丫头。等到门帘终于从他背后甩落时,他抱着诺诺重新站直了身子,目光略过越秀一,落在平安公主身上。
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的平安公主抬起眼睛,仿佛不是和越小四相别许久,而是彼此才分离了片刻似的,声音柔和地问道:“你回来了?”
越小四只觉得喉头有些发堵,双脚犹如沉重铁块似的,根本迈不动半步。直到诺诺顽皮地伸手揪着他的双颊,他才有些惶惑地低声说道:“嗯,我回来了……”
觉得此时自己完全是多余的那个人,越秀一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随即挪动双脚,打算先溜出去再说,然而下一刻,门帘一动,却是又一个人大大咧咧闯了进来,随即还举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嗨,长安,好久不见!”
越秀一呆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归来的少年,好半晌才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九叔。而让他更加头皮发麻的是,越千秋根本就无视此时气氛诡异的那对夫妻,径直大步走了上前,倚老卖老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安,听说这段日子家里都靠你应付外头的事,辛苦啦!不愧是咱们越家日后的当家人,爷爷在人前一直对你赞不绝口呢!”
如果平时,听到这样的好话,越秀一肯定会喜上眉梢,可此时越千秋这分明是强行岔开话题的行径,他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而且,他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完全知情者,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越千秋的话茬往下说:“九叔你过奖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就在他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接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个犹如天籁的声音:“好了,你们不用在我面前演戏。”
平安公主斜睨了越千秋一眼,见对方若无其事一般地朝她一笑,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她又看向了越小四,却只见人仿佛心虚一般避开目光,蠕动嘴唇,仿佛想解释两句又不敢。她微微笑了笑,随即低声说:“两国交锋,刀枪无眼,他有他的追求,你有你的宗旨,我没资格怪你,更没资格怪千秋……但我过不了心中这条沟坎。所以,给我一点时间,不要逼我。”
“好好好!”越小四如蒙大赦,犹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应该的,这是应该的!我本来想好了,带你去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咱们隐居起来自得其乐,可千秋这小子就是不同意,再说老头子他……”
没等越小四把话说完,越千秋就不咸不淡地说:“你以为隐居是那么容易的吗?你会耕地吗?会选种除草施肥吗?除非你是打算天天在山里挖野菜打猎,又或者请上几个好把式给你种地洗衣做饭,否则就别提隐居两个字!不会自力更生的隐士,就是样子货!”
“更何况,一个小吏差役,就能把身份不明的你逼个半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好好的气氛被越千秋破坏殆尽,越小四差点没被气死。所幸在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素来行事低调的越家把这小小的酒楼全都包了下来,否则他也不敢这样大剌剌地直接露面,更不敢高声说话。可就在他训斥越千秋的时候,头发冷不丁被诺诺狠狠扯了两下。
“不许吼千秋哥哥,你不在,他对我和娘可好了!”
让越小四猝不及防的是,在宝贝女儿倒戈之后,平安公主竟也是嗔道:“你不懂如何种地,我也不懂如何纺织,就从前我被你安置在别庄,也是都靠别人照顾的,你说什么隐居之类的傻话?再说了,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
“是是是,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越小四立时连声附和,等看到越千秋得意地瞅了他一眼,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越千秋之前的威胁简直是变成现实了。他和平安公主夫妻多年,和诺诺父女多年,如今这母女两个竟然全都更向着越千秋,简直没天理!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至于因为生怕她们到南边日子过得不好,先对她们说道越千秋这混小子那点“丰功伟绩”,让她们还没见面就对这小子熟悉异常了!
重逢的那点闲话废话之后,刚刚还有些不自在的越秀一终于缓过神来,少不得上前对第一次见的四叔祖行礼。可还不等他跪,就直接被越小四一把拉到了面前,上看下看好一阵子,这才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这种犹如对待小孩子的动作让他有些羞恼,偏偏还挣脱不开。
“好小子,和你爹当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小四嬉皮笑脸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用慷慨的语气说,“收着,这是四叔祖给你的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还不是紧急向陈公公借了一包金锞子……”越千秋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不等越小四发飙,他理直气壮往平安公主身边一坐,这才小声说,“娘,我是打着伤病借口,这才在没到金陵之前带了老爹提早下船的。那丫头也跟着回了金陵,你要不要见她?”
平安公主知道越千秋指的是十二公主,沉默了片刻,终究摇了摇头:“我和她名为姐妹,实际上却一年都见不了两面,并不熟悉,还是不见了。只不过,千秋,我求你一件事。”
“娘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求!只要你开口,我当然一定尽力做到!”
越小四听到越千秋如此夸下海口讨平安公主欢心,不由一个劲那眼神当刀子剜那小子,可平安公主却很吃这一套。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低声说道:“替她找个可靠的人家,让她能够平平安安嫁个人……如果她母亲一家也能过来,让他们能得个小康……”
“好!”尽管答应皇帝给小胖子保媒拉纤的时候,越千秋态度很勉强,可此时接下同样的差事,越千秋却答应得格外爽快,“娘你尽管放心好了!”
这小子为什么对我就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越小四暗自磨牙,然而,老头子不经他同意直接记在他名下的儿子能对平安公主如此态度,他到底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之前自己得知的情况并没有经过一丝一毫的美化。虽说有些吃醋妻子宁可把事情托付给越千秋也不请他出力,可他到底没表现出来。
金陵虽说也是他的故乡,可离乡多年的他,很多事情确实是有心无力了。
诺诺眼睛滴溜溜地看了看父亲、母亲、哥哥以及侄儿,最后突然出声叫道:“回头爷爷肯定要和外面那一大堆人一块走,我们要去接吗?”
“接什么接,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连挤都挤不进去,凑那热闹干嘛?再说了,老头子也不在乎这些虚礼,真要接他,大嫂也不至于不来!”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人,越小四用斩钉截铁似的语气说,“大伯母就是让你们一块来接我和千秋而已,走,先回府。”
他话音刚落,越千秋就补充道:“天子回銮,官道上绝对没法走了,抄小路!”
“就你机灵!”越小四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依了越千秋的话,“走吧走吧,赶紧回家!”
说出回家两个字的时候,他心情满是轻松写意。要知道,自从十几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家这个词几乎就再也没有和越家联系在一起。哪怕和老头子有过重逢,可到底再也没能踏入家门一步。如今妻子对于岳父去世的反应比他料想中要轻微得多,他怎能不高兴?
当越家父子等人悄然抄小路回家的时候,御驾龙舟也终于出现在了码头上接驾众人的视线之中。眼力好的年轻官员轻而易举便瞧见了站在船头的皇帝和太子,而其他年纪大的老大人们,也随着龙舟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楚了那几乎并肩而立的父子二人。
想到之前不断传来的关于太子在霸州种种措置的奏报,哪怕从前如何不看好李易铭的人,此时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生感慨,已然完全断定了那位东宫太子的地位。
不论从前再如何荒唐,名声再如何不好,此次霸州之行,太子在北燕六皇子和北燕皇帝的两次大举攻城之下力保城池不失,而后更是让北燕皇帝身陨城下,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动摇这位皇帝独子的地位了!
而小胖子跟在皇帝身后,远望码头上黑压压的迎接人群,心情亢奋之外,还隐约有一丝惶恐。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边的父皇淡淡地嘱咐了一句。
“四郎,朕有些乏,懒得说话,到了靠岸时,你先代朕接见群臣。”
第七百九十二章 萧长珙大坏蛋!()
东宫太子如何代天子和迎接的文武大臣们说话,御驾回城时,大路上又是如何一副摩肩接踵围观的情景,抄小路回城的越千秋自然是完全顾不得理会。当最终踏进亲亲居大门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一时不禁张开双臂忘情欢呼了一声。
“老子又回来啦!”
越小四想去捂住耳朵,却已经来不及了,好容易捱过这魔音入脑的骚扰,他不禁怒喝道:“臭小子,你鬼叫什么!”
“你要不要也叫两声试试?”越千秋却压根无视越小四那诡异的表情,呵呵笑道,“好不容易才出生入死回到家里,发泄一下算什么?要知道,我这次可是真的差点就死了……你在外头这么多年,差点就没命的次数应该比我多吧?别客气,叫两声没人会笑话你的!”
“我才不是你这个小疯子!”越小四先是陷入了回忆的恍惚之中,等到回过神来,方才发现差点被越千秋带跑了思路,不由得骂了一句,随即就满脸堆笑地对平安公主说,“咱们进屋去吧?别和这个幺蛾子一大堆的小子啰嗦,你看,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见丈夫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她生气的样子,平安公主只觉得自己满满当当堆积在心头的牵挂和伤感全都无影无踪。她没有再一味偏向越千秋,而是轻轻抓住了越小四的手,柔顺地跟着大喜过望的他走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