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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越小四和越千秋几乎同时迸出了三个字:“他娘的!”
发现和越小四竟然神同步,越千秋忍不住朝人看了过去,却见人也同时看了过来,他几乎一瞬间就理解了越小四的愤怒何在。
老爷子这些年在朝中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实事,提拔了多少名不见经传的循吏,现如今在南边老是被某些官员针对也就罢了,北燕这边也有人要算计他?
越小四气归气,还不能把对自家老爹的心疼表露出来,只能骂骂咧咧地说:“早知道汪靖南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他竟然卑鄙无耻到假造书信污蔑人……幸好他没敢在我头上动土,否则我骑马踩死他!”
越千秋在惊怒过后,却发现甄容脸上还掠过了一丝有些奇怪的表情,顿时猜到其中可能还有别的关节。要是平时,他定然会立时把甄容拖回房间说话,可眼下汪靖南这布局涉及到的越老太爷和萧敬先,却都是在这节骨眼上不能出问题的,所以他直接就把甄容拖到了屋角。
“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甄容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越小四,却只见对方咬牙切齿地大步走出门去,不多时外间就传来了他嗓门很大的吩咐声,他就立时用最快的速度把疑似秋狩司的人在酒楼和他接触的经过说了,唯独略过了对方诱惑他,可以任意挑选北燕皇族入嗣,继承王位。
正当他想要说后来和严诩的见面,越千秋却突然问出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之前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思路那么明晰?甄师兄,你这是外交顶级天赋啊!”
甄容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越千秋还和他开玩笑,顿时哭笑不得。
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不得不解释道:“我小时候有师兄故意拿酒给我喝,结果我喝了满身酒气却神志清醒,他却撒酒疯,师父一气之下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又关了我三天,后来我就知道,我是天生海量,怎么喝都不会醉。”
越千秋顿时觉得甄容挺惨的。虽说不会醉确实是顶级天赋没差,可对于甄容这样认真的人来说,不会醉就意味着连一醉解千愁这种麻醉自己的机会都不会有,遇事也就难免会背着这样沉重的包袱。他体谅地勾住了对方的肩膀,满脸笑吟吟的。
“这下我知道了,以后喝酒带上你,保管大杀四方!”
甄容知道时间紧迫,没有继续和越千秋瞎扯,却是压低了声音:“在那个家伙接触我之后,我在通过一条小巷时,遇到严大人了。”
严诩!
越千秋登时眼睛一亮,立时急匆匆地问道:“师父就一个人?他说什么?”
“应该还有人在望风,不是小猴子就是庆师兄。”甄容顿了一顿,看看四周,有些犹豫,没有回答越千秋的第二个问题。
知道甄容的顾虑,越千秋立刻说道:“放心,这是那家伙的书房,除非他吃饱了撑着,才会在自己最私密的书房里设地听,让别人有机会偷听他和人密谈。那家伙还在外头说话呢,没那么快进来!”
既然越千秋解除了自己最大的顾虑,甄容生怕越小四下一刻回转来,立时一五一十地将严诩先是要求和萧敬先见一面,随即又灵机一动,决定把这次见面当陷阱来布局的打算说了。
听到这里,越千秋不禁托着腮帮子细细思量了起来。可突然之间,他抬头看着甄容问道:“甄师兄,单单给南吴送人情这种交换条件,交换你做那样有风险的事,实在是有些寒碜,秋狩司应该还承诺了你别的吧?比方说,富贵荣华,高官厚禄?”
面对如此敏锐的越千秋,甄容顿时沉默了下来。
足足许久,他才用平静的语气说:“他承诺我说,只要有这青狼纹身,再建下这次的大功,他背后的人可以保证我开府封王,还说北燕断绝继承的皇族很多,随随便便就能把我安在哪家亲王郡王名下。如此我还了大吴那边的养育之恩,在北燕也有功,自然就很容易立足。”
“简直是笑话。”
随着这个突兀的声音,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却是越小四再次进来。
他也不关门,站在那儿满脸不屑地说:“大燕封王虽说和南边不一样,不至于非得是姬姓,只要有功就行。可如果是继承上一代的王号,却不是谁能一手遮天的。你们以为那么多王号为什么断绝?不是因为找不出儿子,而是因为那些王府没有后辈能够继承父辈的勇武谋略和胆色,当然就只能靠边站!”
说到这里,他就看着越千秋道:“我让人去请萧敬先了,同时传令下去让王府内外加倍防戍。虽说我和他因为有些事刚刚闹得有些不愉快,可也看不下去有人这么害他!”
见越千秋耸了耸肩,没太大异议,越小四就大步走上前去,突然伸出拳头在甄容的右肩不轻不重捶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地挤了挤眼睛。
“你小子不错,人家拿出这么好条件,你还能在这样的诱惑之下沉住气,没被冲昏头脑,有潜质!跟着秋狩司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有什么前途?你要真不想回南吴,以后跟我混,我这个郡王可以给你继承,反正我又没儿子!”
这种简直是黑帮老大收小弟的语气,越千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不是不可以考虑。
要知道,他在南边至少还有越老太爷和东阳长公主这样两尊靠山,可甄容虽说有如同父亲的青城掌门云中子,可面对官面上的压力,承受度就差多了。
甄容也以为这是在开玩笑,正要随口搪塞过去,却没想到两只肩膀这下全都被压住了。
“只要这次能够让秋狩司栽大跟头,我保证你以后能在北燕封个王!”
第三百七十五章 千秋激士气()
越小四派去晋王府请萧敬先的信使独自返回,给书房里关系诡异的三个人带来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消息。
得知晋王萧敬先并不在王府,据说才刚到家就匆匆出了门。既然找不到人,越小四也没有法子,索性就由得越千秋带着甄容离开,等只剩下他自己坐在书房中,他登时甚是得意。
嗯,如果甄容到时候能够顺利留在北燕,这兰陵郡王后继有人,他也就没白在上京奋斗这么多年,顺带还能培养个继承人。回头他找个机会,在平叛或是其他的场合英勇“战死”,然后金蝉脱壳回金陵,带上媳妇拜见老爷子,一大家子就能团聚了……想想也觉得美!
谁会怀疑北燕那位英勇战死的兰陵郡王,和带着媳妇浪子回头的越四老爷是一个人?
越小四觉得美,甄容却满心都是懵的。当来到自己这些人借住的院子门前时,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拽住了越千秋,声音艰涩地问道:“刚刚兰陵郡王不是在开玩笑?”
“他这个人想法天马行空,想着一出是一出。”越千秋又不能这么快对甄容揭露越小四的真实身份,唯有口不对心地安慰着甄容,见人还在那晕乎乎的,他就打了个哈哈。
“昨天杀人抓人,今天抄家,明天晋王殿下要是再来,我就不去了,你也别去,正好躲开十二公主那死缠烂打的丫头。你就干脆别想那么多,剩下的事情让萧长珙和萧敬先他们去忙活,咱们呢,好好放松一下。对了,一会儿先把大家召集起来。”
此时还没到晚饭时分,当越千秋把此次吴朝使团中剩下的八个人召集起来之后,见大多数人都没什么精神,他就拍了拍扶手,提高了声音。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甄师兄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我师父严大人。他还在上京,并没有离开。他让甄师兄捎话说,之前突然失踪虽说情非得已,可终究是他和越大人对不住大家,大家辛苦了。等日后回到金陵,他会大开酒席,亲自给各位功臣赔罪!”
这寥寥几句话,却在室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暴。得知严诩还留在上京并未离开,得知严诩托甄容给众人赔罪道辛苦,饶是之前还有怨言的人,此时那心气也终究渐渐平了。此时此刻,众人你眼看我眼,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一个与此不相干的问题。
“九公子,你之前叫过北燕皇帝阿爹,这两天又跟着晋王殿下出去……难道北燕真的认定你就是当年那位皇后生下的嫡皇子?”
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么个问题,越千秋顿时扫了一眼其他人,知道他们虽说不能和自己一样常常往外跑,可身在王府,总会听到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因此,他就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说:“别说北燕皇帝,我今天还叫过晋王萧敬先舅舅。”
看着下头那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他这才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
“可叫归叫,只不过是他们要演戏,我配合一下,这又不是真正的事实。各位看看这几天上京城中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就应该知道,和咱们大吴金陵不同,上京这地方根本就没规矩。什么皇亲国戚,遇到这样的动荡,就是一个死字!”
此话一出,甄容不禁轻轻点头附和道:“北燕皇帝即位这十几年,确实是手腕强硬,杀人如麻,这一次晋王萧敬先更是大开杀戒,听说连根拔起的皇亲国戚已经有七八家。”
“就是!”见甄容附和自己,越千秋就提高了声音说,“太子在咱们大吴那自然是金贵的,可大家应该知道,北燕皇帝之前的兄长,那位废太子就死于非命,这次北燕皇帝那个被废的太子和他的母亲前贵妃也死得蹊跷,这种动辄有性命之忧的国家,当太子就相当于在玩命!”
说到这里,他环视一眼众人,气定神闲地说:“别说我是白门越氏九公子,不是什么北燕嫡皇子,就算我真的是北燕嫡皇子,我也有多远逃多远!在上京城这种破地方,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珍惜生命,远离东宫!”
这最后八个字顿时引来了哄堂大笑。
此次使团和从前的使团不同,因为是越老太爷一力促成,东阳长公主暗中相助,再加上别人大多不看好,自然不会安插心腹进来送死,所以越老太爷选的无一不是心志坚强,扛得住压力的人。可面对之前那一连串突发事件,再坚强的人也总难免惴惴,难免忧惧。
然而,在越千秋此刻肆无忌惮调侃北燕皇室和东宫之后,每一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越千秋早就知道自己这话有效果,可听到这阵阵笑声,他还是心中一松,继而继续鼓劲。
“之前大家拈阄,已经有十六位兄弟带着沿途以及到上京之后收集到的那些情报回国了,越大人和严大人则是因为金陵暗中来人,需要他们去完成别的任务,这才突然失踪,绝不是抛下大家不管。现在呢,我师父带信,我们这些留下的人,同样有两个很重要的任务。”
他伸出一根食指,一字一句地说:“第一,北燕能够从我大吴策反了神弓门,神弓门掌门徐厚聪如今飞黄腾达。我原先以为我们此次来北燕,就是和上次刘静玄戴静兰将军带着四大家南归,北燕派使团抗议一样,或是走个过场,或是干脆设法杀了徐厚聪,但我没想到,皇上还有我爷爷越老大人他们定下了更大的目标。那就是我们也策反一位北燕要员!”
见下头那一张张之前还略有沮丧的脸,眼下立时全都变了——有的瞠目结舌,有的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