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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呼铁林还是没有回答,陈五两便不紧不慢地说:“另外,北燕秋狩司在南边的谍子分绿蝇、飞蛾、白蚊三种,这是从前的事了,在北燕先头那位皇后死后不久,这个体系就姑且被废弃了。不管是先前的汪靖南,还是现在的楼英长,用的都是一等二等三等这一名头,你难不成想说,你在进入青城之前,就是北燕的谍子?”
单单飞蛾两个字,陈五两就能一口气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随口一说却蒙对了的越千秋不禁目瞪口呆。然而,下一刻他却没去看那垂死挣扎的呼铁林,眼睛朝严诩瞟了过去,就只见师父那专注认真的表情是他平生仅见,显然,那个玄龙将军不是玩笑,是当真的。
也许是陈五两那如数家珍侃侃而谈的样子,实在像是万事皆在掌握,也许是呼铁林受伤太重,心志又几乎完全被摧毁,整个人都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此刻,剧烈咳嗽的他嘴角溢出了血丝,好半晌才喃喃说出了下一番话。
“我是在进了总捕司好几年后,才被招揽进入北燕秋狩司的那时候吴仁愿已经倒台了,总捕司正在清算旧账,我生怕会被逐出去,到时候那些痛恨这一身黑狗皮的江湖武人一定会发狂似的报复我和家人,所以我鬼迷心窍”
说起昔年旧事,呼铁林忍不住痛哭出声,整个人颤抖得如同筛糠似的。
“那个人自称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楼英长,手里捏着我很多要命的证据,他那时候还掳走了我的儿子!一边是可能丢官去职被人从总捕司赶出去,命丧仇人之手,又可能失去儿子,另一边是能继续留在总捕司,还能收下一笔丰厚的回报,我没得选,我只能选那条不归路!我答应之后,他就把儿子还给了我”
“楼英长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此次开口的是严诩,语速赫然极快,“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身上有什么特征,你把记得的全都说出来!”
越千秋没见过楼英长,小胖子和李崇明更没见过楼英长,此时听呼铁林磕磕绊绊地使劲回忆并描述着那个自称北燕秋狩司副使的人,他们仨几乎不约而同地观察着陈五两和严诩杜白楼的脸色,见三人脸上挂着严霜,全都没打断呼铁林,三人心里就都有了相应的猜测。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是楼英长收买策反的?
陈五两杜白楼严诩也好,越千秋小胖子李崇明也罢,此时此刻,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呼铁林的陈述吸引了过去,不是只注意到了这个人,就是在细细琢磨他的话。因此,静静站在一旁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程芊芊,竟是没有分到一道关注的视线。
对她颇有怜意的小胖子和刚刚产生点兴趣的李崇明,此时此刻无暇他顾。对她颇有提防的越千秋,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秋狩司、北燕皇后、萧卿卿顺带还少不了琢磨小胖子和他双双成为目标的原因。
被忽略的程芊芊仿佛一个最冷静最不在乎的旁观者,然而,她双手拢在长袖中,十指交缠,用劲大到骨节已经被那股大劲勒得有些青白,右手不时碰触左手腕上的那只镯子,呼吸也是不知不觉急促了起来。
终于,在陈五两开始逼问呼铁林,此番受命行刺,目标到底为何人时,她低低呻吟了一声,随即如同腿软了一般捂着额头瘫坐了在地。
尽管这动静并不算很大,但在场每一个人都颇为警觉,当下齐齐往程芊芊的方向看去。见她垂着脑袋满脸痛苦,小胖子下意识地就要过来看个究竟,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则是越千秋。倒是本待去瞧瞧的杜白楼和严诩见越千秋已经过去了,两人就收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
无论老杜还是小严,在他们心目中,越千秋那都是能够靠得住的人。
而越千秋觉察到背后的小胖子和李崇明没有过来表示怜香惜玉,他也同样松了一口气。等到了程芊芊跟前,他就屈单膝蹲了下来,客气却不失距离地问道:“程姑娘,你怎么样?”
“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程芊芊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弱无助,发觉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如同寻常男人一样,探出手来试试自己的额头,又或者搭脉搏查看她的情况,而是自顾自地手托下巴沉思,她想到之前在玄武泽时,他亦是直接把她扔给了英王李易铭,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尽管她在扬州时都听说了这位越九公子仗着爷爷是宰相如何横行跋扈咄咄逼人,可她几次接触下来,却只觉得对方那看似得理不饶人的外表之下,藏着比成年人更甚的小心谨慎。
“能不能劳烦九公子帮我一把,让我到内室暂且坐一坐缓口气?”
是内室而不是别室,自然指的是这明间隔壁的东屋又或者西屋,在屋顶上坐着个越影,外头又有这么多高手的情况下,越千秋并不觉得程芊芊是想要逃跑又或者耍什么花招。因此,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心中一动,随即东张西望两眼,起身跑到旁边,直接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要说这屋子里椅子着实很不少,刚刚只不过因为事件非同小可,除了腿软的李崇明,其他人没有一个顾得上坐而已。而看到越千秋这样一个搬椅子的动作,李崇明和小胖子全都目瞪口呆,只以为越千秋是不想把人带去内室,而是打算就这么敷衍地让人坐在这休息。
然而,等到越千秋被椅子拿过去,却是直接把椅背朝着程芊芊,叔侄俩就都傻了。而越千秋那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两人简直觉得不可理喻。
“嗯,那个男女授受不亲,我不便伸手,程姑娘你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行不行?”
小胖子简直觉得越千秋摇身一变成了守礼君子!见鬼的男女授受不亲,你当年才那么一丁点大就招惹上了周宗主,在武英馆也容留了那么多女学生,和红月宫少宫主萧京京也关系挺密切的,现如今突然就改性了?可瞪眼归瞪眼,他心里却还是觉得挺舒服的。
毕竟,那怎么说都是和自己有点瓜葛的姑娘。越千秋够意思,知道朋友之妻咳,和朋友有瓜葛的姑娘也不可戏!
越千秋才不管小胖子那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只是笑容可掬地看着程芊芊。见最初呆愣在那儿的她总算惊醒了过来,随即点点头后抓住了椅子腿,艰难地爬起身,一点一点地站直了身子,他这才干咳一声道:“能走路吗?不能走路的话,我在前头挪椅子,你在后头慢慢走?”
此时此刻,就连杜白楼都觉得越千秋简直是化身成了迂腐透顶的假道学。他刚想上前帮忙,就被陈五两不动声色伸脚拦住。拦人之后,陈五两还一本正经地说:“先问此次指使刺客的人要紧,至于程姑娘那儿,交给九公子就行了。这世上能有他这样的君子,实在太难得。”
君子难得这是说他那个从来不肯吃亏的小徒弟吗?这一次,就连严诩都冷不丁一口唾沫咽岔了气,结果咳得惊天动地。
李崇明更是又好气又好笑,可心里却忍不住评估,越千秋这么做作到底是撇清还是其他。
甭管别人怎么想,低着头的程芊芊却是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她低声说道:“我还能走路”
“那就好那就好。”越千秋根本就不给人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笑容可掬地说,“那你慢慢走,我带着椅子备用。”
他用一种看似正经实则滑稽的方式挪着椅子把程芊芊送进了里间,直到帘子在背后落下,他随手把椅子在门边一搁,这才抱着双手若有所思地打量直接跌坐在窗前软榻上的程芊芊。见她那秀丽的容颜变得如雪一般苍白,他虽说没觉得做错,但还是侧过了头。
小心无大错,尤其是面对这个细腻多思的姑娘更是如此!
他正在寻思,就只见程芊芊提起了软榻中央茶几上的小壶,等到把水倾倒了出来,她便以手蘸水,在茶几上写起了字。对这一幕熟悉到极点的越千秋忍不住想翻白眼,但终究还是慢慢吞吞绕到了程芊芊身后几步远处,探脖子去看那茶几上的字。
“我有信带给你。”
看到这没头没脑的六个字,越千秋登时更加狐疑。紧跟着,他就眼见程芊芊伸出左腕。随着袖子落下,那一枚套在皓腕上的玉镯格外显眼,而眼力极好的他细细审视,却没发现那玉镯有什么玄虚。
等到程芊芊将镯子褪下,紧跟着双掌一转一分,那一个镯子竟是奇异地分成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他才大吃一惊。
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就发觉,那两边镯子中间并不是平的,而是有一个圆圆的凹槽,当程芊芊用指甲将嵌在其中的东西挑出来时,他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卷微微发黄的绢书。等到程芊芊取出那绢书,直接递给了他,他不禁陷入了两难。
接不接?藏得这么好,到底什么东西?总不会是什么传位遗诏,杀人密旨,血书遗命吧?
第六百零八章 丁安遗笔()
“这屋子里真是有点太热了,程姑娘要不要开窗?”
嘴里说着这毫无营养的废话,越千秋果断结束了迟疑,伸手直接取过了那张绢书。他用了一瞬间的功夫就想明白了其中利害,人家东西都拿出来了,还由得了他吗?反正不大可能用这种拙劣的办法下毒,那么就看看程芊芊又或者她背后的人玩的是什么花招好了!
绢书入手,他见质地发黄陈旧,多半是放了多年的老东西,心里就有了点数。毕竟,如果真是存放了有那么多年头,这上头的内容,十有八九又要老调重弹说他的身世如何如何。好在他近些日子以来受够了各种各样的秘闻冲击,就算人家直接说他是皇帝他都不会惊讶。
越千秋漫不经心地展开了帛书,可看清楚抬头的称呼,他那张脸就瞬间僵住了。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指定给谁的遗诏密旨之类非常可能要人命的东西,但抬头前两个字却非同小可。因为那是……
千秋!
他几乎立时三刻强迫自己排空了所有杂念,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封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信。
“千秋,见此信时,想来汝已知人事,却不晓身世。吾名丁安,曾事大燕文武皇后为尚宫,保管皇后玺绶。”
为了平复此时那怦怦直跳的心脏,越千秋忍不住将目光从绢书上移开,瞅了程芊芊一眼。就只见她如同泥雕木塑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苍白的脸色,冷淡的眼神,紧抿的嘴唇,看上去就像一尊精致却没有表情的瓷娃娃,生机全无,就连面对他那犀利的目光也没多大反应。
很快,他就收回心神继续看信:“吾曾随皇后辗转至南吴金陵,后携汝栖身市井。甫居逾月,三遇死士行刺,知汝与吾恐不保,故密报南吴户部尚书越太昌,央其携汝归家,养汝为孙。皇后昔与越氏有约,故而越氏应允,吾可死矣。”
面对这寥寥几句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的话,越千秋再次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写信的人不但自称丁安,还把来历说得清清楚楚,到金陵后的经历也都浓缩在了只言片语中,更揭示北燕那位先皇后曾经和越老太爷有密约!
相比直接一上来就揭他身世,这种叙事手法实在是高明太多了,嗯,要点个赞。
他自己对自己开玩笑,调剂了一下此时激荡的心情——那与其说是对自己身世的兴奋,还不如说是一种即将得悉秘密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