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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萧敬先送他的那小剑留在这被人趁乱进来捡走,而是立刻大步出门,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屋顶以及四周并无窥探者,这才重新回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将这长长的战场凶器探过去,在那仿佛业已僵直的小东西身上捅了捅,见其一动不动,他没有任何怜惜的意思,直接手中一用巧劲,竟是直接剁下了一条腿,确定小东西真的是死透了,这才去点了灯来查探。
却只见灯光之下,那一只黑中带着几根红毛的小鼠足有一般老鼠的两倍大,尖牙龅出,竟是有点毒蛇的狰狞。
越千秋也懒得再去尝试这死去的小东西到底有毒没毒,拔出了那小剑,在屋子里随便扯了样东西抹去污血,又找了块帕子将其包好揣进了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就直接用陌刀将那小鼠挑起,就这么径直朝外走去。
他本来就是想事情想到直接睡着,和衣而卧,这会儿也不用考虑穿衣服什么的——至于衣服被睡得皱巴巴之类的形象问题,他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思量着到底是谁这么痛恨自己,竟是放出了这样一只疑似毒物的小东西。
夜晚的晋王府比白天的巡行卫士并没有少多少,然而,他就这样提着沉重的陌刀走在路上,却硬生生没有半个人过来阻拦,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跟着的盯梢儿确实不少。
可就算他手劲很不小,用陌刀保持那么个小东西不掉下去却也够累得慌。奈何姿态都做出来了,硬着头皮也要继续。等进了征北堂的院子,他见主屋里头还亮着灯,虽说不知道萧敬先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他还是快走了几步。而这一次,房门口终于闪出了一个拦路虎来。
“九公子,这么晚了,不知道你提着陌刀来找晋王殿下,意欲何为?”
虽说院子里只有两边石柱子上的明瓦灯还亮着,光线颇为昏暗,但越千秋那是什么利眼?只一瞧,他就发现此时阻拦自己的那位,竟是他认识的人。因为他赫然记得,当初他质疑萧敬先放纵某些人在丽水园中纵火的时候,就是此人跳出来反呛他,结果被萧敬先甩了一巴掌。
而一贯看人并不凭第一眼印象的他,更是诡异地一见此人就浑身不舒服,一股莫名的敌意油然而生,此时此刻也一样。只瞅着那张脸,他就觉得后背仿佛有毛毛虫在爬。那不是普通的厌恶,而是完完全全的恶心!
因此,他丝毫没在乎此人强调自己提着陌刀夤夜来见,更没在乎那斥责的语气,不慌不忙又上前了几步,那平举着的陌刀几乎纹丝不动,刀尖上的那只缺了一条腿的小鼠却显得颤颤巍巍,仿佛还没死一般。
眼看越千秋竟是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自己就因为这小子,先后挨过萧敬先和十二公主的巴掌,聂儿珠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然而,刀尖上那只小鼠落在他眼中,却显得更加令人恐慌。当下他深深一口气,张口就叫道:“来人哪,有人行……”
他这个刺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越千秋竟是用那陌刀把小鼠直接甩了过来,那小东西啪的一下径直撞在了他的脸上。那一瞬间,他骇得魂飞魄散,竟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喉咙口嗬嗬作响,却是硬生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早就闻听外间动静的萧敬先直到这时候方才拉开了门,见外头的聂儿珠坐在地上,牙齿咯咯打颤,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似的,一只疑似死鼠的小东西正落在其身侧,而越千秋手持陌刀,满脸冷笑地站在那儿,他就没事人似的呵呵笑了一声。
“哟,半夜三更,千秋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只差一丁点,他就要叫出行刺两个字了。”
越千秋清清楚楚地察觉到,随着萧敬先发声,刚刚四周围那脚步声立时一息,紧跟着,分明是慌忙赶过来的那些侍卫,竟是又蹑手蹑脚退了回去。这时候,他便耸了耸肩,瞅着吓得丢了魂似的聂儿珠龇牙笑了笑。
“我扛着陌刀出来不是为了行刺,是为了自保。大半夜的,谁知道我房里能窜进来一只模样怪怪的老鼠?而且更奇怪的是,晋王殿下你这位近侍,见老鼠迎面飞过来,竟然能吓成这样子,莫非那小东西即使死了,身上还有剧毒,会见血封喉不成?”
萧敬先顿时眼神一凝,目光立时落在了那只分明已经僵硬死透的小鼠身上,随即看了聂儿珠一眼。他这一眼看上去很漫不经心,然而,在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想要站起来好好解释清楚,顺带指责越千秋的聂儿珠看来,萧敬先眼神中的杀意却一瞬间把他冻得浑身僵冷。
见聂儿珠蜷缩一团,越千秋就一语双关地哂然笑道:“总之,这小东西我就交给晋王殿下你了。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劳烦你代我查个清楚,告辞!”
当越千秋转身大步走到院门口时,却和迎面而来的小胖子撞了个正着。大半夜的被惊醒起来,小胖子此时此刻衣服都没完全穿好,只在外头裹了件貂皮大氅,竟是就这么冲了过来,一见他就嚷嚷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进了飞贼,还是闹了刺客?”
越千秋见小胖子眼下青黑,知道今天的事儿对这位皇子刺激很不小——从前常常自怨自艾的小胖子,从今天开始,应该会知道,世上没有最可怜,只有更可怜——因此,见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上前不由分说地扳住了小胖子的肩膀,两个人头碰头,一脸哥俩好的架势。
“没什么大事,我的屋子里窜进来一只老鼠。”
小胖子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老鼠?一只老鼠你闹得这么大?我才刚睡着就被这动静给弄醒了!
见小胖子颇为气恼,越千秋就意味深长地说:“小心无大错,也许是一只有毒的老鼠呢?”
原本已经打算说越千秋多事的小胖子顿时凛然而惊。他看了一眼松开手后笑眯眯对他一点头,立时扬长而去的越千秋,目光往征北堂中瞧了一眼,心里很疑惑越千秋为什么一面说那可能是毒鼠,一面却又扬长而去。他正待去找萧敬先问个明白,却发现萧敬先竟是出来了。
“英王也被惊动了?我会让侍卫好好查一查,你尽管回去先睡吧,不论如何,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又一个版本的真相()
征北堂中,当萧敬先重新回来时,就只见聂儿珠正直挺挺地跪在那儿,如丧考妣,那认错的态度乍一看简直是极其诚恳。他哂然一笑,抬脚到正中央的座位上,轻轻撩起外衫后头的下摆,大马金刀地坐了,这才淡淡地问道:“知道错了?”
“是,小人不该拦着九公子,更不该和他斗气顶罪……”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聂儿珠就只觉得迎面风声一闪,紧跟着,脑门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中。仰面就倒的他甚至连剧痛的感觉才刚刚生出,就听到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你投奔我还没多久吧?竟然就敢把文过饰非的那一套拿到我面前来卖弄了?你以为没事就在屋子里捣鼓那些瓶瓶罐罐很隐秘,没人知晓?你以为自己在后花园柴房里悄悄放的那几个笼子,别人就眼瞎瞧不见?呵,我倒没想到,身边还会藏着一个会下毒的高手!”
聂儿珠顿时面色苍白。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可几乎就是与此同时,一道寒光穿掌而过,竟是将他的右掌直接钉在了地上。魂不附体的他再不敢挣扎,只能苦苦求饶道:“晋王殿下,小人只是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绝对不是毒物,今天想来也只是有一只小鼠逃了出去……”
他知道萧敬先既然认定是自己干的,那便推不掉,只能抵死不认那是毒物。
然而,这一次他仍然没能把话说完,因为萧敬先刚刚脱手掷了个茶杯盖子,此时则是径直操起茶碗就直接砸在了他的嘴上。也不知道被打碎了几颗牙的他不得不往肚子里咽,而这一次却连求饶都不成了,缺牙漏风不说,他的嘴也肿得老高,丝丝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渗出。
萧敬先却仿佛没看到聂儿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脸上尽是冷峻之色。
“不是毒物的话,千秋不过是一时愤怒把那东西砸在你脸上,你没躲开也就罢了,居然吓得那副死样子?你以为,千秋用刀挑着那玩意来找我,是因为疑心?如果不是你这种不打自招的蠢货,他也许只是让我看看,要我一句会彻底清查的承诺之后,然后就直接回去了,可世上竟然有你这种蠢货,明明已经做了蠢事,还主动跳出来撞在他的刀口上!”
见聂儿珠嗫嚅着没做声,萧敬先就冷冷问道:“说吧,你对千秋为什么怀有敌意?我知道,小十二也打过你一个巴掌,你可不要说是因为她要离开金陵气性不好,所以拿着我身边的人出气。她是骄纵,可在金陵这一亩三分地,绝不会随随便便对我的人出手!如果不是你说了千秋的坏话,她怎么都不至于那样不给你留面子!”
“小人……”
“不用再拿那种话来糊弄我。你该知道,我这妖王的名号从何而来。我从来不介意对身边人下手,尤其是他触犯了我的逆鳞。你不要以为打着我姐姐的名号,我就会护你一辈子!”
看到萧敬先的手中把玩着一边雪亮的割肉小刀,聂儿珠顿时联想到无数血肉淋漓的残酷场面,终于再也不敢有什么侥幸,慌忙大声叫道:“唔说……说……”
尽管聂儿珠嘴上内外都有伤,吐字不清,但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妖王,他哪怕咬着舌头,结结巴巴,也不得不如实说来。
“当初皇后娘娘命人传出死讯之后,就离开了大燕,小人跟着她和丁安等人和小皇子到了南吴。娘娘那一阵子身体很不好,深居简出,只有丁安常常早出晚归。曾经有好几次,小人都听到丁安和皇后娘娘大吵大闹,显然是丁安看到皇后娘娘身体不好,起了坏心。”
之前聂儿珠来投,萧敬先也不是没问过,只是人满口胡柴,他也就当是姑且收着,慢慢打探,此时人竟然把主意打到越千秋头上,还不打自招撞到了越千秋的手里,他才动用了雷霆手段,谁知道聂儿珠一开口竟然说丁安和皇后离心!
尽管在心里略一思忖了一下姐姐和丁安的情分,还有两人的性格,萧敬先就基本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但他却丝毫没有在脸上带出来,而是淡淡点头道:“继续说。”
聂儿珠没有等到萧敬先表露态度,也不知道自己狠狠心拿当年旧事来打动是否有效,却也不得不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竭力让自己那变调的声音更平稳一些。
“后来皇后娘娘就让丁安把小皇子送走了,可丁安回来的时候,又抱了一个孩子。皇后娘娘为此大发雷霆,小人本来在外头,却被皇后娘娘三言两语撵了出去。后来,小人就看到丁安面色铁青地抱着孩子出来,她竟是……竟是就这么出走了!当天晚上,娘娘就吐血了。”
尽管口齿有些不大清楚,而且此时越是说话嘴越是疼,人也在打哆嗦,可聂儿珠却知道,眼下才是萧敬先会不会饶过自己性命,同时改变对越千秋态度的关键!
因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小的那时候看得清清楚楚,丁安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左边鬓角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颗不显眼的红痣,越千秋也有,再说他是被南吴越相抱回家的,这就已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