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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顺便卖一个人情。
抄家杀人这种事,越千秋没吃过猪肉,可至少看过猪跑——虽说只是看影视剧——然而此时自己亲自经历,而且竟然是他曾经大闹过的长乐郡王府,那种千般滋味在心头的感觉别提多微妙了。眼见团团围住王府的乃是禁军,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次秋狩司真的靠边站?”
“之前那么多人围攻竞陵,禁卫在宫门前拦阻皇上,趁夜叛乱……发生了一桩桩一件件这么多天大的事情,秋狩司却事先未曾发觉,而且宫中禁军竟然也有不少作乱,不管是为了还没洗脱的嫌疑,还是为了别的,汪靖南都只能暂时靠边站。”
嘴里说着这若无其事的话,萧敬先却往左右做了个手势。随着两个手持大斧的健壮军士上前,三两下就将紧闭的王府大门劈开,他才沉声喝道:“素服跪者免死,如有反抗者,杀无赦!”
甄容勒马跟在越千秋身侧,此时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能够清清楚楚地察觉到,四周围有不少眼神悄悄关注着自己,想来绝不是因为别的,只会是因为他肩头的那个纹身,只会是因为他是跟着越千秋和萧敬先一同来的。
就在他听见内中惨叫不断,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于是微微色变,心中分神的时候,他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千秋,甄容,下马,随我一块进去。在门外等着没什么趣味,还是进去看看的好!”
看到越千秋毫不犹豫地跃下马背,紧随萧敬先身侧大步进入长乐郡王府,甄容哪敢犹豫,慌忙一跃追了上去。等到踏入王府大门,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尽是横七竖八的王府护卫。
尽管上一次他和庆丰年小猴子跟着越千秋,还有徐厚聪等禁军一同来这里“讨债”,也曾经在这里打得一大群王府护卫人仰马翻,可那时候他们下手都相当有节制,敌人伤而不死,可眼下那大片大片的血泊却无疑表明,这地上除却死者就是重伤垂死者,就连能辗转呻吟的轻伤者都少!
相形之下,越千秋上次在老参堂门前那条大街上大开杀戒,初阵就砍人如切瓜砍菜似的杀了十六个人,此时此刻又不是自己亲自下手,因此心理还算稳定。然而,越过尸横遍野的前院,一路往里走,发现一路竟是死伤不断,他的脸色就渐渐变了。
终于,在踏进第三道门时,他忍不住问道:“晋王殿下既然是奉皇命来这儿的,长乐郡王府的护卫为什么还要负隅顽抗?这不是找死吗?”
“因为我从前名声不好,这两天的名声就更不好。”
萧敬先挑了挑眉,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毫无温度的笑容:“我从前就有杀掉束手就擒俘虏的先例,而且之前两天,已经有一座公主府被我杀了个尸横遍野,就连驸马也是一剑穿心,所以小元子想不开,他这些狗腿子当然就更加想不开。”
你这个疯子!
越千秋在心里大骂了一句,紧跟着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禁军呢?本来不用杀进去的,现在却要一路杀进去,总会有伤亡,晋王殿下不怕他们有怨言?”
“你错了,他们求之不得。”萧敬先步伐缓慢,竟是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因为我早已有言在先,只要平定了待查抄的府邸,许他们随意抄检一刻钟,我才会清点家产,造册登记。至于他们杀掉的人,回头都算他们的功绩,你说他们会不会卖力拼杀?”
直到这时候,甄容方才终于忍不住质问道:“那难道不会误伤无辜?”
“我已经说了,素服跪者免死。如果有素服者被杀,那事后我查问起来,自然绝不容情。可如果不想服软,想和我硬顶,那么我也只能大开杀戒。”说这话的时候,萧敬先竟是还轻轻拍了拍甄容的肩膀,发现少年整个人都僵硬了,他这才含笑说道,“有些事,习惯了就好。”
越千秋看到甄容那分明流露出惊悸的眼神,他只能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事到如今,有那功夫同情别人,他还不如好好去琢磨一下萧敬先准备如何离开北燕!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招摇()
当越千秋跟着萧敬先,在斜照的夕阳之下来到了长乐郡王府最深处,也是他上次抄药库时完全没踏足过的那块王府最要紧区域时,他就只见那座外表富丽堂皇的屋宅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几十名禁军。然而,门前却没有半个守卫的人影,只是大门紧闭。
当看到走在前头的萧敬先时,立时有一个禁军匆匆迎上来,低头行礼道:“晋王殿下,里头应该就只有长乐郡王一个人,他不肯出来!”
萧敬先摆摆手让人退到一边,不慌不忙上得前去。随着他的脚步,四周围渐渐鸦雀无声,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这种一片寂静的环境中,就只听他淡淡地说道:“小元子,你打算硬挺到什么时候?学人投环自尽?仰鸩酒自杀?举火自焚?还是有什么新花样吗?”
他的声音分明不大,可这个院落中每一个人却仿佛觉得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一时间不论是慑于这位晋王近来的杀戮无度也好,那喜怒无常也罢,大多数人都本能地低下了头,生怕把萧敬先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就在萧敬先身边的越千秋却不至于有这样的担忧。
他和长乐郡王姬元元发生过不小的冲突,可那是他找人家茬,不是人家找他的茬。而且,因为从人手里捞到了大笔赔偿,在他眼里这位就是送财童子。此时此刻,眼见当初被萧敬先信手拾掇的皇子又霉星高照,他甚至有点可怜这家伙。
在萧敬先说完话许久之后,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晋王舅舅,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是想争东宫,可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我就争不得!父皇悄悄回城,阻拦的禁军又不是我指使的,凭什么要查抄我的王府,凭什么要抓我!”
“就凭你的野心和你的能力太不匹配!就凭潜入竞陵的人里头有你一份!”
萧敬先甚至连声线都没有多大变化。发现屋子里的人仿佛被噎着了,半晌也没有只言片语,他就冷冷说道:“破门进去,把人给我拖出来!”
随着他这吩咐,禁军们再不犹疑,争先恐后地往前突入。在之前的清查中,那些但凡对萧敬先的命令存有质疑,又或者犹疑不前的人,全都被一撸到底,其中就有曾经一路护送了南朝使团到上京,据说和秋狩司关系密切的偏将吴钩。
所以,在杀鸡儆猴的效果之下,就只见一个个禁军如狼似虎地破开门窗冲了进去,那精致的雕花窗格也好,那华美的门庭也罢,在刀剑斧钺之下,全都化成了各式各样的残片,被人肆意践踏。
在屋子里传来了阵阵痛呼、呵斥以及刀剑交击声之后不多久,一个人就被架了出来。
尽管上次越千秋还一掷匕首划伤了长乐郡王的脸,后来萧敬先又把人的脸拍得又红又肿,可此时此刻,当越千秋看到这位鼻青脸肿的北燕皇子时,他还是有些意外。仿佛是被当头甩过两巴掌,又或者是被人用刀背砸过脸,这会儿人双颊肿得老高,形象和猪头已经差不离。
“为……什……么……”
当长乐郡王被架到萧敬先跟前时,两个禁军才一松手,他就完全瘫软在地,好半晌方才竭尽全力仰起头来,却只是吐出了含糊不清的三个字。
还是他身边的一个禁军小心翼翼地说道:“晋王殿下,卑职等人并不是故意伤了长乐郡王的,是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毒药,一见我们进来又是抹脖子又是喝毒药,我们阻拦不及,下手这才重了一些……”
“我知道,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萧敬先呵了一声,竟是在长乐郡王面前蹲了下来,微微扬了扬下巴,“你若是真的想拿出点骨气来,就学你姐姐陈国公主,当初汪靖南带人去赐死她,她直接一把剑抹了脖子,临死前那痛诉皇上偏心逼死儿女的声音,甚至大得连左右邻居都能听见。你要真想寻死,会让他们有机会拦下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长乐郡王脸色雪白,竟是无法抵挡萧敬先的目光直视。他本能地避开那眼神,茫然四顾,当看到越千秋时,眼神猛地一凝,竟是发疯似的跳了起来,挥舞双手就朝越千秋抓了过去。
别说如今长乐郡王才刚被制止他自杀的禁军打了个半死,就算人还生龙活虎,越千秋也没把人放在眼里。可在越小四“金屋藏娇”的那座山村中住了两晚上,越千秋这会儿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心肠有点软,因此明明可以一脚把人踹开,他却选择往后跳了一步。
而就是越千秋这么轻轻一跃,本来就心智狂躁精疲力竭的长乐郡王,便因为往前一个扑空,跌了个狗啃泥,看上去就仿佛对越千秋伏地叩拜一般。
站稳之后的越千秋见长乐郡王这般狼狈,不禁没好气地说:“姬小八,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去质问你爹,你找我干嘛?”
“你不来上京,万事都好好的,我不找你找谁!”长乐郡王终于迸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随即就仿佛咬到了舌头一般痛呼一声,继而竟是又奋力吐出了一句话,“凭什么你这个外来的狗杂种能占尽便宜!”
在北燕呆了这么久,越千秋的北燕语自然已经能够听说毫无问题,此时听明白杂种两个字,他刚刚那仅有的一丝怜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脚将长乐郡王踹翻在地后,竟是冲着对方的腮帮子恶狠狠就是一脚。
在这毫不留情的一脚之后,长乐郡王惨嚎一声,嘴里也不知道断了多少颗牙齿,顿时痛得直打滚。而旁边那两个原本想把人挟制住的禁军,也不禁被越千秋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给震得一哆嗦,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干脆后退了几步。
尽管他们刚刚对长乐郡王也下手挺重,可那是因为制止人自杀,也算是事急从权。可南朝使团失踪了那么多人,皇帝已经下旨各州府严格查缉的情况下,越千秋这个留下来的竟是跟着萧敬先出现,作风还是这样张扬跋扈,那么外头流传的那消息恐怕真有几分准。
如果不是有恃无恐,越千秋敢这样对待一位皇子吗?
“已经败得像条狗了,你居然还敢用这样的字眼激怒我!”越千秋一把捞住了长乐郡王的领子,反手又甩了两个耳光过去,这才恶狠狠地骂道,“凭什么?呵,你就是个没本事没骨气还没口德的狗屁皇子而已,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你知道你父皇是怎么评价废太子的?”
“你父皇说,当初立太子,不是因为他能力卓绝,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更不是因为忌惮他们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只是想着东宫里有个人就能省点聒噪。你呢,连让你父皇省点聒噪的本事都没有,连死的勇气和骨气都没有,还有胆子骂我?滚去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德行!”
听到越千秋骂出狗屁皇子四个字,萧敬先顿时哈哈大笑,上前就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笑容满面地说:“骂得好,不愧是我外甥!”
越千秋顿时身子一僵,不用看都知道左右那些人是何等目光。他没好气地想要拍开萧敬先的手,可萧敬先的武艺和越小四不分伯仲,他挣脱了两下也没能挣开。还没等他开口否认那所谓的外甥之说,就只听萧敬先徐徐开口说道:“押