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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秋一看到徐浩那惊骇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他慌忙一溜烟跑了回来,见严诩还在提着小胖子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就上去使劲拽了拽严诩的袖子。等到师父悻悻丢下了小胖子,任其一个人面壁哭鼻子,他就把严诩给拖到了门前。
“师父,这是你干的好事?”
“哪是我干的,这不是那位追风谷的高手干的吗?”严诩无所谓似的朝着徐浩努了努嘴,见其完全没了从前的高手风度,脸色青黑,他这才轻咳一声道,“越老太爷作保,我好容易从武德司把他给弄出来,否则他非得脱一层皮不可。有恩报恩,他如今挂在越府名下了。”
说到这里,严诩笑眯眯地拍了拍越千秋的肩膀:“越老太爷说了,虽说人不如你影叔可靠,但功夫还算扎实,以后可以陪你练练武艺,当个保镖什么的。”
越千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见徐浩几乎是无地自容,他这回可不好意思再嘲笑人家了,毕竟,甭管老太爷是开玩笑还是当真,这都很可能是他的人了,总得搞好关系不是?
当下他连忙打哈哈道:“原来如此,徐大叔,刚刚是我童言无忌,你这大高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您直接到大门口去找越金儿,就说我说的,让他给您安排个地方沐浴更衣,去去晦气,然后让厨房做点好吃的祭祭五脏庙,睡一觉回回神。”
他一边说一边朝那个犹犹豫豫的阿呆招了招手,等到人扛着个木梯过来了,他嘴角抽了抽,直接吩咐这个呆子放下木梯,把徐浩给领走。
眼见徐浩一步三回头,狐疑的目光始终在一群侍卫亲军身上打转,他面上做笑嘻嘻的没事人状,等到人和阿呆终于消失在不远处的越府大门口,他就立时又把严诩从门前拽了回来,扫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抱头蹲着的小胖子,只觉得异常头疼,小声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要教训人,别在这越府门前摆桩子行吗?人家已经够恨咱们了!”
严诩顿时脸色臭臭的:“谁让我到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追得你满地跑?”
“我那是战略性撤退!”越千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你老人家是根正苗红的皇上外甥,随便招惹这位英王殿下也就算了,可你徒弟我要是也敢把人揍得满头包,爷爷就该揍我了!”
虽然他那时候确实打算,如果那些侍卫亲军真的冲进门来,他就给小胖子一个好看……
“越老太爷才不会看你吃亏,否则他会让我把徐浩带回来?”
严诩说着就斜睨了那边可怜巴巴抱头蹲地上的小胖子一眼,随即对越千秋竖起大拇指:“你刚刚义正词严训这小胖子的道理说得不错,就算是侍卫亲军,要敢擅闯越府,嘿,那就不是门前当桩子那么便宜了,回去之后,少不得清一色被撸掉,全都去西北数星星吧!”
这话严诩说的声音极大,别说李易铭小胖子,就连外头那些仿佛中了定身法似的侍卫亲军,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严诩显然还没说完,当下又干笑了一声。
“再说了,从前这宫里就他一个皇子,所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我刚得到消息,皇上身边两个婉仪都有喜了,太医院好几个人一口咬定是男胎!”
面对这么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越千秋立刻扭头去看小胖子。
只见他微微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缕分明让人很不舒服的寒光。
尽管顷刻之间小胖子就又变成了委屈的受气包,可越千秋心里的警惕一下子从七分提升到了十二分,猛地又想起了当初在景福殿时,小胖子捅严诩那阴险狡猾的一刀。
如果对手不是严诩,这死小胖子十有八九就得逞了!
几乎是微微一沉吟,越千秋就生出了一个念头。他轻轻踢了一下严诩的小腿,一本正经地说:“师父,你做人怎么能那么势利!不管怎么说,英王殿下都是你表弟,该教育的时候要教育,可人家今天好歹说是来给你负荆请罪的,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到这里,他暗自在心里想道,要是这死小胖子不会接话茬,那么证明所谓的阴险也就是一层皮,以后就没必要理会了。可他刚刚闪过这念头,眼角余光就瞥见小胖子一下子动了。
严诩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眼见小胖子突然冲了过来,吓了一跳的他抱起越千秋就倏然往后跃了一步,随即仿佛还生怕不保险,直接窜到了围墙上。
可让他目瞪口呆的是,那个曾经嚣张跋扈,曾经阴险毒辣的小胖子,竟是跪下来撅起屁股朝他磕了一个头。
“表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呜呜呜,要是我就这么回去,要是知道我又闯了祸,父皇和阿娘会打死我的……”
越千秋同样瞠目结舌。这说跪就跪,说哭就哭的绝学,恰恰是他最不精通的业务范畴!
第77章 歃血为盟?()
严诩很郁闷。
这郁闷不仅仅是来自于他得去为自己院门外头那些侍卫亲军解穴,还来自于越千秋悄悄对他说,如果就任由死小胖子这么一路哭回去,他也好,越家也好,全都会背上一个势利眼,欺负人家英王年纪小的骂名。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越千秋把那小胖子从正门领进了越家,把下人支使得鸡飞狗跳,收拾出了一间客房,把个小胖子给推进去梳洗更衣拾掇。他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溜了。
而等到李易铭换了一身自己的行头,鼓鼓囊囊地装不太下,越千秋这才发现,人固然是称得上肥硕,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小胖子还是长得颇为讨喜的,至少五官还不错,这会儿没有那股戾气,站在那里倒有几分俊俏。只不过,那肥肉要是再长下去,那以后就完了。
他努努嘴吩咐之前服侍李易铭穿衣裳的小厮出去,这才靠着门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负荆请罪成功了,师父也把你那些侍卫亲军的穴道给解开了,越府大门英王殿下你也进来了,现在回去,不会再挨骂了吧?还是说,你想再见见我爷爷,讨好卖乖一下再走?”
听到这话,李易铭那肥嘟嘟脸上挂着的几分憨厚顿时无影无踪。他死死盯着越千秋,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也不用装好人,什么打人是不对的,什么做人不能那么势利,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安好心!让严诩把我拎到房顶上,不是你的主意?”
“你知道就好。”越千秋笑嘻嘻地眯起了眼睛,“既然大家都知道彼此是什么人,那你就明说呗,到底想干什么?”
认为彼此都是成熟的小孩,李易铭也懒得拐弯抹角。他粗声粗气地说:“我知道,你是越老太爷从外头抱养来的孩子,不是越家的血脉,所以家里人都瞧不起你!我在宫里,一个个人见着我都恭恭敬敬,口口声声英王殿下,可我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我!我们都一样!”
什么叫我们都一样,你小子太自作多情了!
越千秋顿时啼笑皆非,可面上还是挺严肃的:“他们怎么说你?”
“他们说我亲娘只不过是个宫女,是阿娘从她那把我硬抢过去的!”小胖子凶光毕露,恶狠狠地说,“所以阿娘不但一个劲宠着我,还不肯让父皇亲自带着我,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没封太子!这次阿娘一听说父皇身边两个婉仪都要生孩子了,这才赶我过来负荆请罪!”
啧,这小胖子身边都是什么人呀,就教了他那么点儿烂七八糟的话?这点阴险也是,似是而非,看来他高看这小胖子的段数了!
越千秋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就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就只见小胖子倏然跨前一步,突然揪住了他的领子,那张胖胖的脸一下子逼近了过来。
“越千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肯当我的军师,以后我当了皇帝,我封你当宰相!”说到这里,小胖子抖了抖袖子,露出了满是肥肉的胳膊,“我可以和你歃血为盟!”
这是小说话本看多了吧?这是乱七八糟的戏听多了吧?这小胖子的睡前故事谁讲的啊!
虽说很想连着这么反问,但越千秋却是立刻用力掰开了小胖子的手指,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领子,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英王殿下,今天这话,要是你敢对别人这么说,那么回宫之后,别说你太子当不成,就是英王能不能继续当下去,那也说不定。”
看到小胖子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就嘿嘿笑道:“谁告诉你,歃血为盟就有用的?你问问我师父,多少江湖上歃血为盟的兄弟,到最后还是往兄弟两肋插刀,背叛的时候连个犹豫都没有。你想说立字为证?谁要告诉你这话,你回去就打死他,这种事留下书证,那是想死吗?”
不等小胖子反应过来,他就又掐指说道:“没错,还有赌咒发誓?可那些牙疼咒要是有效用,天下就没那么多随便发誓,又随便背誓的人了。”
“再说,谁告诉你越家人瞧不起我?啧啧,你没听说越府重长孙长安,就是我侄儿,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转?他可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一连几句话把小胖子给说得有些发懵,他才上前去,双手夹住了小胖子肥嘟嘟的脸庞,低声一字一句地说:“当皇帝这种话,那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对谁都不行。除非你什么时候开府了,有自己的班底了,不是在宫里别人屋檐底下过日子,那么你招揽人的时候也许能说说。可现在说出来,那就是找死。”
说到这里,他松开手,竖起了右手小拇指:“今天你既然碰到我这个讲义气的,我就不但提醒你一声,还爽爽快快告诉你一个和人定约的办法,那就是拉钩。”
非常强势地握着小胖子的手腕,把那小指竖起来,越千秋勾着小指拉住晃了两下,随即念念有词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以后要找人许诺,记得这么干!”
李易铭生下来就是在宫里这口大染缸。身边人有奴颜婢膝的,有口蜜腹剑的,有阿谀奉承……在他印象中,父皇对他固然宠爱,几乎无条件满足所有要求,可平常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训诫也是点到为止,冯贵妃就更不用说了,心肝宝贝似的乱叫,要说提点根本就没有。
反正就没有像越千秋这样说实诚话的!
因此,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时狠狠勾住越千秋的手指,又晃了两下,这才使劲吸了吸鼻子:“好,我记住你的话了!你等着,等我当了太子,我就先封你个大官儿!”
喂,我只是教你拉钩,可没答应你什么啊!
见李易铭松开手后转身就往外走,越千秋连忙追上去提醒道:“英小胖,你可记住啊,以后悠着点,别逮着谁就乱说话,这世上可再没有我这样的好人!”
“谁是英小胖!”李易铭扭过头来狠狠瞪了越千秋一眼,可见其笑吟吟的,想到刚刚这些谁都没对他说过的话,他还是狠狠冷哼一声道,“放心,我还没那么蠢!”
越千秋站在屋子门口,眼瞅着李易铭气咻咻地叫了个小厮带路离开,他这才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紧跟着,他就头也不抬地说:“师父,热闹看够了听够了没有?还不下来?”
“咳咳,嘿嘿!”
随着这有些诡异的声音,一个人影轻飘飘地从屋檐上飘落了下来,落地无声,颇为潇洒,正是严诩。他丝毫没有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